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母哦不对,初为兽父哦更不对,那初为初为饲主,嗯,饲主,少年润玉表示他有些束手无策和不知所措,实在是这小小魇兽举动异常更难以捉摸。
一方石桌,几道小菜,润玉手持筷著和魇兽僵持不下。
只见润玉低着头,柔声道,“魇兽乖,你是食梦的,不吃东西。”
“呦呦呦~~”魇兽锦觅不答应,攀着润玉的大腿就想往上蹿,满脑子清蒸鱼和笋尖肉丝。
润玉忙抵住魇兽的脑门,摇头道,“不行,你真的不能吃,会吃坏肚子的。”
锦觅这个气啊,饿得眼都绿了,激动道,“不是说好要当我爹娘吗,连顿饱饭都不给的?!不是说好要照顾我吗?怎么能让我饿肚子呢!小鱼仙倌,万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锦觅一脸沉痛,继而哀怨,“一眨眼的功夫,我从果子变成魇兽,你从面团子长成了白竹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这一通长篇大论听在润玉耳里那就是呦呦呦个不停,只是魇兽表情丰富,教人忍俊不禁,润玉好脾气道,“魇兽乖,到了夜深人静,我便带着你出门食梦如何?”
“”锦觅沉吟,真的怀疑梦这种东西可不可以填肚子?
润玉以为自己已经安抚好了,便没有再理会,只想赶紧就食,待会儿还要回书房读书。
不料锦觅突然暴起,一个跳跃,蹿上润玉膝头,一个错蹄,踩了不该踩的地儿!
“啊!”润玉痛呼,筷子都落了地,捂着腹下,满脸复杂地看着魇兽。
锦觅不明所以,歪头看着润玉,既然都跳到桌子上了,不吃都对不住自己,直接大快朵颐。
润玉眉头皱得紧,又生气又着急,“好好好,你想吃便吃吧,只是待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莫要求我,”说完,他摔袖离去。
锦觅没心没肺,只道润玉小气,没成想报应来得这般快,这般急。
“呦呦~~呦呦~~”锦觅食完不久便觉腹中绞痛难当,站着还没走两步便不支倒地,哀嚎不已。
润玉闻声赶来,看魇兽满地打滚便知不好,一把将其抱起,恨铁不成钢道,“让你贪食,现在得到教训了吧。”
“快别训话了,救命啊!”锦觅一头扎进润玉怀里,呦呦不停。
润玉抱稳魇兽,朝药神宫而去,只是人微言轻,堂堂大殿,若不得势,便是仙童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润玉根本见不到药神,也见不到任何医倌,只是忙,每个人都忙,最后仙童被润玉缠磨得没法子,丢给他医书一册,药丸一颗,便算打发了。
璇玑宫寝殿
润玉将魇兽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将据说安神镇痛的药丸给它服下,只是也不知对不对症,魇兽还是疼痛难当,润玉只能宽慰道,“你莫怕,待我翻翻书册,为你找寻方子,很快你就不痛了。”
锦觅只觉得天雷轰顶,怎么的,堂堂大殿下,救个仙兽还得自己来,偌大的药神宫,连个能用的小药倌都无吗?他便一直都是这般境遇,遭人轻贱,受人慢待吗?
跟人来人往的栖梧殿比,这璇玑宫比那话本子里的冷宫都不如!
对了,她在这待了几天了,怎么除了小鱼儿,压根就见不到旁人,没有仙侍,没有仙婢吗?
那跟前跟后的邝露呢?
