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总,你们慢走,嗯嗯,不用担心我,小穆送我回去就好了。”
几个醉酒的人相视一笑,不只是真醉还是假意,迟经理主动让我送她回去。
汽车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辆辆汽车飞奔离去,只留下我和迟雨,哦不,应该是迟红梅两个人,她背对着我,目送着几辆汽车离开。
“我是应该叫你迟红梅经理呢,还是迟雨女士。”
她转过身,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过了几十秒,她开口了。
“怎么,生气了?我既是迟红梅,也是迟雨。你喜欢叫什么都行呀。”
“还是叫迟总吧。”
“哎呀,你不高兴了是吧,我知道,朋友之间没有坦诚相待不太好,可是你也没问我做什么的呀,走吧,我们去盛天地那边的酒吧坐坐。”
漫时光酒吧,节奏和灯光都慢的出奇。酒保在懒洋洋地擦拭着不干不净的杯子,我和迟坐在角落里,她很沉稳,我甚至觉得在她面前,我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
“刚喝了白酒,得喝点啤酒透一透。”
“我真是一点都喝不下了,这都是吃了解酒药来的,我来一杯柠檬水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你很好,做朋友还是做别的,都是个很好的对象,我也不是一开始要试探你,我本命是叫迟红梅,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自己改的迟雨,我的朋友们也都叫我迟雨。”
“我们又什么,只是普通朋友,你用不着对我推心置腹的。”
“卢总,是我爸爸的兄弟,我爸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叔叔的事。”
“都过去了,他是累死的,累到心脏病发,抢救不过来的,你知道吗,我看着我爸爸在病床上挣扎的样子,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可怕又无奈,刘叔叔比我爸爸小几岁,他们俩一起创建了瑞星,那时候俩人共同注资,我爸爸把所有的积蓄和向亲戚银行借来的一共100万全部投在了公司里,可是现在,我只能沦为一个影院的小经理,不过他还算待我不错,我这人没什么追求,这样也挺好的。”
我看着她略显忧伤的样子,顿生怜悯之情。
“你也不用这么想,现在你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公司一部分业务的负责人的位置,以后肯定前途无限的。”
“呵呵,说的挺好听的省一级的院线市场,可是全省这13个地级市,只有7个地市拥有市场,我跑来跑去,也就是维持这原本就不获利多少的烂摊子,一年的营业额不是负数就不错了。”
她还是有野心的,我看得出来,尽管她嘴上说自己毫无追求。
“慢慢来,和你相比我真的是低到尘埃里了,我这种家庭一般,又不是名校毕业的傻小子,前途渺茫啊。”
“你好,给我来一杯威士忌,加冰。”
“你不是不喝了么。”
“没事,陪你喝一点,但我不太能喝这种洋酒,你可得看着我点,不然一会儿耍起酒疯就麻烦了。”
我试图引开话题。
但她没有以往那一切,反而越说越激动了。
“这个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不说了,但就算是拿我父亲的投入说事,他当初的投入占比也不过是10%,我现在所拥有的根本和我父亲付出的不成正比。”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来划拳吧,要不玩骰子?”
“你,还行吗,我觉得你有点飘了已经。”
“放心吧,没事的。”
“好,来就来。”
我没想到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划拳这么厉害,酒过三巡,逞能的我已经有点醉意。但我依然克制着自己,不想表露自己的醉态。
“你该不会是让着我吧,我以为你挺厉害的呢。”
“好好好,再来,再来啊!”
