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例行给修齐远做完全身推拿,保证他的肌肉不会萎缩后,盛绾绾看向竹子,说着两个人都懂的黑话:“修董得雨露均沾,我们别打扰他。”
论腹黑,一百个竹子拍马都赶不上小凤凰。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后竹子心不软了,眼神也冷了,嘴巴也硬了:“是啊,咱们不打扰修董接见重要人物。”
每每这个时候,修齐远都得适当流露出懊悔的表情,否则实在说不过去。
修齐远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四人能相安无事的碰面,相处完全是因为自己半死不活,大家都等着他死了之后一了百了。
要是自己没死成,你看会发生多少恐怖的事情。
从修齐远逃出医院,在团团科技卖了一波命不久矣的我,还在为团团科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设后,被卓奈等人挟持躺回病床已经有三天了。
这三天,总体上来说还算不错,不清楚是不是提前说好的,还是大家的默契,竹子和小凤凰占据上午的探视时间,卓奈和晏锦占据下午和晚上。
诚恳的来说,抛开别的不论,修齐远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和神仙相比较,也就差升天了。
清晨,竹子会带来蔚然别馆大厨精心烹制的清粥和小菜,还有许许多多精美的点心,尤其是灌汤小笼包,如果不是为了保持濒临死亡的人设,修齐远恨不得吃它个十笼。
可现在,在竹子的耐心安抚和担忧中,修齐远总能勉为其难的吃下两三只,收获竹子宝宝的大笑脸后,便虚弱的表示实在没胃口了,最近感觉味觉都在逐渐消逝....
下了课赶来的小凤凰,会给修齐远做全身的按摩,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是啥?
如果说上午修齐远身处天堂,那么下午轮到卓奈和晏锦登台后,他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晏锦如今是无业游民,一天到晚没事做,闲着无聊了就跑医院,在修齐远病榻前暗自神伤,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核心:原来我才是最傻的小傻瓜,只有我被骗了清白身子,是我太好勾搭,还是你修齐远没本事睡别的女孩?
这是第一天的主题思想,晏锦回家一寻思,就感觉无论是哪条对自己的名誉都是个不小的损害,于是在第二天开始偷天换日,转换了说法。
简而言之就是: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小傻瓜,只有我愿意为了爱无私奉献,包括世上最宝贵的清白身子,而她们...爱的都不纯粹。
好家伙,一下子就拔高了自己,顺便贬低了一下其余的姑娘们。
病房
修齐远目不斜视,盯着晏锦被黑色保暖袜包裹交错在一起的双腿,轻轻咽了口唾沫,绿茶小姐姐进病房后就脱了呢子大衣,杏色的贴身高领绒衫勾出她纤细的小腰,正挺直背举着手机刷抖音。
许久未尝肉味,甚是想念呐...
“你在看什么?”晏锦小姐姐敏锐察觉到了病人的不轨心思,斜眼瞥向修齐远,“老实点,别想有的没的,咱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修齐远已经习惯了,收回自己的目光仰望天花板:“我知道,反正来的人都说这句话,只希望今后还能做....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晏锦冷哼了声:“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
梦想是用来实现的,修齐远刚想再说些什么,安静的走廊响起熟悉清脆的哒哒声,高跟鞋敲击地砖,这种隐隐约约的期待感,啊不对,这种强烈的恐惧感再次从修齐远心底涌起。
卓奈面无表情的走进病房,放下宝宝,摘掉围巾,坐到晏锦身旁瞥了眼:“你又在啊。”
来了来了,每日保留节目,卓奈VS晏锦!
卓奈走进病房的那一刻,修齐远就发现晏锦整个人浑身气势陡然变得恐怖起来,眸子里燃烧起熊熊火焰。
以前她没得选,只能暗搓搓给卓奈戴绿帽子,如今什么话都说开了,什么身份都坦白了,那还怕个球,硬肛就是了,反正绿了卓奈的又不止我晏锦一个。
呸,都特么的赖修齐远。
“公共场合,我凭什么不能来?”晏锦双臂抱胸,等看见卓奈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打扮,都是十分显身材的修身高领绒衫,立刻又把手臂放下,上下打量,“你故意的吧?”
卓奈的柳叶眉挑了挑:“故意什么?”
“故意跟我撞衫!”晏锦气鼓鼓的,指着晏锦喋喋不休,在那评头论足,“这么大气显端庄的毛衣,愣是被你穿出色色的感觉,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再来,出去吧。”
卓奈会出去吗,她只是起身走到沙发边拾起晏锦的大衣扔了过去:“羡慕啊,羡慕把衣服穿上遮一遮,你个二级残废。”
晏锦动作敏捷,躲避砸过来的大衣,满是脂粉气息的大衣盖在修齐远的脑袋上,好像他人已经没了似的。
“你干嘛!!”
