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老友,亦或是老同学

我和沈泉，有十年没联系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毕业一年整的同学聚会上。

“呀，我们的高材生来了，快上座。”

“你个势利眼，一个同学聚会都得让你分出三六九等来。”

“怎么着，有本事你也考985啊。”

“怎么了，我黑大我骄傲，比211还好，主要是比你好，你个师范学院的。”

“行啦，都是老同学，犟什么啊。”

“高老师来了！”

“同学们，大家近来如何啊？”

高老师红光满面的，听说最近刚成婚，结婚对象是本地大专院校的一个招生办的老师，人长得不算帅，但看起来很健壮。

“老师我们都想死你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今天您得多喝几杯，咱们不醉不归。。。”

“老师怀了小宝宝啦，你们多喝点，一会儿你们姐夫就来接我了。”

“哇，恭喜！”

高老师的心愿完成了一半。

她经常跟我们说，她的愿望是有一个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当时我们哈哈大笑，后来她说自己像是没人要的残次品，现在我发现，不是没人要，是不敢要，因为她是个出色的女人。

她说她的第二个愿望是自己在有生之间能带出来一个清华或者北大的学生，很遗憾，那年的最高分，我们班的夏玉，放弃了北大而选择了香港中文大学，因此，她的愿望还在延续。

同学聚会上，大家推杯换盏。

很多人注意到了我的变化，男同学们有意识地来敬我酒，不谙世事的我几杯下肚，便已头晕脑胀了。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搞什么嘛你们。”

“哟，这不是沈泉吗！我们以为你小子不死回来了，怎么一进来就怜香惜玉了，也是以前你俩关系最好，也最神秘哈哈！”

“别瞎说，说不定人俩有点什么事呢。”

“那就更得点破了。”

“怎么着，就是有事，实不相瞒，我在门口盯着你们半天了，等我去和高老师打个招呼，回来收拾你们几个。”

“哟，看来这底气挺足啊，哥几个，咱们给他来个深水炸弹怎么样。。。”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酒精的作用，我竟然脸红了。

这一年来，繁忙的大学生活让我无暇顾他，沈泉就像是我得一个老友，神秘又温暖。

“沈泉在哪上大学了？”

“就在东北财经啊，我跟你们说，虽然那学校不是211，但是财经实力老强了。”

我没想到，他果真去了大连。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高中几年的朝夕相处，高考结束，便各奔东西，大部分同学之间联系过少或断了干系，那三年的时光，就像是想要丢掉的记忆，怅然若失的感觉，丝毫没有，步入大学，仿佛是结识新欢，忘却旧人。

酒精让一部分人狂热，也让一部分人恶心。我是恶心那一拨的。男同学们还在推杯换盏，女同学们已经开始闲谈胡扯。

有人张罗着要去嗨唱KTV，把他们在大学期间学到的十八般武艺展示给大家，也有人吵着要离开，因为看到高老师甜蜜地被护送走，自己那荡漾的春心也忍不住躁动起来。

“我们班除了夏玉，考的最好的就是我们几个了，你们吉大怎么样小橙子，有没有考四六级的限制。”

“我就是学英语的，我只考专业等级的。”

“哈哈，我们有点low了，不过我们工大大一是不允许考的，你们华东怎么样？”

“我们可以考，不过我没报，我估计再不考就忘光了，你们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上海超级好玩，刚回来几天，我就开始想它了。”

“听起来就好，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哎好羡慕啊，为什么我要考东北大学呢，还是南方好，我们同学有几个在南方的？”

“好像小玲是广州大学的，一男是海南大学，王贺是湖南师大。。。”

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南方好还是北方好，我的头更晕了，这些对我来说完全不切实际，因为能走出小镇，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我的内心不会说谎，很多人说我是个对于在意的事情心存执念的人，换而言之，我是有胃口和想法的。

“你是不是不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暖的声音让我更加恶心，不怎么喝酒的我根本无法承受那几杯排上倒海一样的轮番轰炸。

“她确实有点喝多了，沈泉那就麻烦你了，你俩慢点。”

原来是沈泉。

这家伙不是来占我便宜的吧。

但我的头晕晕的，只能任他摆布。

“出租车，出租车！”

冬日里，出租车很是难打，走出门，我再也控制不住胃部的翻腾，一下子吐了出来。

沈泉肯定恶心到了，他把纸巾和水递给我，不断地拍打我的背。

“不能喝就不要喝嘛，你看你，这样子多难受，好点没？”

吐完果然好了。

透过雪花纷飞的夜色，沈泉那略微深沉的肤色和棱角十分养眼，实际上他也是个帅小伙，我不懂为什么高中的时候没有发觉。

“走一走吧，我好多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你冷吗，要不要把手套给你。”

“不了，现在肚子热热的，就是还有点恶心。”

“你在长春怎么样，好久没联系了。”

“太忙了，我和其他同学也都没怎么联系，除了上课我发现大学还有好多事，我加入了那个什么英语社团，后死悔了。”

“哈哈，在社团锻炼一下适合你，大连，挺好的，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想去的话记得找我哦。”

“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腼腆了，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觉得还是高中那样。”

“嗯，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小橙子，其实，其实我喜欢你。”

突然，沈泉一把抓住我，将自己的嘴唇压了上来。

我吓坏了，但是我没动，雪花早就停了，但好像又悠扬地落了下来，落在我们的头上，落在我们的肩膀上。

我觉得我的脸更红了，那是我的初吻，没错，我的初吻，给了这个我高中最反感的男生。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就那样，我走回了姑姑家。

“过两天我就得回大连了，记得找我！”

只顾着害羞的我，连句话都没有答应，便跑回了楼上。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