“得了得了,我看再喝你就要醉了,你这大个子我可扶不动。”
“怕什么,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硬着头皮喝下了最后一口掺杂着冰与火的魔力。
填空开始飘起红色的云霭,一群群的小人手拉着手在我的面前转着圈,我半有意识半无意识的抓住了迟雨的手,胡乱的在说些什么,还是旋转,这种晕眩我不知从何而来,不要问我为什么。
“滴滴滴,滴滴滴。”
我有晨跑的习惯,即便是在温热的南国,我每天还是要5点半起床。
闹钟如期而至,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我的头有点痛,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清晰又模糊。
“妈的,以后不能这么丢脸了。”
我对自己说。
“你起来啦,小帅哥。”
那是迟雨的声音。
“头还疼吗,我看看。”
她抓着我的胳膊,凑过来摸我的头,我们的距离那么的近,我甚至感受的到她的呼吸,清晨的香气和肉体的微醺。
书上说,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自然体香,证明你已经喜欢上这个人。
“啊,我没事,这里是,是你家吗?”
我开始环视四周,房间不大不小,不远处的落地窗拉着乳白色的窗纱,我看不清我到底在几楼,身下的床柔软又舒服,尽管头晕目眩,但我仍然能够感知到这无疑是我体验过的最舒服的床。头顶上的灯简约而不简单,房间没有衣柜,也没有电视,只有一张床,一张不简单的床。
“你在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她温柔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应该没有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了看自己穿着睡衣的身体,内裤还在,那就是安全的。但她刚刚好温柔,和我之前认识的她不太一样。
她穿着合体的睡衣踏着拖鞋缓缓地走了出去。我直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用手拉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竟然是邕江。开阔的邕江江面和南边林立的高楼,让我迅速地判断出我正处在江北的位置。
这还真是个小富婆。少说小两万一平米的房子,让很多生活在邕城的工薪阶层望而却步。我听不到一点做饭的声音,也许她在做西餐,亦或是她的家足够大,大到厨房离客房很远。
我小心地在她的家里移动着,连拖鞋都不敢穿,因为她也没给我预备拖鞋。
推开门,正对着一个卧室,卧室的门开着,出于礼貌问我没有走进去,那是一段很长的走廊,如果不知道是她家,我肯定以为我走在通往我们单位大会议室的走廊里,走廊两边还有两个卧室,基本就是四个卧室,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卫生间,因为我的尿已经憋到极限了。
走了十几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扑面袭来。她的客厅风格是简约风,大气又不失质感,装修过房子的我知道这些材质并不是看起来那么便宜,手摸到的细节和眼看到的场域,都让我觉得自己身处在豪宅之中,有些质感是别墅给不了你的,那就是这种大平层。
客厅最右侧是一排橱柜,餐厅分为中式和西式,我发现厨房在餐厅的东北角,出于礼貌,我想打个招呼问清楚那个厕所能上,因为我实在是到了极限了。
“你怎么起来了,东西马上就好,稍等我下。”
“辛苦你了这么早起来还给我做早饭,我,我想问,那个洗手间在哪。”
她看着我涨红的脸,眨了眨那可爱的眼睛。
“你的房间里就有呀,你好可爱,来这里吧,去里面的卫生间也可以的,不过好久没用了。”
原来她的厨房里面还藏着一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保姆房或者工人房。
我顾不上仔细端量,越过储物间和工人房直奔卫生间去。
“啊。。。。。。”
人间清爽。
“不好意思啊,昨晚喝的太多,还麻烦你把我弄到你家来,我这么重,你肯定累坏了。”
“你是自己走上来的。”
她一边熟练地把切好的蔬菜放在旁处,一边快速地打着鸡蛋,风平浪静的说道。
“你都忘记啦,我明明要送你回去,是你非要跟我上来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尽管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我已经羞红了脸。
“然后还说我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喜欢我。”
“真不好意思,我可能,我可能喝多了。”
“原来不是真话啊,我可都当真了。”
她看着我愣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去餐厅做好,饭已ok了,等着咪西吧。”
“去中餐厅还是西餐厅啊?”
