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顾夜歌被孙秋禾带到了书房,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聊了聊人生聊了聊电影聊了聊理想,末了孙秋禾“一时兴起”,拿出一叠剧本,邀请她客串自己新电影里的一个角色。
孙秋禾这种享誉国际的大影后,本身就有相当高的话语权,甚至自己都执导过数部口碑不错的小成本影片,在这部新电影里,她本身就是就是演员+制片人的双重身份,决定一个总戏份不到一分钟的小角色,自然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能得到孙秋禾这种大影后垂青的制作,剧本质量自然不必多说,顾夜歌粗粗浏览过剧本和人物小传,也是颇为意动,但仍答道,要问过公司的意见后再决定。
她才出道,贸然自己做决定,恐怕会让团队有意见,若是因为档期问题无法应约,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还不如一开始就慎重一些。
“其实只要你同意了,我就不担心了。”孙秋禾爽朗一笑,精致秀雅的双眼望向顾夜歌,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偏爱与欣赏,“我很喜欢你……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肯定很适合她,就怕你不接。”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竟像是透过顾夜歌,看到了另一个人——她想象中的那个角色。
对于演员而言,一张美艳绝伦而又有故事感的脸,在吃这风格的人眼中,比其他任何条件都要来得优越。
谦逊而有实力的后辈,理所当然地会被前辈偏爱。
这样的目光顾夜歌并不陌生,但那目光中过于笃定的期许与满意让她一时有一点不安:“我很久没有拍戏,可能表现得并不会很好……孙老师你不要报太大希望……这样我会压力很大的……”
孙秋禾笑了起来,收敛了神色,摇了摇头,温和地道:“我相信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你的脸一出现在镜头里,我就知道,是我要的那个……”
顾夜歌进书房时,回头望见顾则唯正在陪桐桐一起玩乐高,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都精致漂亮的不像话,在暖色的长绒毛毯上,他们本身,就像是橱窗里最漂亮的娃娃,一眼望去圣诞节插画般不真实的美好温暖。
出来时,顾则唯还在低头认真地搭着什么,小男孩却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顾夜歌的视线凝在他身上移不开,小男孩却抢先一步发现了她,欢喜地跳了起来:“夜歌姐姐!快来看我画的画!”
他这一跳,却好巧不巧地将顾则唯的积木给掀翻了。
顾夜歌看得心头一揪。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无法看清他搭建的是什么,也看不到被掀翻后的样子是怎样的,只看到少年微微蹙了眉,精致丰盈的唇抿了抿,极轻微的叹了口气。
小男孩显然没发现这些,他欢欢喜喜地冲顾夜歌跑了过来,拉着她要她过来看自己的画:“你看!我画了恐龙骑士!可威风了……”
小男孩的力道有些没轻没重,顾夜歌不得不收回视线,低头温声安抚小男孩:“好的好的,姐姐过来看……”
在书房门口看时,毛毯上满是积木、玩具、画笔……乱七八糟,除了桐桐和他呆着的位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可容身的地方,但她走到毛毯时,少年已经默默收拾出了足够的空间,玩具被放在一旁,画笔放在画板架子旁边的地方。
“姐姐你看……”
小男孩骄傲地向她展示自己的画作,顾夜歌的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望向角落。
她忽然怔了怔。
一个金色的舞台,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旁边还有小小的金色座椅,座椅上摆着一顶小小的王冠。
大概是因为被男孩掀翻过,有一点微微的残缺和散架,但仍然看得出来原本有多么的漂亮。
“夜歌姐姐!夜歌姐姐!”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失神,小男孩不满了,嘟着嘴摇她的头,“你看嘛!你刚刚都没有在看!”
“我在看。”很久没有和这样大的小孩子相处,顾夜歌有一点狼狈,“嗯……姐姐在想,桐桐画的这么好看,姐姐等会儿画什么好呢。”
“夜歌姐姐也会画画吗?”
小男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夜歌笑了起来,温声道:“姐姐当然会画画啦,姐姐会画的东西可多了,桐桐想看什么呀?”
桐桐鼓起嘴巴想了想,神气地道:“你想画什么都可以,嗯……反正你要是不会画,我可以教你!我可会画画了!妈妈和姨姨都夸我!”
顾夜歌笑了起来,“那等会儿要是画不好了,我就等着桐桐来教我了。”
小男孩神气地道:“那必须的!”
大概是迫不及待看顾夜歌能画出怎样的画,小男孩不缠着她了,麻溜地换了纸,把水溶性彩铅拿给她:“喏,给你!”
顾夜歌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接过了铅笔。
她望向四周,思忖了一下,打算画个小桐桐。
形打好,勾勒外轮廓……少年身上清淡柔软的香气一直不疾不徐地飘着,顾夜歌有些心不在焉。
但画笔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等到她回过神时,画中的形象,已经鲜活到了无法对周围人掩饰的地步。
“哇,夜歌姐姐画的是唯唯哥哥!”桐桐惊叫起来,孩童的眼中是纯粹的惊喜和崇拜,“夜歌姐姐画的好好啊!”
顾夜歌怔住。
寥寥几笔的线条,落笔随意,却精准得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那的确是顾则唯,深棕发色,灰色西装,纤瘦高挑,头身比夸张如漫画,侧颜轮廓精致深邃如bjd娃娃。
那是两个月前,他们组合巡演中某个舞台的造型,不知道为何,今天嗅到他身上香气的那一刻,她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想到,那场舞台,他用的味道一定也是这个。
心跳如雷,顾夜歌下意识地回头看顾则唯。
少年不知道何时已放下手中的乐高,认真而专注地望向她的画。
美术生的功底,尽管压根没画完,但已然鲜活传神,栩栩如生。
顾夜歌只觉得心脏剧跳,望向少年,脑海中嗡嗡一片,根本不知该如何做。
他的神色平静,并不凶戾,甚至有种恒久的温和与纯净在,但周身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疏离与清冷在,让人无法将那些堪称亵渎的念头放到他的身上。
杏核般的双眼专注地看着画卷,没有半点得意倨傲或捉弄玩味的神色在,认真得像是凡赛尔宫安静欣赏的游客。
“谢谢。”良久的沉默后,少年转移了视线,目光温和地望向她,“画得很好。”
那目光甚至是带着种对艺术创作者的敬重在的。
比逃避忽视都要好,在这样的时刻,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