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戊土灵峰峰顶,一道似威严、似和蔼,似是传于九霄云外、又似发自众人心底的清朗声音正在不疾不徐地吐露着天心妙意。
造化钟神秀,灵气如丝缕,那些初开灵智的小兽尽皆望空膜拜,有几只顽皮的猿猱更是顺着山藤攀援而上,想要离那道声音更近一些。
暴猿与四首龙蜥早已停止了争斗,此刻正“哥俩好”似得蹲在峰下听讲,见到有小猴子失足坠下绝壁时,还会施法托住。
可惜灵聪兽早前已经带着白猿和小鲲鹏去了蓬莱,否则凭着灵聪大爷的身份地位,此时该能带着几个跟班靠前听法的。
此刻峰顶的听法之人也不再限于之前的几个,涂山轻歌、轩辕菁华以及白氏姐妹也在其中,既然入了亲传一脉,身为大家长的陈景云自然会一视同仁。
涂山轻歌与白氏姐妹已经不是第一次聆听观主讲法,因此不觉怎样,唯独坐在程石身侧的轩辕菁华听得是胸意沸腾!
第一次知道了何为五行顺逆、阴阳万化,何为天心我心、言出法随,相比于今日的讲法,轩辕家的几位老祖在祖庭山中的传法实在是不足与论。
“可惜念凰妹妹不在山中,她倒是心狠,居然真敢散去一身修为,转而去修观中秘法,也不知道她自蓬莱仙山归来之后能达到什么境界。”想到最与自己投缘的凤念凰,轩辕菁华心中再生感叹。
轩辕菁华如今已经修到了三身境后期,因为实在难以割舍勤苦得来的一身修为,是以难入蓬莱。
聂谪尘早已伏在师祖腿上呼呼大睡,虽然天资卓越,但是到底心智尚弱,小家伙还领悟不了陈景云此时所讲的高深法门。
不过在一句句道音的洗礼下,一直隐在聂谪尘丹田中的那颗元珠已经开始散发出丝缕的先天之气。
陈景云一边将高妙的道理以极为简练的话语讲出,一边随手释出五行、阴阳之力,诸般光团在他手中被任意揉捏,相互转换时不带半点儿滞涩。
如此倏忽过了七日,在与舜易论道了一番之后,这场意在提升众人天心术法修为的讲法才算告一段落,聂婉娘等人皆觉所获颇丰,就连轩辕菁华也不例外。
发现众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陈景云不由哼了一声,言道:“修行一途,说到底仍需自己领悟,即便我有化繁为简之能,但也无法强行灌输。”
舜易则道:“今次的讲法可谓自出机杼,即便上古时的那几位顶尖强者,虽说在修为上高过老弟一筹,但在讲法传道一事上,怕也稍有不及。”
“哈哈哈!老哥谬赞了,小弟何德何能敢与上古圣贤相提并论?”陈观主话虽说的谦虚,但是脸上的得意之情却如何瞒得过人?
捏了捏聂谪尘肉嘟嘟的小脸,见徒孙犹自酣睡不醒,陈景云便命涂山轻歌抱回儿子,并说臭小子今次机缘不小,暂且不要将其唤醒。
涂山轻歌的一颗心大半都在儿子身上,此刻听说聂谪尘竟在睡梦之中得了机缘,立时喜的眉开眼笑,小心地接过儿子之后,就随聂凤鸣一同回了临泽雅居。
见师父有了撵人的意思,程石与袁华等人便也各自回了秘境中的居所,经过了七天醍醐灌顶般的传法,众人也确实需要闭关几日巩固所得。
灵气缥缈宛若薄纱,自峰顶环视整个秘境,陈景云却少了往日的志得意满,原因无它,只因隐在方寸崖占星岩中的星辰秘境要比他炼制的这处秘境庞大、恢弘的太多。
纪烟岚猜到了陈景云心中所想,笑着宽慰道:“天机老人苦心经营数千年,有些成就也是应该,不过他的星辰秘境可未必能够随身带走,谁能像你这样可以肆意挥霍五行之精?”
想到自己的造化秘境是一枚灵珠所化,乃是真正的随身洞天,陈景云这才舒畅了胸意,之前他是钻进了牛角尖了,只想到了星辰秘境的好处,却忘了自己炼制造化秘境的初衷。
“哈哈哈!劳心费力多日,正该畅饮一番,婉娘,吩咐苏长老整备一席上品佳肴,为师这里还有几枚虬龙果,今日咱们好好解解嘴馋。”
见陈观主变脸比翻书还快,纪烟岚与舜易几人尽皆莞尔。
聂婉娘得了吩咐,连忙笑吟吟地出了秘境,虬龙果乃是蓬莱圣品,三十年才盼来一次开花,如今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果呢,当真是吃一枚少一枚!
