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战前复盘

“十足的废物，浪费帝国宝贵资源的渣滓。”

看向投影中满脸沮丧的舰队司令，正在率领阳炎审视舰队全速赶往蒂尔格星系的西里戈萨心中如此想到。

当得知对方的永无宁日舰队在付出一艘战列舰和数艘小型舰船的代价却只干掉了一艘人类联邦的驱逐舰后，毕业于奇恩尼亚皇家海军学院并深受皇帝本人信任的西里戈萨顾问只感觉自己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但对方同样高贵的身份却让他只得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辱骂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西里戈萨眯起他的两对眼睛，细细打量着阿拉克胸前的勋章——若不是他现在还对永无宁日舰队抱有些许期望，哪怕对方与他同样都是家世不凡的贵族子弟，自己也要顶着压力痛斥对方一顿。

至于之后是否会在与阿拉克的贵族决斗中身陨，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叹了口气之后，西里戈萨缓缓开口道：“阿拉克将军，趁我还没有行使陛下给予我的权力解除你舰队司令的职务，还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阿兰姆特松号’会被瞬间摧毁，还有为什么在那之后你直接放弃了阻击任务，选择了调头......撤退。”

说到最后的西里戈萨微微停顿了一下，选择了使用“撤退”这个词语代替“逃跑”来让对方的脸面能多少过得去一些。毕竟在这个荣誉至上的国度，越是身份高贵就越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出现难以调解的矛盾。

面对绞杀舰队总司令官的质问，阿拉克也早早想好了一套说辞。

战列舰的突然战沉是因为狡猾卑鄙的人类联邦使用了某种未被帝国海军记录在数据库中的新式武器，这些武器的威力之巨大对未能及时张开护盾的战舰来说比得上成百上千枚核弹。

堪比将战舰直接放在恒星中央炙烤的攻击方式导致了虽然帝国战列舰采用的是防御力在银河范围内数一数二的三层复合装甲，但显然哪怕是数十米厚的纳米级合金，陶瓷和塑钢装甲也不足以抵御这样可怕的轰炸。

对这一点，西里戈萨并没有太多的怀疑。战场的实时影像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他知道阿拉克没有欺骗自己。只能说“阿兰姆特松号”时运不济，反应堆早不故障晚不故障，非要在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故障。

当然，外环舰队在战舰保养维护工作上的糟糕程度也给这位用惯了崭新战舰的内环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暗自想好提高外环海军军费以及派遣专业人员援助外环军事建设的谏言后，对自己任务的定位已经从指挥外环舰队变为了考察的皇家顾问摆了摆手，表示这次的失败并非全都是对方的过错，因此他便不再深究，只希望永无宁日舰队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一个对得起皇帝陛下的表现。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全舰队上下都知道您对他们的期望。”

阿拉克点了点他布满淡红色鳞片的头颅，随后便被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的皇家顾问抬手挥退，断开了舰队与舰队之间的超远程量子通讯。

“如果大干旱舰队的情况也和永无宁日舰队相差不大的话，那也许我得重新考虑佐恩战役的可行性了。”

在阿拉克走后没多久，躺在镀金坐椅上的西里戈萨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带着这样的疑问与大干旱舰队的舰队司令“友好商谈”了一番后，通过对方口中一些被夸大的数据，根本不了解外环海军的可怜顾问在迅速筛选出了一些依然水分十足的信息后，立刻产生了一种还是有靠谱友军的想法。

经过粗略计算，最后西里戈萨认为己方的综合实力还是要比人联舰队高出至少两成，于是他在满心欢喜地断开了与大干旱舰队的通讯之后，选择了不改变原先的作战计划，让三支舰队继续全速向目的地进发。

除了因为“阿兰姆特松号”的缺席导致他需要在阵位布置上稍作修改外，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在佐恩星系歼灭所有的人联舰队了。

正所谓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直到现在西里戈萨按照敌我力量进行的决策和布局都称得上可圈可点，如果外环舰队没有虚报他们实际上不堪一击的战力，如果人类联邦没有提前在佐恩星系做好布置，也许他真的可以为奇恩帝国赢下这至关重要的一仗。

但可惜战争不讲如果，也没有万一。

当三支帝国好不容易拼凑出的绞杀舰队渐渐将反应堆的功率抬升至最高，战舰尾部的离子推进器也喷射出明黄色的尾焰时，数十万帝国海军的军官与士兵都相信他们将收获无数真正勇士才能取得的战功与荣耀，来自皇帝陛下的丰厚赏赐足以让他们每个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殊不知正在等待他们的不过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泡沫，在升官发财的美梦幻灭之后，帝国舰队将要面对的便是来自人联男儿们时隔二十余年喷薄而出的怒火。

......

“哈哈，干得漂亮！杰姆斯。”

第一时间收到战报的舍斯塔科夫站在指挥中心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哈哈大笑起来——对一个全身心为了国家和种族的老将来说，又有什么能比得知敌人被己方的年青一代杀得丢盔弃甲要来的值得兴奋呢？

虽然在这场短促的战斗中，克拉肯舰队能给对方带来如此严重的杀伤主要是因为敌人的大意和愚蠢，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像他这样指挥水平站在银河顶峰的存在，就更是明白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战斗中能给敌我双方带来多大的优势。

优秀的将军和士兵是打赢一场对手与自己同等体量的战争的基础，而运气决定了赢得战争所需要付出代价的大小。

显然，这次运气站在了自己，也就是人类这边。

舍斯塔科夫微笑着研究面前缓缓旋转的星图，上面被着重标注出的佐恩星系此时在他眼中明亮无比。虽然提前布置在星云中的无数无人探测器并未收集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但在支离破碎的信息越变越多之后，解读敌人的行动对他来说就成为了可能。

当西里戈萨还天真地认为人联舰队的指挥官并未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时，他下辖的三支舰队从力量到坐标等等信息其实对舍斯塔科夫来说都算得上展露无遗。

但即便将他的计划一字一句的念给对方听，西里戈萨也绝不会相信在拥有成千上万个恒星系统的十字星云中，仿佛海中孤舟的自己就偏偏会踏入对方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这是在指挥水准上的彻底碾压，对一个在海军学院按部就班钻研过时战例，借助家族力量才成为皇家顾问的将领来说，如此庞大而又缜密的计划在他看来是无法想象的。

战争开始前就在数以万计的恒星系中选中一个作为决战战场这种事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将领的认知，天才与庸才的区别在这一刻纤毫毕现。

在通讯频道内确认了己方舰队已经做好准备之后，舍斯塔科夫无奈地咧嘴一笑——如果能有奇恩帝国这样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他也不想将三支宝贵的突击舰队以及联邦的国运作为赌桌上的筹码随手投掷出去。

但为了联邦，为了人类的未来，他愿意倾尽全力去成为那个永远不会失败，也不能失败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