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李枸面前好像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腾飞而起,以栏杆为轴,整个人180度旋转过来,稳稳地落到了她面前。
这一幕简直像是电影中的情节,借助威压都未必能完成的动作,李枸目瞪口呆,整个人惊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直到那道高挑的身影抬起头,暗色的光影,浓密蓬松的黑色长发,红唇,精致浓盛的容貌,黑色漆皮军靴,她看着她,似笑非笑,眸光与唇边弧度一样邪异。
和平素的顾夜歌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李枸当然不知道顾夜歌为什么能完成这样的动作,《红夜》中,有大量的武打戏,顾夜歌在进剧组之前,曾经进行了近半年的高强度练习,练习内容之硬核,以她的舞蹈基础,都险些支撑不住。
三年前的功底,到现在,其实已荒废了大半,但顾夜歌近日排练的歌剧,却同样有相当多的高难度动作,《遇见》的练习强度,对于顾夜歌而言并不算高,所以顾夜歌在练习歌剧之余,索性将自己过往所学,也一点一点捡了回来。
这样的动作,固然惊险,但十七岁的少女,却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高挑的身影一点点逼近,其实顾夜歌只比李枸高半寸,两人的体型并没有明显区别,然而,看着面前含笑的少女,李枸心中忽然升起莫大的恐慌与畏惧,她颤抖着连连后退,抖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惊叫声响起,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顾夜歌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
露台尽头,在李枸刚刚出现的路口,一个年轻女孩惊愕的面容出现,她脸上幸灾乐祸与兴奋的神色还没有完全褪去,与此时的惊惧骇然混合在一起,颇有些滑稽。
顾夜歌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
李枸的脸色有短暂的慌乱,很快转变为一种狂喜,她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狞笑起来……
然而所有的算计,都在她准备实施之前就流产。
李枸本以为,就算计划失败,现在她联系的人已经到了,顾夜歌再如何,也没法做什么了。
所以,在顾夜歌快步走向她的时候,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对方简直是个疯子。
——顾夜歌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然后毫不犹豫地,扔到了楼下。
整套动作其实不过两三秒完成,顾夜歌速度快得简直要留下残影,她的力气和李枸根本不是有一个量级的,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直接上前抱起来往下摔,一点压力都没有。
李枸在整个身体腾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但这挣扎至多不过给顾夜歌身上增加几处淤青,根本于事无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似乎有什么极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划过,带来一阵寒意。
举着手机的女孩惊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扔下李枸的一瞬间,顾夜歌便回身,目光尖锐地望向她。
该来的人马上来了,女孩本来不该害怕,可是……可是,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呢?
露台并不大,女孩和顾夜歌的距离不过几步而已,顾夜歌听着脚步声,默默计算对方大概多久会到。
她上前两步,夺过女孩的手机,向楼下小房间的鱼缸砸去,鱼缸很大,水缓和了手机的坠势,让其缓缓地沉落于底部。
几乎在同一时刻,女孩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小小的包厢中,几个人面面相觑。
露台和小房间的高度差并不大,李枸整个被摔下来也没有真的如何重伤,但她落地的地方和之前的玻璃桌子重合了,背部有一块儿被割伤了,被送到医院去了。
“这……要不要让琛哥给她公司打个电话?这大晚上的,一个女明星去医院,好像不太好……”有人犹豫着开口。
立马有人嗤笑:“那你打?”
先前开口的男孩耸了耸肩,做了个怪表情:“琛哥的人,我打像什么样子?”
“嘿,你们说,这李枸说的,是不是真的?”红衬衫男孩摸着下巴,神色带点好奇又带点玩味。
“说不定咯——”尾音被拉的很长,狼奔头的男孩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狐狸,你像冲冠一怒为红颜?嗯?”
