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245章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肖泽怎么看待顾夜歌，谦逊一点地说，是没有人能让所有人喜欢。狂妄一点地说，则是，肖泽体会不到那份美，是肖泽的不幸，她没那么好心，去给肖泽启蒙。

令橘枳生气的，其实不是肖泽对顾夜歌的恶意，而是她对自己本人的、明目张胆的不尊重与挑衅。

肖泽也追星，过去橘枳仅仅是说了句付戴真人有点矮，肖泽就开始闹脾气，什么“不尊重别人”“不能说别人喜欢的人不好”“你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说的是一套一套的。

肖泽其实比任何人都懂那是什么感觉。

橘枳顾及她的感受，之后两年再未提及付戴半点不好，付戴粉丝狂骂顾夜歌的时候，同担给她发付戴的舞台车祸现场，她都是翻箱倒柜找到耳机后才听的，就是怕肖泽听了心情不好。

但肖泽做了什么？

三句话不离顾夜歌，仿佛没了那些污秽龌龊的“鸽学”梗就不会说话了。

在和顾夜歌完全不相干的情况下cue她，甚至在有无辜女童遇害的新闻出现时，在班级群发黑粉ps的黄暴图，配文：为什么死的不是顾夜歌啊？

“刚刚看到一条，如果上帝一定要带走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学生的话，我希望被带走的是顾夜歌，毕竟她能考七百分/笑哭/，笑死我了哈哈哈。”

橘枳追星一贯低调，她有专门的追星账号。但在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身边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他们挤眉弄眼，用一种怪异而戏谑的口吻，问着一些自以为高明、优越感满满的问题。

那种猎奇的、惊异的、优越感十足的态度，像是动物园里，试图靠近珍惜动物的游客。

后来橘枳从他们之中的一人口中套出话来，是肖泽，以嘲讽的口吻，告诉了他们，她是ring。

那正是顾夜歌被黑的最惨、ring们被妖魔化得最严重的时期。

而后来的课间，肖泽常常大声地玩着各种“鸽学”梗，她一边说，一边还要不停地偷偷看橘枳的脸色，她骂得越脏，神色便愈得意。她周遭那些或满脸横肉、或黑瘦矮小的男人，便会哄堂大笑，像是旧时代听堂戏的土少爷。——但这新时代的“伶人”可不需要赏赐，她只要听到了这些男人的笑声，得到了他们口头的认可与嘉奖，便会兴奋得满脸通红，然后更加卖力地、变着法子辱骂顾夜歌——一个没有真正做错任何事的、比她还小两岁的女孩，以期望得到更多的“奖赏”。

他们哄笑时，目光会在肖泽的有意带领下，齐刷刷地投向橘枳，那种戏谑的、居高临下的、轻蔑的、猎奇的……极度自以为是的目光。

许是橘枳的冷淡让他们觉得无趣，个别不怕死的，还会在“哥们”的怂恿下，上来“逗弄”橘枳几句。

他们在心目中似乎已经构思了一个完美的凌辱对象，一个流量艺人的脑残粉——脆弱的、无脑的、感情充沛的、忠诚到愚忠的、柔弱的、年轻美貌的、甘愿付出的、满腔热血的、多金的……简直像枝头熟烂得快要垂落的果子，不咬一口，简直暴殄天物。

至于真实的粉丝个体是什么样，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是什么样……谁会关心这个啊？

咬人的狗不叫，他们若真猖狂到这份上了，橘枳也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碰几次壁，几次逻辑分明又犀利辛辣的回怼，打破了他们心中的幻想的“等待自己拯救”“等待自己点醒”“等待自己采摘”……的完美虚构形象，他们也就不敢来惹橘枳了。

只肖泽仍是不甘心，三番两次地把矛头往橘枳身上引，变着法子在每一句话都要带上一句“鸽学”梗，但男生们跟着听个乐呵，偶尔跟着嘲两句顾夜歌，却不肯再招惹橘枳了。

这哪里是顾夜歌不顾夜歌的事，这完全不是什么“实话”“只是玩梗”，这就是对橘枳本人的，赤:裸裸的不尊重与恶意。

这就是霸凌。

肖泽嚷嚷着“你凭什么不让我骂顾夜歌”““就为了一个明星”……可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就像，她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早上五点半吵醒橘枳的行为合不合理吗？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然后将自己洗脑，理直气壮地控诉受害者。

一旦有群体对自己的行为表示认可，那更是自信心爆棚，就是虐杀幼童了，恐怕都能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