晏锦怒气冲冲,站起身插着腰喊道:“他被闷死了你负责啊,反正我不管,管他去死,臭瘪三!”
卓奈冷哼一声:“骂得好。”
晏锦一愣,随即撇过头:“都是心里话。”
修齐远:.....
你们两个,一个摸着自己的大胸,一个摸着自己的平胸扪心自问,我修齐远有说过一句话吗,有参与你们的战斗吗,有拉偏架吗?
为什么最后受伤的却是我?
修齐远真想怒吼一声:想给在座的每一位一个温馨浪漫的家的暖男就没人权是吧,暖男就活该被肆意欺凌是吧,简直无语。
盖在脸上的大衣终于被拿走了,修齐远忙大口呼吸,刚才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两人重新坐下,彼此看了看,然后纷纷将恼怒,责备,哀怨,委屈,痛苦各种情绪交错的眼神投向修齐远。
卓奈问晏锦:“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了吗?”
晏锦没好气回道:“不清楚,早该下了,早点死我也早点解脱,谁一天天闲得慌来守着这坨臭狗屎,我参加完葬礼就回家相亲了,他怎么还不死。”
卓奈轻轻叹息,望着修齐远淡然一笑:“阿远,师生一场,又无缘无故被你诓骗了感情,老师现在还来探望你,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呢,开学了,学生处的工作特别忙,老处长退休了,我现在全面主持工作,你也心疼心疼老师,赶紧咽气我也好全身心投入工作去。”
修齐远:......
别说话,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这俩指定哭,修齐远张了张干涸的嘴,示意自己要喝水。
卓奈立刻撇过头看向晏锦:“回老家了以后工作怎么办,还是老本行搞互联网吗,凭你的资历的话,找工作....应该很难吧?”
“不劳您操心,我一个人在海安打拼,举目无亲的,都能在熊厂干到三级员工,多少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找个而不死的工作不难。”
晏锦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反击:“就没你好命哦,有个好爸爸,学生处处长当得很爽吧,这升迁速度跟火箭似的,总长的女儿,哦??”
卓奈面不改色,看向修齐远:“你听见了?”
管我什么事??
修齐远微微点点头,就听卓奈咬牙切齿,满脸的憎恶与难过:“听见了一句话都不说,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就明白了,修齐远终于忍不住开口:“奈奈,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开始装傻了。”卓奈冷笑一声。
晏锦也跟着附和:“装傻是他一贯的手段,可现在装傻行不通了,他就开始装死,啊不对,老天开眼,他是真要死了。”
卓奈仰头长叹了声:“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晏锦深吸口气,想起自己被修齐远压得死死的那些个夜晚,愤愤道:“畜生道,转世投胎肯定变成一头猪。”
修齐远:.......
看着修齐远沉默,悲凉,孤独的眼神,卓奈长舒口浊气,起身到茶几上,先倒了半杯热水,然后开了瓶矿泉水倒了点,端着温度适宜的温水走回病床前。
晏锦摇起病床,两人一个伸出胳膊让修齐远枕着,一个用调羹喂水。
修齐远扬起笑脸,艰难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谢谢,够了。”
卓奈摇头微笑:“再喝一杯。”
“真的够了。”
“我说,再喝一杯。”
晏锦将修齐远的脑袋撇向卓奈,也跟着安慰:“要多喝水,病才能好得快。”
修齐远心里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感冒,喝水救不了我。”
“那也得喝。”
“快喝!”
彻底疯狂的卓奈和助纣为虐的晏锦,两人双双胁迫下,修齐远含泪又被灌下两大杯温水,打着嗝重新躺下。
刚准备缓缓,卓奈的声音再次响起:“饿不饿,我带了桂圆莲子羹。”
修齐远忙摇头,浑身都在拒绝:“医生说了,我不能吃甜的。”
晏锦开口:“我带了虾仁裙带汤。”
修齐远再次摇头,肚子桄榔桄榔都是水的回声:“医生还说了,我不能吃咸的。”
卓奈冷笑起来:“什么都不能吃是吧,竹子的清粥和灌汤包你吃的可香呢,护士说你胃口越来越好了,我看看说不定明天就能出院了呢。”
“是呀是呀,老女人确实比不上水灵灵的少女哦。”晏锦冷笑。
谁承想极度敏感的卓奈立刻眼神杀向晏锦:“你再骂?”
“管得着??”
“有一说一,晏锦你脸皮蛮厚的。”
“有二说二,卓奈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修齐远怔怔盯着天花板,把出院正式提上了日程,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真的会死。
他真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