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我回来啦,快来接姐姐,晚上我带高翎给你过目呀。”
“哈哈,你终于想起来我了,跑出去四天都不给我发个信息,真是见色忘友。”
“晚上赔罪,陪你划拳,老地方哦。”
“行啊,晚上9点见,宵夜走起。”
邕州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夜宵摊位。
夜市闪耀着邕州包容的态度和美食的诱惑。
从荔枝烧鸡到玉林狗肉,从吴圩牛杂到舒记老友,从生料到鸭脚煲,再到河池烧烤、朝鲜风味、面食聚会,无一不有,口水不会欺骗自己,垂涎令你难以拒绝。
“阿文!这里,这里。”
高翎起身,然后转身。
“哇,靓仔,猴靓阿。你好,我是阿文,欧阳德铁杆闺蜜。”
“你好你好,我是高翎,欧阳经常提起你,说你们关系特别好。”
“这可不像是她说的话呀,哈哈,开个玩笑,小翠姐姐,怪不得一直不把你的男神介绍给我,原来长得这么可爱,你啊,金屋藏男是不是。”
“我这不是怕你抢走了嘛,好不容易等了十年,我可不能拱手让人。”
“来,你俩是常客,想吃什么点什么,千万别客气,咱们几个好好喝点,代驾我都预约好了。”
“小帅哥,我想点龙虾行不行,再来几瓶707?”
“哈哈,你别说,我还真带红酒了,来。”
“我开玩笑啦,吃夜宵不喝啤酒,是没灵魂滴。”
“老板!老样子,再加十串腰子!”
“你们继续吃阿,我先去上个厕所。”
“别掉里面,有事儿叫我们哈。哎,姐们儿,有一说一,你这男朋友还真是文质彬彬的,又给你买房又给你买车,你这十年阿,还真是没白等。”
“是吧,我跟你说个事儿。”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我们去贵州,有了第一次。。。”
“不是早就有了吗?我早猜到了。”
“以前不成功,他一直像有心理障碍似的,这次特别完美,真的特别好。”
“啧啧啧,我说嘛,怎么面若桃花的,恭喜你阿,拯救了一个不太直的男人,哈哈,干了!”
夜宵摊的酒,越喝越多。
夜宵摊的人,越喝也越多。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开往北京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8866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
老陈好久没去北京了。
这趟航班从邕州飞往首都,中间经停西安。
废都,老陈从未去过,他不晓得这片充满历史色彩的土地上究竟有何引人之处,飞机缓缓在西安落定,准备迎接中途登机的旅客。
“你好,我可以进去吗,我的座位在里面。”
老陈一抬头,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儿正欲挤进飞机最边上的位置。
“哦你好,不好意思,请进。”
“THANKS。”
陈老师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看身边的外籍女士。
奇怪的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余光飘向远方。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餐食,有鳗鱼炒饭。。。”
乘务员假笑着款款走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身边这位西方面孔的美少女,竟然如此动人。
精心打扮的空姐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谢谢,我只需要一杯温水。”
她微笑着,棕色的长发梳洗的错落有致,一双碧蓝色的云眼,清纯动人,明眸善睐、修眉联娟,眉眼的纯情无疑能杀死一干人等,那白皙的双耳下坠着一对金色的圆形耳环,脖颈处以一条宝格丽真丝围巾修饰,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好个洗尽铅华,芳泽无加。
陈老师感叹道,就算是曹植在世,也定评价如此。
“各位旅客你们好,飞机即将降落在北京大兴机场,请您携带好随身行李。。。”
老陈承认,这一路没少关注旁边的女人,那种牙齿上的拉丝都能让你兴奋的女人,谁又能抗拒呢?