但错的就是错的。剖开前因后果，列出时间线，孰对孰错，黑白分明。

拿“不就是一个明星吗，为了艺人跟现实中的同学闹崩，真是蠢”“顾夜歌一个戏子，凭什么不能骂？”……给肖泽洗地，指责橘枳的人，非蠢即坏。

橘枳将这些前情过往、顺着时间线，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辅导员。

辅导员很触动，称，会让她们对她进行一定的经济赔偿。

橘枳在一个小时之后搬离了宿舍。

房子其实早就看好了，搬家公司上楼听橘枳指挥，橘枳指不沾尘，异常轻松。

被派来打探消息的阿珍瞠目结舌，她们是一直很想橘枳走，但……她真就这么快，这么干脆地走了。

这感觉很有些奇怪，她们觉得自己还能为着“赶走橘枳”这个目标齐心协力地去努力、制定种种计划时，对方忽然这么干脆地离开，像石头终于落了地，也像是手中提着的东西，忽然就没了。

“赶走橘枳”“欺辱橘枳”……对于她们而言，是像团建一样让人兴奋的活动，让她们着了魔似地做出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同时，这也是康璧、肖泽交给韩归的投名状，她们需要通过欺辱橘枳，来体现自己对韩归的忠心，体现自己的听话，体现自己的价值。

但这个目标，忽然就没了。

她们觉得一阵空虚。

甚至有种莫名的心虚与惶恐。

这感受止于当天晚上。

她们收到了辅导员发给她们的赔偿单。

赔偿费、搬家费、宿舍装修分摊的费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足够让她们这个月借呗待还款再翻一倍。

康璧傻眼了。

韩归愣住了。

肖泽气疯了。

她们气势汹汹地堵住橘枳，先声夺人地要求橘枳给她们一个说法。

橘枳根本懒得理她们，直接转身就走。

肖泽神气了：“你心虚了！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围观者众，众目睽睽之下，橘枳啪嗒一声甩开肖泽的手，冷笑：“你们都直说了，就是要欺负我，我和你们沟通，有半点意义吗？”

肖泽愣了。

这话……她们还真说过。

彼时多得意，几人都想赶橘枳走，便以为当代还流行陶片放逐法，自己就是无上正义，在橘枳面前狂妄嚣张到无法无天。

围观群众一阵哗然。

橘枳只冷笑：“你们为什么得赔这么多钱，你们做过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和你们多费口舌。”

肖泽瞪圆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种讥讽又心虚的古怪神色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橘枳微微冷笑。

韩归扬起脖子：“你还打人了呢！呵，平日里装得那么乖，打起人来……”

“我打的就是你。”

“韩归，你自己说句全班男生都是你的舔狗，就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别人非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先撩者贱，你自己怎么犯贱的你心里没点数？”

“自己先动手打别人，打不过就跑来卖惨？”

韩归理直气壮地扬起脖子：“我们先打你了吧？我们打到你了吗？章蕾煦，我可是有视频的……”

她们的想法异常清奇——虽然是她们先动手，但是橘枳在巴掌落下之前反击了，没挨那一巴掌，所以是橘枳先打她们。

“你放啊。”

橘枳面无表情。

“有视频最好，拜托你快点放，把你们最开始怎么辱骂我攻击，之后怎么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的视频，全部都放出来，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的丑态。”

周围人议论纷纷。

“卧槽，这也太……”

无数讶异的目光投到她们身上，橘枳早已习以为常，韩归和肖泽却受不住，整个人都开始慌乱。

橘枳神色淡漠。

“你们还是考虑下怎么赔钱吧，越拖，代价越大。”

“我们凭什么赔钱！”肖泽状若疯狂，“橘枳，你给我等着，老子下次找人……”

橘枳对天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冷笑一声，径自走了。

肖泽下意识地想拦，可她手伸出来的那一刻，便橘枳狠狠地打了回去，剧痛让她回想起不久前的记忆，她浑身一抖，不敢再动了。

后来韩归联系自己的“姐姐们”，联系自己的炮友们，但橘枳最终也没有给她们与自己沟通的机会，而是通过辅导员，顺利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赔偿金。

扬眉吐气，通体舒泰，莫过于此。

橘枳为什么一定要拿到赔偿金？

不是因为她缺这笔钱，而是因为，对方穷。

就肖泽康璧的家境，这笔钱，大概率得靠她们一杯酒一杯酒地吞、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地洗……披星戴月，合着辛酸与委屈赚回来。

橘枳不需要对她们多做什么，拿走这笔钱，以肖泽康璧的生活方式，社会自然会给她们教训。

这笔钱，对于她们来说，那是割肉。

这就相当于，自己从她们身上割下来一块肉，然后拿来做了顿香喷喷的烤肉。

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吗？

要是她们不缺钱，她可能还没那么想让她们赔钱。

但她们既然这么穷，钱对她们这么重要，那当然是……得狠狠地宰个爽了。

米兰。

司稚奈看着邀请函上的名字，微微发了会儿呆。

姐姐调侃她：“这么，遇见熟人了？”

司稚奈只一笑，随口道：“听说这次琛哥会去？”

姐姐爽快地点头：“你们到时候可以做个伴，听说这次秀顾夜歌也会参加，不知道是不是后续和品牌有什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