红衬衫男孩瞪了他一眼:“我他妈为她冲什么冠啊,那女的的话一听就是假的,之前那姑娘……叫什么来着?顾则歌?顾夜唯?……哎呀搞不清楚,那姑娘比她小那么多,看着那么漂亮水灵一姑娘,能有那力气?骗鬼呢!搞不好,就是她自己像勾搭野男人,被人撞见了,让男人打的服务员,又栽赃给之前那个姑娘。”
他们几个一进去,灯一开,好家伙,露台下,衣衫敞开的李枸趟在地上,跟一个油腻中年男混在一起,那男的他认识,一个满腹肥肠的low货,听说之前玩得太嗨,还染上了些不干不净的病——不是最可怕的那个,是个慢性的,但也好不到那儿去,体力肾脏免疫力都比正常人低几个档次。要靠吃药控制,圈子里的捞金女都没几个愿意跟他。
先前孙琛那态度一摆出来,他们几个对李枸就没那么敬重了,再加上这事儿,哥儿几个心里明明白白,无论这事儿怎么了,孙琛和李枸,都是绝对的黄了。
孙琛又不抖m,这事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李枸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要么是李枸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们这圈子里,对于一些道德上的事情,其实是很开放的,李枸之前的那些事,他们觉得没什么,顾夜歌可能真的对李枸下手,他们更是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份“宽容”过往给了李枸保护伞,现在,也同样让她愤恨怨恨。
“别说,要是这事儿真像李枸说的那样,那那姑娘,也是真的够辣的啊……”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荧光色球鞋的男孩冲身边人挤挤眼,“你们有没有谁,有那姑娘的联系方式?一打三还全身而退,是个狠角色啊。”
“不对吧。”有人琢磨,“那姑娘之前不是说自己还没成年吗,一副小白花乖宝宝的样子,能有这能耐?”
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要是都是真的,下手那么狠,却能装出一副稚嫩无害的样子,那才是真厉害。”
“怎么,你想上手?”有人打趣。
“不敢不敢。”前头的人笑了起来,“性格这么烈,我可不敢碰,别想降烈马反被摔死了,不过……你们说,这次,琛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外头争论的热火朝天,作为主角之一,孙琛这儿却是香炉袅袅,音乐悠然。
沙哑悠然的男声在空间里飘飘荡荡,“……theflowerlooksgoodinyourhair……”。
joestruondobongo》。
他此时其实不应该呆在这里,李枸离开前百般作态,释出浑身解数,想要他陪她一起去医院。
其实她的做作和套路他一直都看得清楚,只是如果是过去,他会觉得挺可爱的,她的刻意让他能够更加清楚地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在意,她的百般算计,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在意自己一点,能够更喜欢自己一点而已,这一眼看得穿的拙劣把戏反而是一种别有风味的情趣,极大的满足和取悦了他。
但今日,他忽然觉得厌烦,几乎难以忍受。
是因为喜欢另一个人?绝无可能,被她拿着刀胁迫、逼问出所有来龙去脉,剥光了衣服捆在沙发前当人肉垫脚石、砸了所有电子设备的人叫何诚,家世对于孙琛而言不算什么,但也算小有钱势了,不然不会被李枸引诱来做套——出入娱乐圈的虚荣小女孩想攀个这样的金主,是完全合理的。
对方一开始被顾夜歌吓到几乎以为她是从金三角来的杀手(是何诚想象力太神奇),怂的一比,老老实实顺着顾夜歌吩咐的去做,被捆在沙发上也不敢吭声——露台和小房间的高度差并不大,顾夜歌是把沙发给立起来,当成梯子放在露台栏杆那儿,又把何诚捆在沙发前作为人肉垫子之一,踩在何诚身上攀爬上了沙发,又抓住竖着的铁条式的露台栏杆,顺着栏杆爬上来的,李枸所见的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其实是顾夜歌爬得差不多了,猛然借力翻的一个跟头。
后来他才搞明白顾夜歌只是一个小明星,顿时态度就变了,愤怒地吩咐人,要把顾夜歌抓过来,让对方得到教训。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孙琛想,他大可以让对方罢手,如果他出手护顾夜歌,对方这个亏也只能吃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孙琛当时在旁边听到何诚的话,眉头挑起半毫米,却终究是没有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