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难得有人烟的时候,现今聚着三个人,却对殿中的那一个束手无策。
“大哥哥怎么样了?”小泥鳅仰头看向彦佑,懵懂地问道。
“你家大哥哥现在伤心欲绝,”彦佑叹息,抬手摸了摸小泥鳅的脑袋。
“这时候陪伴只会让人难堪,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邝露黯然道,默默掩上门,那一室的哀痛和凄苦,是他们所不能参与的隐晦和苦涩。
偌大的寝殿,清冷又空旷,孤零零的床榻之上,抱膝蜷缩的润玉只觉得天地间再无一道光,一丝温暖。
手边的夜明珠收摄娘亲对他的思念,一幕幕流转着倾诉,一刀刀凌迟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润玉一遍遍自问,泪一滴滴地落,砸在手背上,在锦觅的心上印出一个又一个坑疤。
只是一片虚无的锦觅伴在润玉身侧,抬手抹不去他的泪,伸手也无法拥他入怀,只能默默坐在他身侧,跟着他一块儿哭。
“小鱼儿,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难过分我一半,你的泪水也分我一半,这样你是否会好受一些呢?”锦觅低声喃喃,尤带哭腔,哭得眼睛都疼了,只能紧紧闭着,却没发现润玉微侧过身子,怔愣地看着她的方向。
“你是存在的对不对?”
“”锦觅抽抽噎噎地抬头,不懂为什么润玉开始自言自语了。
“你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锦觅惊得一个打嗝,抬手在润玉眼前晃了晃,纳闷道,“真的能看见我吗?”
“是你吗?觅儿姐姐?”
锦觅惊得又一打嗝,忍不住凑上前,抬手虚虚抚上他的脸,希冀道,“你看不见我,却能感受到我是吗?”
润玉側了侧脸,迎合脸上那若有似无的力量,只是抓不住的感觉实在折磨人心,他崩溃了,乞求道,“我都想起来了,觅儿姐姐越时花,我都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出现呢?你出来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见到你,你说过会陪着我的!”
锦觅好难过,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心这般疼,却还忍不住要先哄好润玉,“好好好,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剜掉越时花,你等我你等我好不好?”
不知是听见了锦觅的回答,还是他的心中只要那一个答案,润玉眼中带泪,嘴角含笑,轻轻地道,“好。”
如此这般,一虚一实,相依相伴,不曾相见,却同喜同悲。
哭得累了,锦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想再醒来,却没了润玉身影。
“不对啊,小鱼娘刚死,小鱼儿还被天后打吐血了,这伤都没好不可能出门啊?“锦觅挠挠头,穿门而出,看着天光大亮,更纳闷,“也不到上值的时候,小鱼儿能去哪?”
东游西荡,锦觅好一番寻找,可惜身做虚无,连问路都没人听。恰好身边有俩仙女路过,谈论中提及润玉,她忙竖起耳朵听。
“听说大殿寻到生母了?”
“寻着还不如不寻呢,都被天后打死了。”
“大殿估计也完了,天后拿龙鱼族余民做威胁呢。”
“可不是嘛,雷公电母都去九霄云殿上了,怕是要处以雷电之邢。”
“咱们当神仙的最怕雷电刑法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快别说了,被听到我们也被拉去受刑可怎么办。”
“不说了不说了,快走。”
锦觅怔住了,“什么什么受刑?为什么要受刑?小鱼儿做错什么了就要受罚?!”她越想越生气,找准方向蒙头往前冲,穿过一座又一座宫殿,直到来了九霄云殿。
脚还没埋进去,锦觅就听天后饱含恶意道,“就看你熬不熬得住这三万道雷电加身了,行刑!”
“不不,不可以!”锦觅难以置信地捂着嘴,连忙跑进去,心想这三万道雷电要是落在身上,人还能活吗?
可是,天后既然以笠泽千千万万的水族性命相要挟,便没想让润玉活着。
既是无路可退,润玉也只能俯首认罚,一力承担。
锦觅从不知晓,刺目的青雷紫电加注在身,会这般可怖的滋啦作响,而天后竟然嫌那雷电还不够重,抬手施加业火红莲。
眼看润玉痛不欲生地惨叫出声,锦觅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小鱼儿小鱼儿,我从不知道你竟在天上受这种苦,我都不知道。”
想想这一世还在凡尘与凤凰谈情说爱的锦觅,再想想梦境里的上一世,自己有多无知无觉,虚无锦觅心痛到难以呼吸,竟是生生咳出体内的殒丹。
被抑制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情之一字,有多甜,有多苦,她终于知道了。
锦觅看着手中本就破损龟裂的殒丹,蓦然醒悟,“原来我喜欢小鱼儿,我舍不得他难过,看不得他受苦,我我想要陪着他,一直陪着他,不让他再一个人了。”
锦觅手中攥着陨丹,不管不顾地朝润玉跑去,嘴里直念叨,“小鱼儿,小鱼儿,我来陪你!”
却不想,还不待她扯开衣襟拔了那越时花,只见其花瓣竟是好巧不巧又落了一片。
看着越时花就剩两片儿可怜巴巴的花瓣,锦觅只道下次手可得快着点儿,再身不由己地穿越时光,她都要断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