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阳光从明净的窗户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曼妙窈窕的身影，她周身似乎也镀上了一层柔软朦胧的金边。

浓密蓬松的乌发，明眸高鼻，乌发红唇。

半挽起的长袖白衬衫，高腰牛仔裤，曼妙柔软之外，隐隐看得出清晰而又不过分的肌肉线条。

冷静自持，从容笃定。

和露出半个臀/部的龙芷璋相比，简直像是在两个季节。

邱荣还在上面讲着一些追忆过往三年、祝贺毕业的场面话，但现场有谁真的会去听这些？

李璇、李梓容、宋澜、许西明、颜絮琪……其实有很多人之前一直在等顾夜歌，但真正顾夜歌到了，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去说什么。

太遥远了……明明和她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但那种距离感，却清晰得几乎结成了一层结界。

回忆起他们影响中的顾夜歌，此时的她简直像是终于突破封印，露出真容的龙女。

众人聚焦中的，顾夜歌神色却依旧如旧。毕业证要等到邱荣把话说完才能拿，她百无聊赖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极淡地笑了笑。

没人发现，她手上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

就是那种……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留下指纹的手套。

台上的邱荣踌躇志满，还在歌颂这次高考g高的好成绩。

无怪乎邱荣得意，之前g高分数最高的美术生，也不过680+，这次顾夜歌综合分却是扎扎实实的738，在整个省都是排的上号的。这么好的成绩出自她的班，她能不高兴吗。

一片闲散的窃窃私语中，却有个尖锐的女声切了进来：“老师，与其说这些，不如让顾夜歌给我们讲讲怎么考738分的吧，毕竟大家都想知道，凭顾夜歌的那个水平，得用什么手段才能拿到这么好的分数。我可好奇着呢。”

龙芷璋站在教室后头，面色阴郁，又是怨恨又是不屑又是不甘心地听着顾夜歌，语气尖酸，任谁都能听出里头的恶意。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子男生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打量顾夜歌。

谁都知道，高中三年，顾夜歌就像个闷葫芦似的，只守不攻，怂得一比，这种侮辱基本都是冷眼不管。

那么这也许是此生最后的一次见面，顾夜歌是否还会隐忍呢？

龙芷璋话一说完，就毫不掩饰地冲顾夜歌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又是鄙薄又是得意地看着顾夜歌，显然笃定顾夜歌不会回骂。

床边的白衬衫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眸光中有惊人的亮光闪过，兴奋而嗜血，仿佛被禁锢太久的兽，在挣脱牢笼后，终于闻到了血腥味。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见少女忽然起身，白衣闪过，一道清晰的巴掌声响彻教室。

“啪！”

“……”

“……”

正在看好戏的孙强懵了。

压抑着怒火的张子文懵了。

皱起眉头的许西明懵了。

正怜悯地看着顾夜歌的李璇懵了。

厌恶地看着龙芷璋的徐莹莹也懵了……

然而最懵的，还得是龙芷璋本人。

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在她干痩的脸上，半张脸立马火辣辣地肿了起来。

之前还显眼的鼻子注射痕迹都被夺去了注意力。

顾夜歌热爱健身，四肢力量远非寻常女生可比，对她下手又是毫不留情。这一把巴掌下去，龙芷璋整个脑袋都嗡嗡地疼，连带着脖子都刺痛起来。

龙芷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脸，半晌，咆哮起来：“顾夜歌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她显然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谁能想到？过去她在顾夜歌沐浴时踢开厕所的门，把她的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当众嘲笑辱骂她，造黄谣，荡/妇羞辱……所得到的的最严重的的反击，也不过是顾夜歌将一切告知班主任而已。

三言两语忽悠住老师后，龙芷璋甚至把这件事当做嘲笑顾夜歌的笑料。——一个被欺负到绝境也只敢告诉老师的人，能有什么危险？

可谁能想到？

被这样一个原本认定是包子的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龙芷璋整个人都疯狂了，她鼻孔外扩，重重地喘气起来，瞪红了眼，冲过来就要扑倒顾夜歌。