就在陈景云与舜易等人品着琼瑶佳酿、吃着稀世灵果,并且筹谋着如何对付天机老人时,紫极魔宗宗主玄悲子同样也在款待客人。
离恨魔宫的一处墨竹园中,玄悲子正与高冠博带的风栖白饮酒畅谈,从旁相陪的还有玄成子与齐道痴,两人不时出言打趣几句,使得席间的气氛异常轻松。
虽然身为少宗主的杀千幻也有资格落座,但是他却只肯立在一旁伺候,那副谦恭知礼的模样任谁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玄成子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可谓满意之极,借着席间热络的氛围,半真半假地对风栖白道:“风道兄,贵我两宗素来交好,如今又已经结为了盟友,何不借此良机来个亲上加亲?”
风栖白在老辈修士口中还有一个“黠狐”的名号,闻言自知其意,不过却故作不解地道:“玄成道友此言何意?莫非觉得誓血盟约仍不稳固?”
“哈哈哈!道兄何必明知故问?你看我这弟子如何?不知能否配得上贵孙女?若是千幻能与解语结为道侣,贵我两宗岂非更加亲厚?”
微一抬眼,风栖白便知杀千幻眼中透出的期盼之意全是装的,心中冷哼一声,暗道:“风某人的孙女也是你能利用的?想要愚弄老夫你还差点儿火候!”
心里如此想着,老狐狸口中却道:“道友所言甚合我意,千幻的修为远超同辈,又是魔门少主,正是做我孙女婿的不二人选,待我回去之后一定找个机会与孙女商议此事!”
闻听此言,玄成子不由心下一叹,知道自己的弟子并没有被人家看在眼中。
杀千幻则是心下一喜,有着“风狐狸”之称的风解语在他眼中可不是什么良配,若是与她结为道侣,此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眼见着席间气氛有些尴尬,玄悲子举杯言道:“小儿女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如今相距天机子前辈定下的百年之期已然不远,贵我两宗应当早做准备。”
风栖白颔首道:“正是,天元故地乃人族共有,不容闲云观一家独占!闲云子这些年虽然不理世事,但是他那几个弟子可没闲着,想必已经将埋藏于地下的各宗遗宝挖出了不少,我等如若等闲视之,岂非愧对先人?”
“天元乃是上古第一福地,即便诸多遗宝经过万年深埋已经泰半损毁,但是秘典中记载着的那十数座灵峰却决计不会湮灭!
而闲云观之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辰翠石与青灵玄石可供交易,想必已经得了其中的两座。”玄悲子正色言道。
此时许久不曾言语的齐道痴从旁插言道:“两位宗主所言极是,只是闲云观修士这些年一直严防死守,各宗修士又都畏惧‘混沌流毒’,因此未必能够群起响应。”
风栖白摆手道:“无妨,世间之事全都脱不开一个‘利’字,我等只需亲往天南走上一遭,再将所见所闻回来传播一番,到时必能勾起各宗修士的贪欲,而我等则可坐收渔利。”
“道兄智计无双,贫道佩服,只是闲云观如今已经拥有三位大能,闲云子的修为又高,观其嚣张跋扈的性子,到时恐怕难免一战。”玄成子道。
风栖白闻言稍加思量,而后笑道:“这也无妨,五大宗门当中刨去禅音寺不算,咱们四家各出几位大能便是,若能请动天机子前辈同去,则更是万无一失。”
“嗯,阎覆水、龚晁之流素来见利忘义,花醉月又与纪烟岚有仇,即便文琛从中作梗也无大用。
而我玄成子师弟之前又已经探明了迟问道的心意,想必到时候莲隐宗与天机阁都会出些人手,只是天机子前辈却该如何请动?”玄悲子道。
“这个不难,天机子前辈当年输了赌斗,虽然他老人家心胸宽广并不介怀,但也一定好奇闲云子在这百年当中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因何不许北荒大能踏足天南。”
说到此处,风栖白稍稍一顿,压低声音又道:“玄悲道兄,你与天机前辈最是相熟,到时只需游说前辈故地重游即可,老人家嘛,定然不会拒绝。”
见风栖白说的如此笃定,玄悲子不由大为心动,他们之所以会如此的费心谋划,说到底,还是慑于陈景云的修为,若能请动天机子时,自然是万事大吉。
虽然觉得四位长辈说的有理,但是杀千幻却总是隐约觉得哪里似有不妥,沉吟半晌,言道:
“掌门师伯,驱虎吞狼之策虽然高明,可那闲云子一旦起了杀心再不顾及身份,各宗修士岂非要被屠戮一空?”
“哈哈哈!师侄多虑了,闲云子即便再是杀意沸腾,争端之初也绝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待到闲云观与我北荒各宗结成死仇之后,哼哼!”
虽然玄悲子把话留了半句没说,但是杀千幻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暗道:“师伯他们恐怕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如果换成由我做主,今次是一定要将妖、魔两族牵扯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