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傍晚,天一峰全员出动,去天璇宫陪伴白舒度过一个晚上的学习时间。www.dizhu.org
冶铁为具,古今如一,其实白舒虽然的得很多,但在很多技能上面,白舒都是浅尝辄止,没有深入去研究过。
白舒很羡慕那些能把某一项技艺,做到巅峰程度的那种人,就比如徐冶,他名字中就带了一个冶字,仿佛天生就是打铁的料子,也是唯一能使用那座剑炉的人。
白舒不知道徐冶仙去之后,太虚观要等多少年,才能再等到一个有资格使用剑炉的人,或者说是,继他之后,剑炉从此不在开火。
白舒怀着虔诚之心跟随着徐冶走进了后院的铁匠铺,里面只有淳于弘毅一个人,他**着上身,在用铁锤砰砰的敲击着烧红了的铁块,屋子里面温度高的吓人,淳于弘毅**的上身简直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白舒等人进门,并没有让淳于弘毅有丝毫的分神,他依旧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乐此不疲。
徐冶本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可一进了这间屋子,感受到了这扑面而来的热浪,他双目放光,随之精神了起来,他沉声道:“天璇宫的人,在七脉之中不算少,但愿意跟我学打铁,并且坚持下来的,就弘毅一个人。”
白舒毕恭毕敬道:“年轻人不懂传承,总想着出风头,我能想象的到。”
徐冶盯着白舒,意味深长道:“那你们呢,你们也要学打铁么?”
白舒回头看了一眼叶桃凌和纸鸢,笑道:“我虽然拖家带口的,但她们只是看看,要学的那个人只有我一个。”
徐冶没有说话,带着白舒走到了淳于弘毅身边,淳于弘毅身后是一口水缸,如果这水缸盛满了水,足够天一峰用一个月的量。
可此时此刻,这口水缸之中全部都是剑,铸好的剑,看其工艺,都不像是凡品,至少比市面上所谓的宝剑,要好了太多。
白舒走上前去抽出了一柄剑,细细观看,剑刃没有开锋,不然拿着这柄剑,就能让人血溅三尺。
“不错的剑。”白舒称赞道,而叶桃凌却是面无表情,剑宗剑冢千剑,叶桃凌观而识之,自然不会侧目于凡铁。
而徐冶则淡然道:“这都是弘毅铸的剑,因为达不到要求,所以全部堆在这里,等着日后被融成铁水,重获新生。”
白舒有些怅然的把手中的剑放了回去,在白舒心里,一柄剑铸造出来,就有了生命,不应该像这样堆积在一起,等待着死亡。-*---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但徐冶才是各中行家,他说这剑达不到要求,那就只能这样。
徐冶淡然道:“你要是没有铸出这么多把剑的决心,你现在从这个门出去,我当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淳于弘毅铁锤下的器物已经成型,是一把新铸好的短剑,随着烧红的短剑入水,一阵烟雾升腾起来,让整个屋子变的水汽缭绕。
白舒面前那口水缸之中足足有上百把剑,白舒不知道这耗费的淳于弘毅多长的时间,三年,还是五年,但这总归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白舒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不可能立刻告诉徐冶,他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于是白舒无奈道:“如果我能留在太虚很多年,我能铸比这更多的剑,但世事无常,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太虚的。”
这是白舒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谈论起自己的去留,淳于弘毅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望着白舒,惊讶于白舒的说法。
在淳于弘毅心里,白舒这种道法天才,一辈子都属于太虚观。
徐冶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白舒会这么说,他沉声道:“观主难道不是想让你接他的班么?”
淳于弘毅的耳朵竖了起来,他第一次听到关于少观主的传闻,他想到过那个人可能会是白舒,却没想到真的就是他。
白舒嘴里也有些苦涩,解释道:“确实,我怕辜负他老人家。”
“那就再努力一点,你爹辜负了他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这句话淳于弘毅隐隐听懂了,他知道一些白访云的故事,太虚观中的人,谁不知道白访云呢!
白舒在此时此刻,只能感叹是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原来谁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萧半山知道么,还是他一直在假装自己不知道。
白舒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入太虚,徐冶就给自己铸了一把剑,白舒以为自己是沾了萧雨柔的光,原来不是,是萧雨柔受了白舒的福泽。
因为当年罗诗兰的秋水,就是白访云请徐冶铸的,想当年,白访云和徐冶一定有着不浅的交情。
白舒坦然道:“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想变强,保护我所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拥有不去选择的权力。”
徐冶沉吟良久才道:“那你要跟我学打铁么?”