周围人岂会给她扑倒的机会？

早在那一巴掌扇完之后，顾夜歌就退到了离她极远的地方，以免被龙芷璋伤到。

倒不是她怕自己打不过龙芷璋，而是——无论胜负，龙芷璋怎么能和她比？哪怕把龙芷璋玩死，只要不小心让自己伤到了一点，那也是她吃亏。

打架？龙芷璋不配。

也许有些狂妄过头，但这其实才是顾夜歌高中三年里做大众印象中的“怂包”的原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怎么能为了报复龙芷璋，让自己受伤，给自己增加污点？

顾夜歌方才打龙芷璋的动作太快，众人一则没反应过来，二则和龙芷璋一样，难以置信，未免有点呆。可龙芷璋要冲过来时，大家可是都反应过来了，开玩笑，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真让她们打起来？

何况龙芷璋要冲过去打的人可是他们这一届的状元，有点脑子的都会过来阻止。

几个男生慌忙拦住了龙芷璋，口中不住地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同时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女生不敢直接拦龙芷璋，可在男生们已经制住的情况下，安抚一下她还是敢的，几个平时和龙芷璋关系还好的女生大着胆子，上前安慰她。

龙芷璋瞪红了眼，拼命挣扎，可她怎么挣扎得过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挣没挣脱掉，反而自己精致打扮过的头发妆容都乱了，吊带也被扯坏了，好几个厚海绵掉了出来。

男生们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忍住，一句“我靠”叫出了口。

女生们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这地上滚落的就好几个，龙芷璋今天到底垫了多少个海绵啊？

女生穿厚海绵文胸常见，可厚海绵里头还塞了好几个海绵这种事，还真不常见。

甚至有人悄悄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场闹剧，拍下了龙芷璋此时狰狞的面容。

顾夜歌站的地方离龙芷璋太远，一时无法同时入境，拍摄者试着了半天都没办法，便放弃了，索性只拍龙芷璋一个人。

毕竟，那头的顾夜歌半靠着墙，姿态从容，神色淡淡，眸光中甚至有几分旁观者的冷嘲与悲悯，浑身的疏离感，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局外人，一点爆点都没有。

人类本性都是热衷于猎奇丑闻的，相比于面容狰狞的龙芷璋，顾夜歌此时实在是看起来太无聊了——漂亮优雅得过于无聊。拍摄者试着将镜头转向顾夜歌一会儿，最终还是失望地专心拍龙芷璋了。

邱荣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她面色铁青，连忙跑到龙芷璋面前去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转身，眉头紧锁地责问顾夜歌：“你怎么能突然打人啊？”

日光从窗外投入，少女幽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眯了眯眼，抬起头，深色的瞳孔中，是一种近乎童稚的天真，纯净赤城，却邪气横生。她的声音清越而克制，仪态优雅矜持：“看她不顺眼。”

——这句话，是三年前，龙芷璋在被问为什么要为难顾夜歌时，当众满不在乎的回答。

那时顾夜歌因为文综成绩极好，是班上的班干部之一，那天晚自习轮到她当值，龙芷璋在下面就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恶意作乱，大声喧嚣，肆意聊天——聊天的内容，全部是变着法嘲讽羞辱顾夜歌。

“……跟个书呆子一样，成绩也没有很好嘛，傻逼一个……”

“……越是没本事的人，越要装出一副热爱学习的样子，年级前几的xxxxxx，可从来没向她那么做作……”

“……上课那么积极，肯定是想讨好老师……”

“……整天那么认真，也没见她考年级第一啊……装！”

“……xiong那么大，装什么贞洁修女，指不定被多少个人x过了，那对x子一看就是被男人x大的……”

“……诶，xxx，把顾夜歌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啊，哈哈哈……”

“……”

……

整个教室都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无数人窃窃私语，听着他们的大声议论，不住地打量着顾夜歌。

于公，她是当天的值班班委，不能不管；于私，这样的恶意羞辱，若毫无动作，只会更加让人觉得她任人欺辱。

可是，该怎么管？

她无论说多少遍“安静”，“别吵了”都不可能让那群人安静下来，这样的发声至多只能让听了那些言论一遍打量着她一遍窃窃私语的其他人暂时的平静一会儿。

如同火锅里倒进青菜，暂时的平静之后，是更大的沸腾。

甚至这样的效果也是依次递减的，因为其他人之所以安静下来，与其说是因为她的话的作用，不如说是好奇她会怎样回应龙芷璋的羞辱，所以暂时地安静下来观察变化。

至于龙芷璋和她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这样的话根本毫无作用，只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