是了,这时候的小鱼儿只有一个人,他说过,几千年来,日日夜夜,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听得漫不经心,如今想来方明白,这孤寂二字才是他的名。
瞧着润玉蹙眉翻书的模样,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些苦,有些酸涩,难过得快压过肚中的疼痛,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神色怏怏,无精打采。
润玉察觉,忙将书册放下,好生安慰,“可是还难受?罢了,我还是先用灵力吧,带你缓好一些,我再查查书。”
润玉现今瞧着也不过凡人的十二三岁,灵力并不多,前些时候刚刚用了一次,现下再用,已经是勉强了。
锦觅只见润玉额头冒着虚汗,嘴唇也有些发白,心里焦急,却无计可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润玉便脱了力,软倒了身子,躺在锦觅身侧。
“我是不是很没用?说好的照顾你,却没能照顾好,你病了,我连医倌都寻不到,灵力浅薄,也治不好你,我真的没有用处吧。”
锦觅勉力撑起身子,蹭到润玉近处,看他苍白无力却还内疚自责,心下酸得一塌糊涂,索性遵循小兽的本能,舔了舔润玉的下巴,聊以慰藉。
润玉痒痒得笑了,抬手将锦觅按在心口,柔声道,“你好些了,我便放心了。”说完,他竟累得睡过去了。
锦觅抬眼瞧他的睡颜,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知越时花何时又会将我带走,但只要我在的一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陪你读书,陪你吃饭,陪你修炼,陪你就寝,就算偌大的璇玑宫只得我们一人一兽,也当相依相伴,不离不弃。我不知其他,但做果子的要有良心,你既待我以明月,我便还君以晚霞,自此朝朝与暮暮,同喜同悲,荣辱与共。】
锦觅已然忘记,那预知的梦境里润玉对她做过什么,或许她都记得,但她不会把眼前的人当成那梦里的人来恨,她只信她真实看到的,她只想跟着心走,这一遭,她不愿再糊涂。
锦觅是个说到做到的果子,既然当了仙兽,就要有仙兽的样子,撒娇卖萌,捣蛋卖乖,但凡润玉露出半点落寞的样子,便要什么手段都用上,闹得人没时间感伤。
很快,天界里每个神仙都知道,璇玑宫的大殿下得了一个魇兽,从此再也不舍离身片刻,去哪里都跟着,做什么都带着,即便非要分离些许时日,殿下心里会挂碍,小兽亦会守在殿门,等待其归来。更听闻,这小兽是殿下的心头肉,饭同桌,不假与他手亲自喂食,睡同塌,将其置心口方能安眠。
“哥哥,听闻你有一头魇兽十分宝贝,可否教我瞧瞧?”比润玉矮半个头的旭凤跑来找他玩,顺道想见见这传闻中的魇兽。
润玉浅笑,回寝殿把窝在被子里的锦觅抱了来,送与他瞧。
旭凤左右打量,见它也不过是只寻常仙兽,却不知为何润玉待它这般珍惜。他的院中亦豢养仙禽朱雀,展翅时绚丽无比,他都没想过还要抱着睡的。
“你当真让它跟你睡一块啊,掉毛了可怎么办?”
“日日为它梳理毛发便是,魇兽生来便没了娘,我待它不免娇惯了些,它喜欢睡在我的心口,我便抱着它睡了。”
旭凤愣愣地看着润玉,好半响才道,“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好生肉麻,一只仙兽而已,何至于这般娇养?”
“”润玉也愣了愣,方才浅浅笑道,“大概是我离不开它吧,所以想要它恋我赖我念着我的好,如此就不会离开我。”
旭凤眨巴着眼,还是不甚了了,仙兽而已,何至如此?
何至如此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何时缺过物件,待东西堆满在側,他唾手便可得,所以他不会了解,也永远不会了解,一无所有的人若能得一东西,自当牢牢抓紧,因为空无所有的寂寞,实在冷得像冰。
这时,锦觅堪堪转醒,睁眼便是润玉,她自如地凑上前,蹭一蹭他的下巴,呦呦地道一声早。
“你可醒了,旭凤想要见一见你呢。”
旭凤?!
锦觅倏地扭过头,这才看见凤凰的身影,还别说啊,凤凰小时候就长得很打眼很嚣张嘛,不过清风明月看久了,再看艳阳只觉得刺目,讲道理,跟凤凰爱得死去活来的是梦里的锦觅,她这只魇兽锦觅,如今心里眼里只摆得下润玉的身影,所以没看一会儿就不甚理睬了。
旭凤得了没趣儿,也没多做停留,只约了润玉下午一道儿比划比划,就告辞离去。
锦觅不知,只这一次切磋,润玉不慎赢了旭凤,却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