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143章

顾夜歌松了口气，然而不知为何，有隐隐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你真的不考虑吗？”房间中还有清淡的枯玫瑰香气，孙秋禾叹气，劝他，“则唯，这真的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一个机会，这绝对是国内年轻男艺人能拿到的最好的本子了。放弃掉太可惜了。你真的可以尝试一下，演戏是非常美妙的体验，那种，拥有另一种人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

门外隐隐的欢笑声传来，桐桐又不知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听声音显然开心得不得了，少女柔软的声音夹杂其中，低低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漫不经心地把手中把玩的戒指放到桌子上，身材颀长的少年转身，认真地望向孙秋禾，神色谦虚而诚恳，“可是相比于成为另一个人，我现在，更想在舞台上，做我自己。”

“……”孙秋禾看了他半天，半晌，叹了口气，将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揉了揉额头，摇摇头，叹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当说客，感觉自己今天简直像个拉皮条的。”

少年微微挑眉：“您刚刚也是和她商量这个？”

“是啊。”孙秋禾没好声气，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人家可比你好说话多，真是的，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

若是旁人，这时候恐怕会惶惶，担心自己因为拒绝得罪了前辈，但顾则唯自幼与她熟稔，知道她只是抱怨罢了。

少年弯了弯唇，给她倒了杯茶，声音温温和和：“您也别太操心了，好好养身体，我妈还指望着您和她一起出去玩儿呢……”

“你同意了我就不操心。”孙秋禾犹有点不甘心，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和少年的气定神闲比起来，她看起来反而更像个小孩。

然而少年看都没看她，反而低头认真地翻看文件，点点头：“她的确很适合那个角色，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显然，他清楚孙秋禾给顾夜歌的是什么角色。

“辛苦你了。”客厅里，钟鹤端了盘水果过来，笑道，“我家这小子，一贯任性又精力足，我和秋禾都懒得带他，就是个讨人嫌的混世魔王，你今天陪他玩这么久，他可得开心了。”

顾夜歌微微惊异地扬眉，显然并不认可钟鹤的话，很快又转换成一个微笑，摇摇头：“哪有哪有，桐桐很可爱呀，小孩子活泼很正常……”

桐桐显然听到了自家老爹对自己的评价，此时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身子，用屁股对着自家老爹。

正此时，泉水般的铃声忽然响起，显然是个闹钟。

顾夜歌怔了一下，发觉声音来源后，飞快地拿起手机，关了闹钟。

秦政也是微微一怔，笑道：“怎么了小顾，有事儿？”

上划关掉闹钟，看着备注，顾夜歌唇角抽了抽，心头默默无语，听了秦政的话，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我之前定的闹钟忘记关了……”

什么闹钟会定在晚上八点？这顾夜歌没法解释，好在其他人显然也没想深究，谁还没点个人隐私呢？

见众人转移了注意力，顾夜歌松了口气，悄悄重新打开手机，点进了淘宝页面……

是了，这个突兀又奇怪的闹钟，是专门为了给顾则唯切杂志定的。

杂志预售晚上八点三分，她提前收藏了宝贝，又提前定了闹钟，就是为了买到以顾则唯为封面的杂志预售，给他一个漂亮的数据。

时间跳动的那一刻，顾夜歌飞快地点了“立即购买”，提交订单付款一气呵成，半点都不敢耽误，完全是考验心跳与运气的时刻。

看到“支付成功”的页面出现，顾夜歌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抬头温和微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等，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自以为动作隐蔽，但实际上全部心神都在手机上，完全没发现少年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旁的顾夜歌一抬头，瞬间懵圈。

她有点僵硬地回头望了望，没记错的话，刚刚他也是在孙秋禾的书房里，从书房过来坐到她身边，必然地会经过她，她是坐着的，而他这样高，只要随意一瞥，就能看到她刚刚在干嘛……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其实顾则唯未必会留神其他人的手机在看什么，但这种情况，她又不可能去问他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加上可能是太爱与他相关的同人作品，以至于面对他时总有种莫可名状的心虚，顾夜歌一时只觉面上仿若要烧起来了，忐忑又窘迫。

