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影子

洗过澡准备回房睡觉的阿奇上楼时瞥了一眼杜鲁门的书房，自从爷爷去世，他再也没有进过那间屋子。

爷爷的书房曾是阿奇小时候待的最久的地方，爷爷总是会在午后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看书，而阿奇则坐在地毯上摆弄玩具。

可如今沙发上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的阿奇恍然间看见了孤零零坐在地毯上的年幼的自己。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的很少，直到一切都失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本不孤单，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孤单。

阿奇点燃了书桌和墙壁上的蜡烛，书房明亮起来，他轻抚着那些摆设、书籍，有一面墙挂满了墨斯昆汀家族世世代代最为杰出的领袖。

他们的表情都肃穆庄重，仿佛所有人都在严厉地注视着阿奇，看起来墨斯昆汀最厉害的遗传是一张永远冰冷的脸。

突然阿奇察觉到最高处那幅画像和其他有些不同，凑近一看，是墨斯昆汀的第一代领袖——汉伯坎墨斯昆汀。

其他先辈的画像背景多是素雅单调的室内，只有汉伯坎墨斯昆汀的背景角落中出现了一排黑衣人。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阿奇自言自语着把画像摘了下来。

拿到烛火下仔细查看，才看清那排黑衣人的腰间都挂着武器。

阿奇转过画像，看到相框背后写着一行已经褪色的文字。

“影子永不消亡”

阿奇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从书架中找到了墨斯昆汀的家族史册翻看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准备睡了。”阿奇看得入迷时埃德蒙推门进来。

经过那次绑架后，埃德蒙每晚都要亲自巡视宅院，虽然外面安排了很多人守夜，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他看到杜鲁门的书房亮着，想来看看少爷在做什么。

“埃德蒙，看这个！”阿奇把埃德蒙叫到身边，给他展示家族史册上的一些记录。

“爷爷从没告诉过我墨斯昆汀是靠做赏金猎人起家的，看！这里说年轻勇敢的汉伯坎墨斯昆汀组织了一个小队，他们不仅替人行凶，后来还开始猎杀怪物，他们用邪恶生物非常惧怕的金属锻造成武器，听起来和杰森给我们的武器有点相似不是吗？”阿奇说着翻了一页。

“艾诺森墨斯昆汀，汉伯坎墨斯昆汀之子，因被人雇佣刺杀了王储本杰明博伊德，被处以绞刑……看来这就是墨斯昆汀和博伊德王族敌对的源头。”埃德蒙敲了敲桌子摇头感叹道:“长达三个世纪的怨恨，可明明那时候墨斯昆汀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一命抵一命，为什么博伊德王族还耿耿于怀？”

“整整一百多年，墨斯昆汀都靠赏金猎人的身份立足于世，难怪后来成了拜索挥之不去的黑雾。”阿奇又翻了一页，表情凝重起来。

“怎么了？”

“1258年初秋，墨斯昆汀家族最后一个‘影子’病逝了。”

“什么‘影子’？”

“那些赏金猎人，他们！他们叫做‘影子’，穿梭在黑暗的阴影中，快而锋利，是墨斯昆汀家族最厉害的武器。”

“说到武器……他们当年用的武器应该也要代代相传吧，毕竟能伤害到怪物的金属材料不好找。”

“埃德蒙，也许我应该培养我自己的‘影子’，用来猎杀赛尔特。”

“你有什么想法？”

“就算你把我训练的像你那样厉害，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很难捉到赛尔特，但是如果我们有一支强大的队伍，每个人都有可以杀死女巫的武器……所以我需要一些人，警觉、迅速、无畏，像你一样。”阿奇合上族谱盯着埃德蒙说:“我受够了等她来找我，我要找到她，杀了她。”

“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你要的这种人。”

“哪里？”

“老爷认识我的地方。”埃德蒙说完阿奇便懂了。

拜索有很多竞技场，大大小小几百个，而灰龙竞技场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胜利者的巨额奖金和失败者必定会被打死。

