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想，那女孩和他不过两面之缘，容色再惊艳，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际，对方未必承他这个情，他又有什么必要，护住她，以给自己树敌为代价，给她出这个头呢？

他护住李枸，对方至少还能小意讨好伺候他一阵子，护住她？孙琛一贯自诩看人很准，尽管只有短短几次见面，他也笃定，这姑娘就算是知道了这事儿，恐怕也只会貌似谦逊尊敬地来道声谢。

他缺她这句谢？

他清楚的看到，在何诚的吩咐传下去的那个瞬间，原本趟在地上梨花带雨地装柔弱装可怜的李枸，瞬间睁开了眼睛，紧张不已地看着自己。

那个瞬间忽然心生逆反心理，他反而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不会出手阻拦，他想，他反而还饶有兴趣……饶有兴趣地想看她，如何逃脱这次危机。

这里曲折迂回，何诚和这里老板有交情，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试图捉住她，她几乎不可能逃脱，但莫名，孙琛觉得，她也许会给他惊喜，她会令所有人意外。

如果被抓到了……那其实更好，她还是太小了，十七八岁，正值叛逆期，这个年纪不顾后果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得吃点教训才行，太烈的马容易伤到主人。也许他会救她，他想，在她被折磨得后悔生而为人时，他会如神坻般降落，救她逃离苦海，从此在她心中光芒万丈。

有助理来报告，李枸在医院联系了记者，如果他陪她去医院，第二天报道就会出来，他会成为热搜中，李枸的男友——一旦否认，一个渣男的帽子就得扣上。

当然，李枸如果这么做，他可以很轻松地毁了她，但这仍然会给他带来麻烦和坏心情。

烦躁涌上心头，他到底在这里想什么？女明星都是这样，她和李枸没什么区别，也许以她的性格，只会比李枸更加麻烦。她不会是个好选择，而他一直足够理智，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比李枸更加危险，最后只会更令他厌烦。

他在想什么呢？

说不清是因为李枸，还是因为担心她，他在分辨出尖叫声出自哪里时，抢先来到了现场。

后面的人，知晓经过，都是从女服务员、李枸、何诚、李枸朋友口中知晓的，只有他，在她离去之前，真的看到了她。

他推开半掩着的门的一瞬间，裸色风衣如蝶一般翻飞而起。

暗色的光影中，雪一般惊心动魄的肌肤、浓密蓬松的黑色卷发、饱满圆润的颅骨、精致深邃的眉眼、冷色而深暗的瞳孔……红唇浓眉、长睫如翼。

以及，她望过来的那一眼。

铁质的雕花栏杆中，少女发现了他的存在，抬眸，极深地望了他一眼。

他无法分辨那一眼的含义，威慑、嘲弄、打量、挑衅、厌憎、失望、似笑非笑……那也许都只是他的臆想，光线太暗，角度变幻之中，他根本看不起她的具体神色，但这一切太过于美丽，他在恍惚中的第一反应，竟然觉得对方是在引诱自己。

从栏杆滑落，需要的时间不到一秒，在他的记忆中却又有那样强烈的存在感。

以他的视角，其实根本看不到她在那一面是如何降落的，但他脑海中却莫名一直浮现朱莉饰演的史密斯夫人，在完成任务后，从容轻盈地自高空角落，黑色风衣与饱满的双唇，漂亮耀眼得令他心头炙热。

他失魂落魄地跟过去时，却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只有半扇门开着，明亮的灯光倾泄，与黑暗的小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像是遁入了光明的另一个世界。

发现她是借助沙发和人肉垫子离开时，他甚至有一些失落，像是发现童年英雄的超能力不过是一场骗局。

但即便是在骗局中，她的美依旧是真实而惊心动魄的。

“……我不确定他们还有没有照片……”少女的声音低沉下去，体质影响，她清晨常常水肿，反而是这样的深夜，轮廓立体又干净，容色之盛成倍地增长，摄人心魄的美艳瑰丽。“我临走前，把她的手机丢到水里面去了——我怕他们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我，所以不敢带走。但我不确定，经过修复后，那些照片还在不在，会不会自动备份……呃，我不太了解这些……”

“……”顾则唯垂下眼帘，从顾夜歌陈述开始，他的姿势就没怎么变过，明明神色是温和的，甚至带着点关切的意味在，但不知道是身高压迫，还是顾夜歌见了爱豆自己心里发虚，她莫名地……觉得有点怕。

因为这种诡异地说不清是敬还是怕的感觉，她说话声音都软了下来，完全不敢露出戾气锐角，顾夜歌听着自己的声音，揣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自己都暗暗唾弃：简直像个绿茶白莲。

但没办法，就像再爱吹牛皮的人，也没法在沉默的老虎面前放肆一样，这完全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在他面前她根本强势放肆不起来。

反倒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身体蔓延开来，在她的嗅觉中，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他而充斥着一些东西……一些难以形容，令她眩晕又心跳如雷的东西。

“要开空调吗。”少年忽然开口。原本抱臂半靠着吧台的他转变了姿势，似乎在找遥控器，“刚刚忘记了，不好意思……这个天气，你应该挺热的。”

顾夜歌怔了怔。

的确很热，七月份的晏城夜晚，即将迎来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间。

但这样热的天气，他却还是长袖长裤，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清爽干净，和其他人简直是在两个季节。

顾夜歌之前一直不怎么敢看他，身为粉丝，她怕眼神将情感全部泄露，这样的情况，这样的身份，暴露出她是粉丝只会让两人的相处更加尴尬。直到他转身，她才敢仔细地看他。

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屏住呼吸，期许自己的双眼如像素最高的全景摄像机，将一切都记在脑海中，连同此时的感受，又怕自己的目光太明显露骨，让他察觉或不适。

黑色卫衣与长裤，vans鞋，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搭配，但少年的逆天比例，硬生生穿出撕漫男的既视感来，赏心悦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顾夜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咬了咬唇，强行逼自己转移视线。

这一转移，却发现了不对劲。

少年的手，修长漂亮，骨节均匀，然而其上，却有微微的泛红和蜕皮。

他又过敏了？

这个念头在第一时间从她脑子里蹦出来，《idol》时期就有人调侃，顾则唯有大魔王的实力，却是天生的美人命，身娇体贵，吃垃圾食品会生病，碰到灰尘会过敏……简直是个小娇娇。

顾则唯并不是柔弱的性格，大多数时候，过敏也好生病也好，他都会选择自己忍耐，甚至因为怕粉丝担心，在镜头下藏起来，然后继续去完成高质量的工作——直到很久之后才因为细节被看出来。所以，这一点放在其他人身上会被诟病的特质，因为强大的实力和人格魅力撑着，这反而成为了一种奇异的苏点，令人心生柔软和怜惜。

她记得，空调会导致他过敏，所以，他平时几乎不会开空调。

她进来的时候，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那么，是什么，让他在已经过敏的情况下，还要开空调？

“我不热。”几乎是瞬间，顾夜歌脱口而出。

少年的动作顿住了，他回过头，探询地望向她。

“我不热。”顾夜歌舔了舔唇，他的双眸注视着她，尽管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但她还是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极度的紧张令她几乎乏力，“我刚刚跑过来，流了很多汗，现在开空调的话，会感冒的。”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真诚自然：“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吹空调。”

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立体的眉骨下，漂亮的双目沉如夜潭，顾夜歌看不出那里头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