但其他人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依旧在聊天。

顾则唯说是坐她旁边，其实两人的距离并不近，中间的位子足可以再坐一个人。——顾夜歌很早就发现了，虽然顾则唯平时举止绅士到极点，但其实他一直都会有意识地和异性保持距离，不是恐女一般让人难堪的刻意，而是不动声色的、自然而然的社交距离。

顾夜歌当然不会因此有什么意见，她很清楚，网络上披着小号的她可能对他熟稔无比，但现实中，对于顾则唯而言，她不过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啊是啊……对了，则唯，你是怎么过来的？这附近停车场好难找……”秦政笑道。

孙秋禾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则唯可没法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他没驾照。”

“……”

秦政怔了怔，有点惊讶：“真的吗？则唯，你还没有驾照……”

“……”少年垂下眼帘，瘪了瘪嘴，表情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开心。

……暖色灯光下，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简直像个大型手办。

“好了好了，则唯也才十九岁嘛，明年肯定就拿到驾照了。”还是钟鹤出来笑呵呵地打圆场，“等会儿要是助理不方便，我就送你回去。”

顾则唯笑了起来，“那哪行，这么晚了，实在不行，我可以叫个车呀。”

孙秋禾凉凉道：“你叫出租车，明天就得上头条。”

毕竟顾则唯的热度大到过个机场都能在各个论坛刷屏。

秦政道：“可以带口罩啊。”

孙秋禾摇了摇头：“他那个外形条件，不用看脸，就得引起骚动。”

这的确是事实，顾则唯的身高比例，不用看脸，就是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顾夜歌忍不住笑了笑，看见茶几下面自己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却忽然怔住了。

怎么味道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记得自己的杯子刚刚放在餐桌上，但他们的包都被钟鹤拿到沙发和茶几这边来了，杯子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毕竟，她的杯子和其他人又不一样……吧？

“那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微微的迟疑，“你拿的，好像是我的杯子。”

“……”

“……？？？”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情况吗？

顾夜歌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低头看了看杯子，沉默半晌，飞快地把杯子放回原处，干干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我的杯子……我的杯子也长这样……”

“没事。”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

但谁知道这声音之下藏着怎样的厌恶情绪？顾夜歌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恶心。

她蹭地一下起身，“对不起对不起，我去给你洗一下，重新倒一杯。”

她准备去厨房倒掉水并清洗杯子三十遍，却发现自己所坐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必须他起身让才能过去。

“真的不用。”少年制止了她，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表情有多窘迫，沉默了一会儿，少年道，“这个……是给桐桐喝的。”

孙秋禾秦政钟鹤一开始没弄清楚情况，不好出声，闻言，孙秋禾笑了起来：“夜歌，别太紧张嘛，拿错了杯子而已，我们剧组拍戏，有时候经常得同用一个杯子呢。”

“你的杯子在餐桌那里。”钟鹤开口，语气很温和，带着安慰的意味，“我记得的，的确和则唯的长得一模一样，不怪你，别这么紧张，这个杯子里是给桐桐泡的板蓝根，不是则唯用的。”

顾夜歌保持沉默没说话，她当然没法告诉别人，这个不是巧合，她就是照着顾则唯买的。

“则唯今天没用这个杯子，我给桐桐泡板蓝根找不到勺子，这个杯子有盖子，可以直接摇，就用了，不用这么慌张。”孙秋禾道。

杯子里褐色微甜的液体的确是板蓝根。

小男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跳起来看了她手中的杯子里的液体一眼，皱了眉头，半晌，别过脸，有点别扭地道：“夜歌姐姐，你别紧张，我可以让你用我的杯子。”

小孩子带点嫌弃带点为难的别扭语气，在此时反而成了打破僵局的不二法宝，顾夜歌紧绷的心脏这才稍微缓解一二，讪讪笑道：“是吗……那……那就好……”

“就算是则唯用的也没什么啊。”孙秋禾笑道，“一个杯子而已，你这么紧张，以后要是拍吻戏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