不过,老陈也只是看看,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女人好。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步出座位的时候,女人不小心压倒了老陈,坐在了他的关键点上。
“没事没事,没事的。”
还挺有意思这个人。
步入首都,感慨万千,陈老师想起了曾经共同奋斗过的战友,自己的老师、朋友很多出身京师,无数次的培训让这里成为了无数人的梦乡,这个资源集大成的地方,没有人不趋之若鹜。
“您好,请问是xxx大学的陈老师吗,请在这里签个名字,嗯,嗯,请您拿好会议材料、饭卡和通行证,饭卡里有300块,没有密码,可在学校任意一个食堂和制定超市刷卡使用,请您妥善保管,如有问题,请拨打会议手册上的会务组电话,请您移步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欢迎您来到语言大学。”
“好的谢谢。”
进到房间后,老陈把行李扔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床上。
应该给陈梦打个电话,他想。
“嘟,嘟,嘟。。。”
算了,她的电话永远打不通,反正就在这呆四天而已,不理她了。
陈梦习惯了被陈老师宠着,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被重视,但事实上,不管男人和女人,都需要被重视,不偏不倚很难。
学校里大把的外国面孔,让人应接不暇。
不愧为首都里的“小联合国”,食堂的饭菜亦是纷繁多样,能够满足不同种族、不同国家学生的口味。
“西伯利亚风味。”
就这个了,老陈走进了这家名叫西伯利亚风味的餐厅,环境舒适,饭菜倒是普通,老陈想,这种地方也许只能在语言大学里生存了,这都什么和什么阿,中国学生爱吃才怪。
他简单地要了一份雅库茨克式拌面和西伯利亚生鱼沙拉。估计这东西也是不伦不类的,到了中国还想保持西伯利亚的原生风味也太难了。
老陈一边看着明天自己的发言材料,一边把难以下咽的食物塞进嘴里。
食物太难消灭了,他选择了放弃,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回酒店,他突然看见坐在自己前桌的女人很眼熟,哦,对,是飞机上那个女人,真是太巧了。
陈老师头脑风暴几秒钟后,确定了她应该也是来参加对外汉语教学研究会的,她换了一身衣裳,而老陈却没有。
老陈放下材料,走上去想打个招呼。
“嗨,你是从西安登机的那个吗?我坐在你旁边。”
“嗨!你好,我记起来了,这么巧合,你也来语言大学吗?”
“是挺巧的,你是来参加会议的吧?”
一本会议手册摆在饭桌上,老陈更加确定了。
“您是参加会议的老师吗?您叫我乔娜就好了,我是陕西大学国际汉语教育的研究生,是特意来学习经验的,您怎么称呼呢?”
“叫我陈老师就可以了,我是广西的,以后多多交流。”
“哇,您是那么远的地方,我很想去,听说那里有很多山,一定很漂亮。”
“是啊,有机会,去那边玩一玩,你慢慢吃,我先回酒店了。拜拜。”
“好的,陈老师,阿,老师你稍等,我可以留一下您的电话号码吗。”
“好把,你记一下,150。。。”
“您慢走,拜拜陈老师。”
“好,拜。”
老陈并没有多想,但在异乡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异客,他的内心难免有所波动,算了,一个学生而已。
在第二天的全国对外汉语教学研究会上,老陈一身正经的装束,胡子刮得干净,头发整了又整。
“各位领导、老师,各位专家、学者,大家好,很高兴和诸位相约北语,共商对外汉语教学理论,更荣幸能够站在台上,和大家分享本人的不成熟的观点,希望大家多多指正,也期待能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新鲜的尝试,下面,就由我来做spoc模式下东盟来华学生教学实践与话语。。。”
在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我仍一以贯之把他们当成一颗颗大白菜,然后将视线置放在后墙的中线,随摄影机而摆动。
寒暄式的掌声过后,我下台准备小组发言的材料。
“您好,我式陕西大学的,我想调整一下组别,麻烦您把我调整到陈老师的第五组,我是她的学生,求您了,可以吗?”
“那您得跟陈老师商量下,他是第五组的组长。”
“陈教授您好,这位外国学生,想要去您那组参加讨论环节,您看。”
“可以的,来吧乔娜,我认识她。”
“谢谢您,谢谢陈老师!”
“陈老师,还有半个小时开会,我能跟您请教点儿问题吗?”
乔娜今天穿了一件宽领欧式白衬衫,欧美人的宽肩藏在里面,显得得体又合身,衬衫掖在一条浅色牛仔裤里,外加一个古驰小披风,参会的会牌随意摇晃在胸前,好一派美少女的身段。
“怎么非要跟我一组呀小乔娜,其他组的老师也很好呀。”
“我觉得昨天和您有两面之缘,特别是刚才听了您的讲座,我获益匪浅,所以想要深入的和您请教呢。”
“言重了,互相交流嘛。”
“陈老师您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
“我是副教授,副的,还是叫我陈老师吧,也不年轻了,你才是年轻一代,我老啦。”
“陈老师你可不老,我出来读书晚,21岁从国立艺术大学毕业后,就到中国工作了,工作两年后我才去学了国际汉语教育,我觉得我也老了,25岁在我们国家结婚的很多很多。我的爸爸妈妈都说我结婚很晚呢。”
“哈哈,你们国家也催婚?”