那些为了能花上一辈子的奖金孤注一掷的“赌徒”如果输掉比赛，他们会被切下头颅插在竞技场围栏的尖刺栏杆上。

偌大的椭圆形场地已经插了一半多的人头，大多数已经成为干枯的白骨。

观众席嘈杂的起哄喝彩声让阿奇有些头疼，他和埃德蒙站在人群之后，观察着竞技场内正在厮杀的两方。

“当年我虽然赢了，但也被打的半死，老板以为我快死了，没有给我奖金就把我扔了出去，老爷救了我。”埃德蒙回忆着，那濒死绝望的感觉他依旧铭记在心里。

“奖金是多少？”

“五十枚金币，对穷人来说拥有这笔奖金就可以买房子娶老婆再买个农场。”埃德蒙说起奖金时仍旧怡悦，即使在为墨斯昆汀家族效力后这些钱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带我去见老板。”阿奇露出势在必得的轻笑。

低头再看竞技场内时，其中一个大块头已经把另一个的脑袋硬生生揪了下来，观众席疯狂欢呼着，想必赌对了选手也能赢不少钱。

那大块头提着喷血的人头悠闲地绕场炫耀，阿奇冷漠地挪开了目光。

候场地，埃德蒙越过几人直奔一个寸头胖子，那胖子刚回身就被埃德蒙掐住脖子按在墙上，周围候场的斗士们见此情形纷纷抄起家伙想保护老板。

“等等！我认识你。”胖老板摆摆手阻止那些斗士，埃德蒙将他松开，胖老板喘着气恐惧地看着埃德蒙说:“你还活着？”

“对呀！老子的奖金呢？”埃德蒙照着胖老板的左眼就是一拳，胖老板捂着脸嗷嗷直叫，再睁眼时阿奇已经站到他面前。

“你……那个墨斯昆汀少爷？你想干什么？”

“集合你手里所有的斗士，我要见他们。”阿奇冷言吩咐，胖老板问:“为了什么？”

“为了这个！”埃德蒙说着又给了胖老板右眼一拳。

胖老板在埃德蒙的威逼下只能乖乖照做，召集齐所有人时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百十来个孔武有力、浑身汗味的男人挤在并不宽敞的候场区。

“赢过三场以上的站到这儿来。”埃德蒙高声说。

人群里钻出十多个人走到埃德蒙旁边，埃德蒙往右侧挪了一段又问:“十场以上？”

这次走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这些斗士都在三十岁左右，体格健壮肌肉结实，有几个甚至不算高大。

“我不明白这位大人，你把这些人叫出来做什么？”胖老板两眼青黑笑嘻嘻地问。

“他们现在是我的了。”

“什么？不！我不会卖掉他们的，我需要他们，你不可能从我这儿买走我的摇钱树。”

“我没有问你买。”阿奇嘴角狡黠又轻蔑地一撇:“我给你们每个人一百金币，如果你们愿意为我效力，我会给你们更多。”阿奇看着那些站出来的斗士说。

他们先是难以置信面面相觑，看到埃德蒙点头后都激动坏了，眉开眼笑着纷纷移到了阿奇身后。

“不！这不行！他们是我的，我有他们签字的契约，他们哪儿也别想去！”胖老板上前纠缠阿奇被埃德蒙几下推到了墙边。

“不要靠近他！”埃德蒙严厉地威胁说。

“大人！”落选的人堆里挤出来一个青年，二十多岁黑色寸头个子只比埃德蒙矮一点，他走到阿奇面前说:“这不公平，我训练了几个月只是还没机会上场，我也能赢，我也想跟你走。”

“你叫什么名字？”

“克肯詹森斯，大人。”

“我需要的是杀过人的斗士、凶狠的杀手、亡命之徒，因为我需要他们替我杀更多人，等你什么时候杀过人再来找我。”阿奇话音刚落克肯就站不住了。

克肯叉着腰左看右看，最后从武器架上抄了把斧子直奔胖老板，埃德蒙还在质问他要求他把当年自己的奖金交出来，胖老板还没回答已经被克肯詹森斯一斧子劈开了脑袋。

埃德蒙傻眼了，克肯颠哒着溜回阿奇面前问:“现在我能跟你一块走了吗？”

阿奇和埃德蒙对视一眼后点点头说:“可以……但是，刚才不算数，任何人都能解决那头猪。”

“我知道，我只是……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完成你要求的一切，你会发现的，我非常忠诚。”克肯傻呵呵地笑着说。

