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以前只认为想要锻造出高品阶的灵宝,需得夺天地之造化,不但要改变材质的脉络,还要调整阴阳份属,进而改变物性,最后再将法阵烙印其中,如此内外圆融,方为器道至理!
却不想凭借此法炼制的灵宝终究脱不开‘精’、‘巧’二字,虽然也算不俗,但是却与返璞归真、大巧乃拙的顺应参透、适从造化之法相去甚远。”
陈景云一边继续向前挪动脚步,一边大发感慨,卫九幽虽然并不精于器道,但是对陈景云说出的这番道理却是大加赞赏,暗道:
“这是真正的触类旁通!单就这份见微知著的天姿,就合该这小子一人占尽天元一隅万载积存下来的庞大气运!他这一脉将来若是不能傲立八荒四海,那还真是没了天理。”
陈景云此时可没有闲工夫去揣度卫九幽的心思,眼前的宝贝磨盘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但是如何将之取到手中却是一个麻烦事儿,他又素来谨慎,如何肯将自己轻易置于险地?
卫九幽同样如此,今次若非纪烟岚之故,她才不会随着陈景云入海寻宝,经历万载的神魂孤寂,这位上古噬魂宗大能如今可是惜命的紧。
因此两人虽然一个嘴里不停地感慨惊叹,一个也是心思百转,但却不约而同地把大半道念放在了白玉棺椁上,生恐一个不察糟了算计。
若要论起神魂之强、道念之精,陈景云即便不能排进当世前三,怕也能在三族大能之中稳入前五之列。
卫九幽就更不必说了,除了紫茔山老龙之外,陈景云还真想不出当今世上有谁能在神魂一道上比她还强。
岂料即便如此,他二人的精深道念却依旧被阻隔在了白玉棺椁的半尺之外,之后就再无寸进,而两人从棺椁内散出三丈幽光中也察觉不到任何念识的波动。
这番情形令陈景云心下稍安,心道:“莫不是棺椁中的这位已经神魂陨灭,只有肉身还在做着无意识的抵御。”
待到两人行至玉馆三丈处时,便已经接触到了幽光笼罩的范围,原本还以为眼前这层幽光极难攻破,毕竟任谁都能看出这团灵光的不凡。
哪成想陈景云只是试探性地运指一点,竟然轻易将之捅破,就好似玉馆内散出的盈盈幽光只是为了抵御磨盘施加下来的如山重压,对旁的却是不管。
踏步进入幽光之内,周身之外立时压力大减,陈、卫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揣测。
眼前这三样宝物之中——
磨盘搅动罡云雷霆,牵引万钧海水自上施压。
锁链沟通地脉,以炎煞之力捆缚拖拽着棺椁。
玉棺之上则是灵纹繁复,非但能够隔绝外界本就稀薄的海中灵气,更能消磨修士的神魂。
可是即便如此,玉棺中的这位却依然能在未加操控时,将自身的灵力延展出来,用以抵御外界的压迫,如此千年、万年,依旧保得了棺椁之外三丈大小的空间不失!
“倘若易地而处,如果被困其中的换成自己,自己是否也能凭着自身的修为与意志抗衡如斯外力,且还需要抗衡无尽的岁月?”
细思之下,陈景云与卫九幽皆是暗自摇头,也都在心中泛起难来,且不说这具磨盘是否好取,若是一个不好释放出了这位上古巨擘,那么其中的因果可就大了。
虽然棺椁中的这位即便不曾身陨,修为也定然是十不存一,凭着两人的修为未必不能将其再次镇压,可是当中一旦出了纰漏,原本已经纷繁复杂的修行界里,怕就要再添一个偌大的变数了。
踌躇良久,陈景云依旧不愿意入宝山却空手二回,围着玉馆转了几圈,又把周遭的地势探查清楚,最后咬了咬牙,决定先与卫九幽一同折返海面。
他要觅地炼制七十二根玄阶品级的“地煞镇魂钉”,管它是人、是魔、亦或海中妖物,总之在“地煞伏魔大阵”的镇压下,就不要想着再出来了!
听了陈景云在牙缝中挤出的言语,卫九幽不禁面现莞尔之色,心道:
“只看云小子这副肉疼的模样,就知道他要炼制的‘镇魂钉’绝非凡品,今次算得上是大出血了,七十二根呐,啧啧!”
“唉——,你这小辈好没道理,既然觊觎那具“浮生大盘”,径自拿走便是,因何又要炼制歹毒的法器来镇压我?”
就在陈、卫二人将要原路退回时,忽有一道哀婉的女声响起在了两人的识海中。
陈景云闻声眼中精芒爆闪,但却并无吃惊之意,屈指一弹,三枚混元宝珠便已倏然飞出,不过目标却非白玉棺椁,而是呈了个三才的阵势,将他自己与卫九幽围在了当中。
卫九幽眼中则是一片了然,眉心处滴溜溜跃出一只凝了形的魂梭,遥遥指向了棺椁的一角,却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已经寻到了对方那屡念头的出处。
“哼!早就知道前辈灵觉未泯,一试之下果不其然!”
“天元噬魂宗卫九幽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可否赐下名讳。”
虽然两人之前并未道念传音,但是卫九幽只从陈景云的几个细微的动作,以及微微上翘的唇角,便猜到了咱们陈观主想要退走是假,欲行诈术才是真的。
如此过了几个呼吸,原本只有三丈方圆的幽光已经扩散至不下十丈,不过悬在棺椁上方的那具磨盘竟也跟着涨大了不少,轰然急转之下,幽光终于再难扩散。
“唉——!”又是一声叹息传来,幽光晃动间,白玉棺椁的一角处忽地走出一道虚虚的人影,人影向前行了几步,轮廓由虚变实,竟是一名眉目轻柔、身姿婀娜的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上下打量了陈景云与卫九幽一阵,见两人也在满眼好奇地扫量着自己,不禁略带气恼地道:
“真是个刁滑的小辈,数年前途经此地的便是你吧?你二人身上因何会有苍龙舜易的逆鳞?莫非那头老龙也已经身陨了吗?”
陈景云一听此言,立时面露喜色,回道:“不想今次竟在此处遇到了舜前辈的熟人,实不相瞒,我与舜前辈乃是忘年之交,小子今次之所以会在无尽海中辗转多时,为的便是寻得龙栖神木,好叫老友真灵化生、重见天日!”
听了陈景云的解说,素衣女子不由再次喟叹,言道:“原来也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想必以舜易的性子,这些年一定过的生不如死吧?
小辈,龙栖木生在蓬乡,那里的守山人不是你这样的修为可以抗衡的,你我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