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钟声里的吻

“但说起来，果然还是看不见薇薇安吗？”多恩根据维罗妮卡，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没错。

这是多恩最主要的目的。

无论是巴巴莎女士加演《致薇薇安》也好。

还是她在表演完毕以后，刻意讲出的，[来自伊顿镇的多恩先生身边的，银发蓝眼的少女]，这种直指向妖精小姐的描述也好。

全都是多恩的请求。

目的就是，通过《致薇薇安》这一首乐曲，令听到曲子的人，能够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在伊顿镇的多恩先生身边，真的存在着一位，银发蓝眼的可爱少女。

《致薇薇安》不仅仅是多恩送给妖精小姐的礼物。

更是他所想到的，大范围向所有人介绍薇薇安存在的方式。

因为初来金橡木城的时候，炼金术师法芙娜小姐就提议过，要想打破薇薇安目前存在感为零的现状，可以尝试着向更多人介绍薇薇安。

让更多人相信薇薇安的存在。

这便是多恩的尝试。

不过，这次尝试的结果并不算理想。

起码，同包厢的两位贵族小姐，依然没有注意到薇薇安的存在。

当然，对于尝试可能会失败这种事情，多恩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毕竟抱有的期望越大，落空之后的失望就会越大。

多恩略带一点失落，侧过头去看边上的妖精小姐。

只见这时候的薇薇安，正端坐在椅子上，乌木法杖横放在膝盖上，双手局促地抓紧了蓝白相间的裙角，深深低着头。

“薇薇安，不喜欢吗？抱歉，我只是……”多恩以为妖精小姐并不喜欢这种形式的礼物，凑过去小声问道。

也不管其他两位贵族小姐会不会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不，不是的……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呜……”妖精小姐还是低着头，语气着急，还伴随着一点点哽咽，“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多恩。”

多恩听了这话，略微有点恍惚。

薇薇安呜咽的声音，让他回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这时候，台上的巴巴莎女士又一次发话了，是对《致薇薇安》这首曲子最后的总结：

“谨以此曲，致世界的所有浪漫，美好和爱情，致世间每一位可爱纯真的少年少女，致薇薇安。”

此言一出，剧场里的人群又一次兴奋起来。

而包厢里面，红发的维罗妮卡保持着慵懒的坐姿，用微妙揶揄的语气开口：

“我收回先前《田园》交响曲会上《音乐家》期刊头版的话。现在看来，明天登在期刊头版的，应该会是多恩先生你和那位薇薇安小姐的浪漫故事啊。”

……

在《致爱丽丝》的演奏结束以后。

巴巴莎女士又指挥了两场交响乐演奏，第四部交响乐落幕以后，音乐会便正式结束了。

绅士小姐和那些音乐家们，一边回味今晚音乐会的盛大内容，一边三三两两离开。

多恩这边，也同安莉艾塔和维罗妮卡两位贵族小姐道了别。

分别的时候，小王女多看了多恩两眼。

但最终什么都没讲，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多恩这边，和两位贵族小姐分别以后，并没有直接回金樽酒馆。

而是和薇薇安一起，悄悄上了大剧院的高耸塔楼。

毕竟他曾经和妖精小姐约定过，在离开金橡木城之前，要从高空俯瞰一下这种艺术之都的景色。

领略这座城市不同视角下的美。

现如今，金橡木城里玩也玩了很久了，音乐会也听了，甚至还超额留下了《致薇薇安》这种，注定会成为乐史经典的作品。

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差不多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今晚正好把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也给做了。

通过曲折的阶梯，一路旋转向上，抵达塔楼的顶端。

这是一个由石栏杆围起来的，视野还不错的平台。

多恩和薇薇安悄悄登上这里的时候，剧院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过，整座金橡木城主城区，依旧灯火通明。

漆黑的天穹之下，各处的暖黄灯火把整个金橡木城裹得满满的，灯火辉煌，犹如一颗璀璨的不夜明珠。

“呼——这里真的很美，不是吗？”多恩望着金橡木城的灯火，这样感叹。

薇薇安抱着沉重的乌木法杖，有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躲闪，不敢和多恩有眼神上的交流。

从听完音乐会到现在，妖精小姐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似乎是在心里纠结思考着什么，似乎是有话但又不敢直接讲出来。

高处的夜风吹拂过来，拂动薇薇安银色的长发，有点冷，但又带着妖精小姐身上那股软乎乎的香味。

“上面好像有点冷，我们待一会就下去吧？”多恩这样提议。

薇薇安还是只点点头。

她的目光从塔楼顶端的平台向外望去，落在不远处教堂的钟楼上。

那里有个人影在动。

是教堂的敲钟人，现在的时间临近10时。这个时间点，教堂的敲钟人会敲响钟楼上的大钟。

薇薇安盯着对面的钟楼看了一会，脑海里冒出炼金术师小姐法芙娜对她讲过的话——

[或许，薇薇安小姐你也可以尝试着，对喜欢的人主动一点。]

这句话，自从今晚听完那首《致薇薇安》以后，就会时不时得从妖精小姐的脑海中蹦出来。

薇薇安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对面的钟楼之上。

那个敲钟人的身影，好像是要准备敲钟了。

妖精小姐深吸一口气：“多恩，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所以，所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嗯？”正依靠在石头栏杆上看夜景的多恩回过了头，略感意外，“是什么呢？”

“可以……可以先把眼睛闭起来吗？”薇薇安呼吸略微有点加快，双手紧紧捏握着乌木法杖，湖蓝的眼眸像是夜色下的一泊湖水一样闪动。

“嗯。”多恩闭眼。

心里感到有些有趣，想着：薇薇安还挺有仪式感。

“唔——”

多恩听见薇薇安害羞且小声的呜咽了一声。

还能听见她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紧接着，是乌木法杖依靠在石头栏杆上的轻微声音。

再然后，多恩感觉到自己衬衣的胸口两端，被一双柔软的，颤抖的手轻轻拉扯住。

拉扯住他胸襟的这双小手轻轻用力，拉动多恩微微俯下了身子。

随后。

铛——

对面教堂钟楼上的大铁钟被敲响了。

嘹亮而悠扬的钟声响斥在多恩的耳畔。

还有就是——

一对小小的，柔软的，温热的，有弹性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多恩的双唇之间。

短暂的，单纯的相贴之后。

那对小巧的，微微颤抖着的双唇，飞快地逃离。

不过，似乎也没有逃离地太远。

因为多恩可以感觉到，薇薇安正在短促地呼气，有温热的，湿润的气，轻轻呵在他的鼻尖。

然后，他听见薇薇安开口：

“——你，多恩。”

因为嘹亮钟声对声音的遮盖，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有点让多恩大脑短路，所以他对薇薇安所讲的话，只听清楚最后三个字。

“薇薇安？”多恩睁眼。

却只看见，妖精小姐已经转过头去，一把拾起依靠在石栏杆上的乌木法杖，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慌慌张张朝着塔楼的弯曲阶梯跑下去。

多恩回头。

恍惚之间，可以感受到——

塔楼之下，金橡木城依旧灯火通明。

而塔楼上的夜风，好似变得温柔了一些，带着那股软乎乎的香味。

还有自己的嘴唇之间，好像还残留着一点，温温热热，来自于薇薇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