“有可能,哈哈,老师你觉得东盟国家的留学生和我们东欧的学生,在学习汉语方面有什么不同呢?”
“东欧学生阿,我接触的少,但是有一些俄罗斯的乌克兰裔、犹太裔曾经在我们学校读书,我觉得相比东盟学生,他们的文化领悟力还是有所缺失的,比如越南的学生吧,他们的语言和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地缘优势和文化同源性,开口的方式、表达的习惯都很类似,练起口语会有音调上扬的直观感受,而欧美人大部分的开口音发的不好,所以听起来会有下沉的感觉。”
“文化的理解真的很重要吗,这算不算是一种文化侵略呢?”
“实际上谈到文化侵略,我们所熟悉的欧美电影、文学包括英语都在世界范围内占有重要比例,承担重要角色,如果说这些因素也被称为文化掠夺的话,显然不够准确,如果一个民族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保持自身的清醒,那将无所畏惧,更不用提这种敏感度了。”
“陈老师,我想。。。”
“讨论要开始了,我们去会场吧,在那里你可以随意发言。”
老陈拿着水杯,先行一步,把乔娜留在原地,她睁了睁眼睛,在后面一步并作两步慢慢跟上。
第一轮的小组讨论在中午11点55分告一段落。
“陈老师,等等我。”
乔娜小跑的时候,她棕色的长发和戴着的胸牌形成共振,还挺美好。
“陈老师,一起吃午饭可以吗?”
“嗯,可以啊。”
今日改换回民餐厅。
乔娜是吃面食的高手。
“陈老师,这几样都是回民常吃的面食,你尝尝,南方人应该不怎么吃面。”
“哟,你懂的还不少,小中国通阿。”
“还可以,毕竟来中国已经四年多了,我有很多中国朋友,可能是他们帮我通的,是吧。”
“哈哈,你还挺有意思。”
“陈老师你今年二十几岁,成家了吗?”
“你啊,这嘴真甜,就是,会说话,我都三十多岁了,嗯,现在还没有结婚,你不会已经嫁人了吧?”
“嘿嘿。”
乔娜低头吃着肉夹馍。
“陈老师,我出去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嗯好的。”
我想,和外校的女学生吃个饭,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何况又是外国友人。
面食还真不错,我边等边吃,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我早已吃罢。抬起手表,我发现已经将近一点钟了。在南国,是一定要午休的,因此,我已经开始略有睡意,但奇怪的是,乔娜,仍不见踪影。
下午两点半就要再到会场开会,时间比较紧了。
但这大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我拨通了乔娜的微信电话,没有人接,该死,我并没有留存她的手机号码。
我开始有点焦躁了,人是跟我出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的确不好交代,搞不好还会影响两国友谊,嗨,麻烦事。
我既不敢离开现场,怕她人回来找不到我,又不敢丝毫不作为,当然,我又不想打电话给会务组,这人生地不熟的,着实令我左右为难。
时间流转,转眼到了下午两点钟。
再不过去会场,就要惹麻烦了,算了,还是先去会场,再让会务组来联系好一点。
我从来没有这样忐忑和不安过,对于做事,我向来是准备充分、胸有成竹,但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陷入一个迷城之中,走不出去,又不想出去。
源于那神秘的一句交代“我出去办点事,你等我一下。”
语言真是具有无穷的魅力和魔力,一句简单的话语,竟然能够支配一个人的神经。
会议开始,准备好材料的我,竟然状态不佳,不知所云,因此,只能让同组的另一位老师来继续发言,我推脱自己不舒服而跑回酒店。
“喂,会务组吗?有一个叫乔娜的研究生啊,嗯,应该是娜塔莉亚,乔娜。。。”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挂断会务组人员的通话赶紧接了起来。
“陈老师,是我,乔娜,真是不好意思,北京太大了,我,我还是见面跟您说吧,您在哪里?”
“我在酒店,你人没事吧?那你来酒店吧,1305号房。”
娜塔莉娅,真有意思,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一种谜一样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