“哈哈,随你,我一般离哪个近去哪个。”
早餐不算丰盛,但绝对内有玄机。
看起来简单的三明治,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芝士、培根、午餐肉、蔬菜和羊肚菌的碎末,口感充实,配上她的蜜制炒鸡蛋,鲜香滑嫩,很难让我不称赞她的手艺,特别是对于一个住大房子、做部门经理的年轻女孩来说,实属不易。
“你真的是,真想不到啊,你手艺真好,做的比饭店的三明治好吃多了。”
“这才哪到哪,以后你可以慢慢体验我的手艺。”
“那太好了,三生有幸啊。哎说真的,你是自己住这么大房子吗,阿姨呢?”
“我自己住,没有别人。”
她有点不高兴了。
“哦哦,你这房子真是太大了,是平层吧,我看房间这么多,有五个房间,阳台好像也很多,我很少见这么大的房子。”
“还行吧,我把两个卧室改成衣帽间了,我得卧室里不喜欢放柜子什么的,反正也是我自己一个人住,阳台好像有4个,一个大的三个小的,我都只用一个大阳台,你好怕蚊子的,基本都不开多余的窗。”
“哈哈,我也怕,我觉得蚊子专门咬我这种外地人,欺生。”
“那我怎么回事,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桂省人,我觉得呀,是你的肉香,推理出,我的肉也香,不然它们这些小坏蛋怎么那么喜欢我们。”
“哈哈,有道理,你这房子真舒服,光线好,江景房可不便宜。”
她放下了吃鸡蛋的筷子。
“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钱。”
她可能觉得自己突然认真起来,搞得气氛有点不妥,于是对我解释道。
“我是说啊,这个房子买的时候不贵,虽然200个平方,那时候开发商是我的一个叔叔,内部价啦,可能和你们买的房子价格差不多。”
“那也很厉害了,我只能买的起那种70平米的小房子,不过确实买的也比较晚,都一万块了。”
“房子大小都一样的,差不多,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年轻就买得起房子,我这都是受我爸爸的福荫而已。”
我越来越觉得她不简单了。
当然,在前面我就说过,我感觉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这种层次,说不上是绝对的中产,但我,实在是太低产了,小资都算不上。
我打算吃过饭就跟她拜拜了,不管她对我有没有意思,那种男性本身的自尊心驱使着,让我清醒地认识到不同层次的人在一起是不科学的,特别是女强男弱,这更是让男性无法接受的事实,当然这不是说和她交往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凤凰男”,但那种生来平庸的可怜的内心阻止我让我继续犯错。
“你的早餐做的太棒了,现在很少有女孩那么贤惠能干了,你看你不仅生意上做得好,日常生活打理的也井井有条,我以后得多跟你请教请教。”
“什么时候你露一手啊,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我啊,我那是献丑,不敢不敢。”
我尽量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官方,我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做朋友还是挺好的,万一以后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也说不定。
“迟雨啊,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可能要先回去了,你家小区能出的去吧,我怕保安要看我证件。”
“这么急着回去,你有驾照吗,有就开我的车回去。”
“还是算了吧,我也没带驾照。”
她看出了我得局促和不安。
“那,你那就先回去吧,注意安全啊。”
“我三下五除二在卫生间里穿好衣服,想赶紧逃离这个并不属于我的地方。”
“感谢款待,那我先回去了哈。”
“穆,你就这么走了。”
“啊,我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你把我落下了。”
“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你昨天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行,你回去吧。”
她好像有点失落,我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公鸡,跟他说了声再见,就下楼了。
这种无形的心理压力,让我很不舒服,别问我为什么。
绿城,真是名副其实。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感觉到轻松许多,公交车的窗外缓缓地划过一排排霸王棕,那些不同种类的铁树在园艺师手下错落地排列着。
“滴滴滴,滴滴滴。”
“今晚我想见你,我在家等你。”
是迟雨发来的信息。
我思考了几分钟。
“今晚我们老乡聚会,下次吧,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也许你会问,到手的肥肉为什么不吃,你是不是傻?
别问我为什么,你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