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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授课老师进来后,大阶梯教室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范宁看着讲台上奋笔疾书的另一位代课教授,听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门《音乐美学发展史》,本来是安东老师的选修课。
虽然他们两者授课水平并无高低之分...
但自己获得一笔巨款后的舒适心情,逐渐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很不是滋味地苦笑,然后从公文包拿出今天发行的几家周报进行阅读。
自己订阅的,都是艺术领域主流报纸,但今日的头条都被来自帝都的重大新闻所占领:
“帝都圣塔兰堡的第一条地铁已于今日正式投入运营。”
当局认为它能从根本上“疏解帝都不堪重负的拥堵交通”,但不少专家学者对其可能出现的塌方、火灾、窒息等风险隐患表示严重担忧。
媒体重提起三年前的“凯鲁比尼号”重大铁路事故,表示当局应优先着手降低帝国铁路运输业居高不下的事故率,而不是试图“另辟蹊径”修什么地铁。
除了地铁的头条,帝国三家主流文化媒体,都或详或简地报道了安东·科纳尔教授的葬礼,并从作曲家身份的角度评价了他的整个艺术生涯:
《提欧莱恩文化周报》称他为“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作曲家”,只用了较小版面客观报道了科纳尔教授的葬礼情况。
《乌夫兰赛尔艺术评论》称他为“当代作曲家”,但尖锐地指出,从他的中后期作品来看,他沉湎于古代音乐的研究是昏聩的选择,“断送了自己在前期艺术生涯中获得的荣誉”。
《霍夫曼留声机》称他为“当代著名作曲家”,认为他的中后期作品“素材是古旧的,内核是革新的”。该报尤其指出,科纳尔第三、第四交响曲突破了这个时代的和声、配器和曲式结构的局限,是一支“投向未来的长矛”,但其真正艺术价值“有待后世定论”。
“《霍夫曼留声机》勉强算是做出了最负责任的评价。”范宁神色平静地折好报纸,“不过这些媒体的乐评人,知识水平都还需要继续提高。”
“安东老师的第三、第四交响曲就算放到前世,也绝对是浪漫主义音乐的巅峰,艺术史上的封神之作。”
范宁趴在桌上,继续书写弦乐四重奏后一半的两个乐章。
上午飞快过去,中午让加尔文帮自己带了午餐,这一写就直接写到下午五点。
他在楼下的普肖尔出版社印刷服务点,复印了5份。
四个乐章,正反40面20页,这一下足足复印了100张。
虽然这个印刷坊对在校学生是1.5个便士/张的优惠价,范宁一下也花掉了超过12先令。
“这以后可是常态啊,我觉得还是多去蹭指引学派的印刷机比较好。”
饶是范宁刚收到500磅的巨款,对这个开销也有点心疼。
半个小时的往返,范宁接回放学的希兰,两人前往4号小型室内乐厅。
还在楼梯间时,两人就听到了来自那个方向隐约的争吵声。
“好像其中有琼的声音?”范宁提着希兰的棕色小提琴盒,快步登上台阶。
两人看到穿着茶色长裙,搭着小绿披肩,一手提挎包,一手提白色小提琴盒的琼,正在和对面一行人争辩。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的啦?……”
琼的语气颇为生气,但是那依旧活泼又软软的嗓音,让她在争吵中也显得特别可爱。
但范宁觉得比较可怜的一幕是,对面六个人好像比她都高……
“琼,怎么回事?”希兰皱眉问道。
“卡洛恩,你们院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琼转头过来,神色带着委屈。
听了几分钟,范宁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按照昨天从她那得知的,今天4号厅被文史学院预定了全天,只不过排练实际上刚已结束,一大票人都离场了。
所以文史院的人就把钥匙转交给了琼,让她用晚上场。
哪知这群人也要排练一首管乐合奏作品,他们认为既然文史学院预约的排练已经结束,场地应该优先给自己音院的人使用。
的确也是接近年底,学校各类演出都多,平时还算丰富的场地资源,这时也很紧俏。
双方就吵了起来。
范宁思索一番,觉得这事情,琼还是更占理,但非要上纲上线,扯也扯不清楚。
他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和别人争论的人。
看了一眼琼和希兰,正准备说“要不我们就去个大点的琴房吧”,对面有位穿浅色马甲,系灰色领带,持着一把圆号的男生却上前开口:
“原来搞了半天,是卡洛恩你准备带队在这玩票啊?”他的语气颇为揶揄,“想在这些大一学妹面前显摆,你去找个琴房不就得了?”
一组二组的演奏专业,大多仍是看不起音乐学专业的人,这圆号手显然是大多数之一。
范宁之前的《幻想即兴曲》,虽然吸引了一些人气,但带给另外一部分人的则是嫉妒和不屑:侥幸写了首小曲,有什么了不起的?
旁边几人也哄笑起来:
“对啊,卡洛恩,琴房空间还不得更私密一些?”
“哈哈哈,你用这室内乐厅就是浪费。”
“两位学妹,要不你们加入我们排练吧,带你体会什么叫专业的演奏,他们音乐学那帮家伙就是忽悠人的。”
哎...无知者啊...有时真的很难沟通。
范宁终于难得地发了一次脾气。
圆号手看到范宁眼眸中的淡金色流光,眼前景物突然似水波扭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晕眩感和灼热感在脑部血管里流淌。
星灵体受到的冲击让他脚步一个踉跄,周围也看着范宁眼睛的几人,虽没被范宁直视,但同样受到了较轻程度的影响。
几人露出了惊惧又茫然的神色。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但浑厚的男子声音。
范宁眼眸里的流光一闪即逝,几人的异样感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产生了短暂幻觉一样。
“组,组长,这群人要占我们组排练的位置。”
“对啊,我们二组正在加班加点排练一首新年音乐会的曲目。”
看清楚对面来人是卢·亚岱尔后,几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组长您也要去哪排练吗?您这次不是担任定音鼓手了?”
另一持着双簧管的黄裙女生,发现一袭黑色正装的卢,手里提的是琴盒,于是用讨好般的轻柔口气打着招呼。
“蠢货!没看到我们是一起的吗?”卢的愤怒终于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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