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第一监中”(像监狱一样的高中)一中里,人人都是超人。
她们活跃在课堂上,活跃在夜幕下的小树林里,也活跃在洗澡间或者跳出栅栏在最近的网吧里驰骋。但他们完全不会觉得累。
我突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向前走,不管是前方是那种全景敞式的监狱还是被绞肉机切割了的腐臭的屠宰场,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只会向前,运动,永无休止,这无疑是他们给我们打上的标签,撕毁无效。
“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看到马明惠和徐达在小树林里,老刺激了。”
“快说说,别卖关子。”
“关子就是拿来卖的,要不然叫什么卖关子,来,上供。”
想听八卦的人要献上辣条、半瓶可乐或者一小包瓜子,不然好事是不可能共享的。
“昨天啊,我一直跟在他俩身后,他俩贼眉鼠眼的,就在那个体育馆后面最黑的那个小树林,先是肩膀挨着肩膀走,突然,他们停了下来。”
“你别一惊一乍的,快点说,说下去。”
“急什么。”
他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可乐。
“突然,他们用力地拥抱在一起,四只手相互乱摸着,我都看不下去了!”
“哟!”
几个八卦的男生开始起哄,好像自己才是昨晚的男主角。
那时候,我十分不解为什么有些男生和女生喜欢靠意淫来活着,或者说,靠八卦续命。
早上7点开始上早课,6点钟的宿舍便开始电闪雷鸣,但有条不紊,中午12点下课,13点30午休,14点钟起床,14点10分准时上课,晚上17点30下课,19点准时上晚课,21点50结束,上床睡觉。
这种重复性的、无聊的服役生活让我倍感压力,当然我的压力更多是来自与师长家人们对我的期待,但如此这般的境况下还能够抽出时间谈个恋爱、聊个八卦、上个网吧什么的,真是让我敬佩万分,比如说正在八卦的这个男生,学习成绩丝毫不落下。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怎么了,怎么了!”
刚刚还在低头写卷子的几个同学,瞬间把笔扔向上空,仿佛那一刻他们的心中只有八卦,也真是做的到心无旁骛了。
“小迟表白被拒绝了,绝对真实,绝对真实!四班的同学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我曹,是跟那个美女老师吗,太劲爆了,不过我估计我们又要遭殃了,他不得整死我们啊。”
真无聊,哎。
“唉,唉,叫你呢,真没礼貌。”
“有事吗?”
“有事。”
沈泉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但我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做题。
“小丫头,你真好玩儿。”
“哎你这个人怎么动手动脚的,你规矩点,不然我告老师了。”
“随你,教导主任都是我叔叔。”
“吹吧你就,哼。”
毕业后,傻白的我才知道教导主任还真是沈泉的叔叔。
“其实老师也是人,人就有感情,每天从早上六点多陪我们到晚上九点多,圣人也受不了,你说是吧。”
“你这么通透,看来是有经验。”
“那倒没有,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感情嘛,藏在心里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的眼神,专注又可怕,让我不敢与他对视。
“我得做卷子了。”
“傻丫头,就知道做题,你得眼光得放远点知道吗,高考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就你懂的多。”
九月的南国,正值夏末。
说盛夏是不准确的,除非有调侃它的意思,我坐在阳台上自制的小吧台上,喝着自己能买的起得起泡酒,和前任分手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我想了很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尊雕塑,把头颅埋在膝盖里才觉得踏实。
“橙子,听说你在南方?请加我微信。”
人人网我可能有一个世纪没有看过了。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地下载了离我一个世纪远的app,然后就发现了这样一条信息。
信息来源于一个叫小野泉子的人,头像很奇怪,是犬夜叉。
我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大致是大学的时候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或者说产生过一丝丝微小的联系。
但我还是加了他的微信,鬼使神差。
“你是?”
“哈哈,小橙子,是我啊。”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能叫得出小橙子的人,应该是我得老同学。
“哈哈,我是沈泉啊,好久不联系了!”
沈泉!
回忆被扯回到高二那年的九月。
闪回的速度令我猝不及防,仿佛我的神经被某种东西扎了一下,疼痛从头到脚,但我很快适应。
“以后你要去哪读书。”
“我?”
“不然,我是在跟空气说话么?”
“去哪都跟你没关系,管不着你。”
“你想去大连吧。”
“胡说,你,你怎么知道。”
“看,让我猜对了吧。”
“让一下让一下!”
“哎呀,闹什么闹,去外面闹去!”
高二的男生和女生们,总是有花不完的力气和精神。
21点50分,随着晚自习的铃声奏响,我知道,这样枯燥乏味的一天,即将终了。
“以后我想去南方,我觉得以后南方的发展会比北方好,这里风气太差了。”
“您这种公子哥,想去哪儿都成啊。”
“所以我肯定要走出去,要不去大连看看?”
“哎呀,去死,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