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冷,并盛中学的莘莘学子们,总觉得最近学校里的怪人渐渐变多了。
……虽说本来也不少。
而与此相对的,学校里会突然冒出来找沢田纲吉的人,也变多了。同学们好像渐渐习惯了他时不时失踪,下节课又灰头土脸的出现,偶尔还要带上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一起。
反正玩家是从不同流合污的。
她只会带着并不明显的怜悯目送沢田纲吉崩溃地离开。
“……玩的太过分的话,沢田同学说不定会造反的哦,小老师。”
玩家由衷的道。
reborn凉凉的笑了一声。
不远处的天空,刺眼的光芒已经到了逐渐黯淡的阶段,但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身后的笹川京子和黑川花,看着天空,呆呆地发出了‘哇’的惊叹。
毕竟刚走上天台,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快冬天了……还有人放烟火呢,可惜没有看到。”
笹川京子叹气。
“应该是夏天没放完的吧。”黑川花狠狠地吐槽,“怎么会有人在大白天放烟火,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沢田纲吉:“……”
不,这些根本不是重点啊!
所以说这个东西看起来哪里像是烟火了!
爆炸的,当然不是烟火。
也不是狱寺隼人那些永远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但就是随时能够拿出来的炸弹。
——而是一个小孩。
不,
不是蓝波。
是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名字叫做一平。
来自另一个国家的武者,听从师父的命令正在独自修行。出现在并盛是因为需要打败的目标就在这里——不巧本人偏偏是个大近视眼,把目标和沢田纲吉搞错了。
玩家:“……那爆炸的原因呢?”
她摸了摸一平除了头顶辫子以外的地方全部光溜溜的脑袋,觉得发型这么独特的女孩子,自己要是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沢田纲吉沉痛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因为害羞。
如果一平太害羞的话,额头上面就会冒出筒子炸弹,从九倒数到一,然后像刚才一样爆炸。
玩家:“……”
笹川京子浑然不觉的惊叹道:“一平好厉害。”
黑川花面无表情的吐槽:“奇怪的人增加了。”
但无论是笹川京子还是黑川花,看起来对沢田纲吉的解释都不太相信。讨厌小孩的黑川花离的远远的,笹川京子笑眯眯的把蓝波一平举高高,逗他们两个玩。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她是那个草坪头的妹妹。”狱寺隼人的声音低了八度,“一样粗神经。”
玩家看了他一眼。
从笹川了平和沢田纲吉他们混到一起后,笹川京子自然而然的和他们熟悉起来,同样熟悉的还有三浦春,偶尔也会看见云雀恭弥追得沢田纲吉满学校的逃窜。
命运的车轮似乎滚滚而来,玩家却还游离于这辆狂奔的车子之外,沉默的注视,试图抽身而退。
但是车子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还要故意来碾你的脚。
玩家本来想当没看见的。
但对方狂奔而来的速度实在是太敏捷了,身后除了大大小小的黑衣人,就是他自己所带起的滚滚烟尘。
这是傍晚,并盛中学回公寓的必经之路。
前后左右都看不见路人。
今天不需要去兼职,所以狱寺隼人不在。其他人也都不在,只有玩家自己一个。
她本能的想要往旁边退让,因为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正在玩住宅区追逐战的人,阳光般金灿灿的头发实在眼熟的不行。
最可怕的是,也许对方跑的太专心致志,并没有发现一件致命的情况。那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里,似乎并没有属于他那边的。
那么,现在先让我们介绍一个,彭格列最亲密的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现任首领:
迪诺·加百罗涅。
此人是个浪漫多情的金发帅哥,沉熟而稳重的家族首领,曾经历过reborn先生长达数年的磨练,看起来似乎特别完美。
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身边绝对不能没有下属的存在,否则身上除了脸以外所有的光环都会在瞬间消失无踪,变成笨手笨脚的废柴。
现在迪诺大约是靠着惯性在一路往前冲,或者和其他人分开不久,才能拉开这么宽的距离,如果让他发现自己的属下都不在的话,绝对——
“哇啊!!!”