这股憨厚劲儿让埃德蒙翻了个白眼，说到对阿奇的忠诚，没有人比他更坚定。

后面的几天，埃德蒙又从各个竞技场以同样的方法招来了几十个人，并且把他们全都带到了杜鲁门的惊骇山庄。

埃德蒙还给没被选中的斗士留了话，任何人赢得三场比赛想投奔阿奇都可以来墨斯昆汀大宅找他。

阿奇如承诺的那样给这七十多个人每人一百金币，将他们安置在惊骇山庄里，要求他们接受训练，马术、射击、各类武器、格斗……阿奇需要他们全能。

杜鲁门的惊骇山庄用来秘密培育这些刺客再合适不过，位置偏僻又因骇人的猛犬有着生人勿近的名声。

杜鲁门生前喜好狩猎和养狗，在山庄圈养了上百条彪悍嗜血的猛犬，那些凶残无比的比特犬、卡斯罗犬和杜高犬，体型巨大能直接咬死一头成年公牛。

这些猛犬和埃德蒙一样，除了杜鲁门，从小就常来山庄玩乐的阿奇是它们唯二忠诚的主人。

而这些凶猛的大家伙们仅仅是随便吠几声就足以令人远远的避开此处。

惊骇山庄远离城区，坐落在山间平原中，被树林和河流环抱，距离墨斯昆汀大宅也有半小时的路程。

阿奇指派埃德蒙去训练他的‘影子’，让克肯詹森斯跟着自己去了德芬格学院。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克肯詹森斯看起来还挺像个专业侍从的。

“上帝！埃德蒙长头发了？”两对主仆在廊厅相遇，盖文上来就是一句调侃。

“这是谁？埃德蒙哪去了？”杰森正经地问。

“我叫他做别的事去了，这是克肯詹森斯，克肯，这是杰森温伯尼，我最好的朋友，他的管家盖文蒙特马尔先生。”阿奇介绍道，克肯憨厚地笑着对二人点头问好。

阿奇请求盖文带克肯熟悉环境以及告诉他每天要为主人做的事。

杰森将昨天国王城堡的事告诉了阿奇，还担心索菲亚以后可能不会来德芬格上课了。

“她是公主，她本来就该在城堡里读书，这没什么大不了。”阿奇冷漠地说。

“但是……这表示我们以后很少能再见到她了，你就不会想她吗？我们一直是三个人一块。”

“她是个女孩，是公主，每天和男孩混在一起并不好。”

“也许你是对的，她是公主，再过几年她会嫁给某个王子，没准某个国王。”

阿奇斜眼瞥着杰森说:“别管博伊德家的事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结束的，那个小王子逃走了没准还会杀回来，到时候整个拜索都会跟着遭殃，愚蠢的国王。”

“你似乎特别讨厌他，发生了什么？”

“这两天我刚弄清我们两个家族有世纪之仇，难怪上次我参加城堡马赛他就很排斥我，当然也会告诉索菲亚离我远点。”

“她不会听的，她关心你。”

“我知道，她不是她的父亲，但是依旧……她是博伊德王族的后人。”

杰森感觉到阿奇的态度有些微妙，于是试探着问:“但她依然是你的朋友对吗？无论她的家人怎样？”

“当然。”阿奇点点头想让杰森安心:“我有个问题，能够伤害女巫的那种剑，你知道在哪儿能搞到更多吗？”

杰森皱着眉问:“你不是已经有了三把吗？还要做什么？”

“我让埃德蒙去做的事，就是帮我训练一批和他一样身手厉害的刺客，等找到赛尔特绝对不让她再逃走，我需要他们每个人都持有那种武器。”

“好吧，我会跟盖文打听的，他也许知道。”

“谢谢你。”

两人慢悠悠地走向教室。

“也许你不应该每天带着对赛尔特的仇恨生活，那样你会很累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她，在此之前，只需要做好准备，别让自己压力太大了。”

“没关系，我需要这种仇恨和压力，这些是让我活着并努力的动力。”

阿奇看似淡然地笑着进了教室，可杰森并不认为阿奇是真的轻松，那些无所谓的态度下掩盖着的是恐惧。

阿奇也确实很怕，怕自己会失败，怕无法为母亲报仇，怕身边仅有的人因他没有能力保护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