白舒长舒了一口气道:“当然。”
徐冶看了白舒一眼道:“那就先把衣服脱了,入我们这行,干活儿的时候都要光着膀子。”
白舒很快投入到了打铁这件事情当中,叶桃凌和纸鸢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白舒大汗淋漓的和一块烧红了的铁块较劲。
白舒肌肉的线条在火光下变得明显了起来,炉火的热浪烤的白舒头昏,昏黄的灯火让人眼底发黑,白舒仿佛又回到了魔宗那间灰瓦房子里面,身上留下来的汗水,就像那些粘稠的药汁一样沾在身上,挥之不去。
不知道白露蒹葭这对儿姐妹怎么样了,白舒一个失神,一块烧红了的铁渣就飞溅到了白舒的胸口,烧的白舒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纸鸢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叶桃凌道:“他汗流进眼睛里面了。”
以纸鸢的身高,完全够不到白舒的额头。
于是叶桃凌起身,靠近了白舒。
她能听到白舒沉重的呼吸,能看到白舒笨拙着操控着手中的工具,现在的白舒一身的火热,就像是叶桃凌一直以来所求之不得的那一份温暖。
已经很像很像了!
白舒身处于烈火之中,忽然间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白舒的额头,叶桃凌用极少见的细心温柔的样子,帮白舒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白舒鼻间都是叶桃凌身上的味道,像是陷进了一个温柔的漩涡之中,几近不可自拔。
“谢谢。”白舒轻声说了一句,却下意识的往前面走了一步,他刚才甚至都感觉到叶桃凌红衣划过自己背脊那柔顺的感觉了。
叶桃凌默然收起了那块手帕,没有说话,转身走回了纸鸢身边坐下。
白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身子甚至都僵硬住了,白舒以为这是一个改变叶桃凌的机会,是带她回人间的机会,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
既然是两个人,那就不可能只是叶桃凌发生变化,而白舒没有任何的感触和情绪的波动。
这是一个互相改变和牵扯的过程,说不定叶桃凌回到的不是人间,白舒走进的也不是仙境。
而是他们互相牵引着对方,走进一个两人共同构成的全新的世界。
汝能持否?
白舒心中一下子有些慌乱,因为当一个不懂如何去表达感情的人,开始笨拙的对你表达她的感情,将自己的好展示给你,那比情场高手的挑逗还要更令人怦然心动。
白舒忽然感觉到一阵无所适从,他从决心把叶桃凌变成一个温暖的人时候就应该想到,一旦开始,自己也是局中人。
这一晚白舒没有在天璇宫留的太晚,纸鸢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睡眠一点都马虎不得。
走在路上,白舒才发现自己不知疲倦的身体似乎有些劳累了,他渴望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的睡过去。
现在生活无比充实,让白舒产生了一种生活会无限的延续着这个轨迹发展下去的错觉。
就这样春看桃花夏赏荷,等一个秋菊满山,冬雪纷纷。
人这一辈子总是在挣扎,没有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他铁石心肠,那么他就是一颗冰冷的石头,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白舒无数次的挣扎,恰恰说明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活的真实,愿意为了自己的情感付出,认真做每一个决定,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在这个世界之中,早就没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一个男人的担当,总算的上是什么吧!
白舒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是一个温暖的人,温暖到不忍心去伤害那些善良的人,同时他还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坏人要杀个干干净净。
回到天一峰之后,纸鸢先睡了,叶桃凌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窗台边,借着月光看着自己那盆还没有发出芽来的向日葵。
“白舒,会开出花来么?”叶桃凌痴痴的问道。
白舒拍了拍叶桃凌的肩,关上了窗子道:“会的,你要有耐心的去等。”
叶桃凌情绪低落道:“十年我都能等,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么几天呢?”
白舒肯定的说道:“苦尽甘来,你会等到你要的东西的!”
叶桃凌轻嗯了一身,起身道:“睡吧,晚安。”
这是白舒每天晚上和纸鸢说的话,叶桃凌居然也学会了。
就在叶桃凌即将进到屋子里面的时候,白舒忽然说道:“小叶子,关于你的沙海和崖棺,你能给我讲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