绝对会变成现在这样。
玩家木着脸和上方呲牙咧嘴喊痛的青年对视,实在想象不出对方是怎么隔着起码两三米的距离,准确的把自己扑倒在地的。
算了。
不要跟恋爱游戏讲究逻辑。
“对、对不起……”迪诺显然意识到了此刻尴尬的情况,断断续续的道歉,目光自然的落在玩家脸上,“我真的不是故意、啊……”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这是一个相当暧昧的距离,彼此仿佛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与心跳。褐色的眼睛里浮现如坠梦境般的情绪,指尖轻轻一颤,不受控制的想要伸向这已近在咫尺的、正在微微颤动的眼睫。
女孩唇边陡然间泛起了一个残酷的冷笑。
她猛地提起膝盖。
“——这个不行!”
准确的截住玩家突如其来的噩梦级别的攻击,金发青年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眸中甚至流露出一点柔软的讨好,试图解释自己绝不是光天化日袭击陌生女孩的登徒子。
但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肩膀上传来巨大的压力,彭格列的盟友、加百罗涅家族的现任首领,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掀起来,强行换了位置。
现在他被摁在下方了。
呆滞的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迪诺总觉得这不太对,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自己来保护这个误入里世界的普通的女孩。
但他才撑起上半身,对方已经干脆利落的起身,神色冷然望向正在聚集过来的黑衣人。
“这件事和——”
他的话戛然而止。
乌黑的发梢在鼻尖拂过,校服外套上还有刚刚地上蹭到的灰尘,迪诺呆呆的看着女孩挺直优雅的背影,看见素白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
地面裂开,炽热明亮的岩浆从缝隙涌出;蜿蜒的藤蔓带着毒蛇似的的墨绿色泽,朝四面八方蜂拥而去;森冷的冰锥又拔地而起,闪着幽蓝寒光的尖端比刀锋更加锐利。
滚烫的气流与冰冷的气流碰撞到了一起,狂风顿时席卷而来。这天塌地陷般的末日光景,视野里的一切都在肆意崩溃,藤蔓卷出藏在暗处的敌人,岩浆淹没他们,冰锥贯穿他们,恐惧的惨叫朦胧遥远——
唯有此处是净土。
愣愣的坐在地上,迪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半晌没能回神。
她似乎说了什么。
迪诺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要不要留活口?”
冷淡却悦耳的声音询问道,女孩转过头,繁星似的的眼睛看着他,重复了一遍。
要留!
混沌的思绪被正事扯动,迪诺勉强打起精神,正准备开口回答,但是才张开嘴。
“呕——”
恶心、反胃,仿佛被冲上两百迈的跑车在扭曲的盘山道路上重复了几个小时般,他除了干呕外根本发不出第二种声音。
幻术污染。
严重到就算迪诺也无法忽视的幻术污染。
女孩了然的笑了一声。
尽管迪诺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但她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周围地狱般的场景便同摔裂的镜子般逐渐剥落了,露出原本平静小镇的风光。
镜子——
镜片——
不规则的缺口真的浮起了刺眼的反光,迪诺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在隔着眼皮也能察觉到的白光消失前,陌生的记忆横冲直撞的闯入他的大脑。
是谁的记忆?
还是凭空捏造的幻觉?
陌生、不不,并不陌生,比眼前所看见的稚嫩眉眼要更加成熟,已然完全褪去青涩的女性,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容。
纤细柔软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抵在淡色的唇边,脸上的笑并不是礼貌性的公式化笑容。
她在说什么?
反光在最灿烂的光景后黯淡了,这个突兀的闯进脑海里的、不知道属于什么人的记忆,正在抽离。
她在说什么?
女性的面容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正在逐渐淡化,可周围的环境却在朦胧间扩大。
于是他突然看见了。
曾经去过许多次的、彭格列家族的会客室。这个令自己满心恋慕、光是这样礼貌性的对视就会觉得无比喜悦的女性——
她正在对自己说什么?
可光芒已经消失了,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离开的不容反抗,迪诺甚至没能够发出任何阻拦的声音,就彻底的失去了这些无比真实的幻影。
周围风平浪静。
傍晚,没有行人的街道,冬季微凉的风,还有全部躺在一起的、昏迷的黑衣人。
女孩站在他身前,臂弯间搭着一件外套,微微的拧起眉,冷淡又倦怠的注视着脸色煞白的迪诺。
“……你看到了什么?”
她问道。
啊、这张青涩的、稚嫩的,属于同一个人的——
不同年龄的面容。
……看来您真的、不太擅长对付幻术呢。
迪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