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庄园雨夜

温伯尼庄园女仆意外死亡这件事并没有传播开来，杰森让吉米给露西的父母送去了大笔赔偿，足以保证那对夫妻和他们剩下的儿女一生衣食无忧。

庄园里的仆人陷入恐慌中，德拉梅尔太太甚至打包好了行李。

里奥离开前引发的电闪雷鸣造成了一场大雨，在傍晚时突然爆发。

来送菜的马车车夫和搭便车探访哥哥的莱拉因为这暴雨都只能留在温伯尼庄园过夜。

厨房里，厨娘们正在准备晚餐，两个小女仆坐在角落里显得惶恐不安。

“我看见你的包裹行囊全堆在墙角，怎么？你要被吓跑了？”鲁迪太太切着胡萝卜咬牙切齿地说:“胆小鬼，我们不能这种时候离开，那孩子需要我们。”

“需要我们干什么？喂给魔鬼吗？”德拉梅尔太太说着往炖锅里撒了一把盐:“还说会保护我们，用什么保护？一个连半满的水桶都提不起来的娇气少爷。”

“他肯定有办法！你不能质疑你的主人！”鲁迪太太看到德拉梅尔太太还在放盐把手里的刀和胡萝卜塞给了她:“放那么多盐巴干什么？给魔鬼腌肉呢？”

德拉梅尔太太只好去案板上切菜，这时吉米领着莱拉进了门。她们并不知道这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弟，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大家，阿曼达就会想去探寻儿子的下落，而那是注定要让她失望的。

“你们好，鲁迪太太，德拉梅尔太太。”莱拉笑着问候，冲墙角的两个小女仆点头。

“你也来给魔鬼加餐了！”德拉梅尔太太刚说完便被身后的鲁迪太太打了一勺子，鲁迪太太挤眉弄眼警示着她，德拉梅尔太太这才安静下来。

“什么魔鬼？”莱拉问，庄园里的气氛确实不对，女仆们都待在厨房不敢出去。

“没什么！打完招呼就走吧，少爷还不知道你来了呢。”吉米强装镇定地笑着将妹妹拉走了。

一楼客厅里，送菜车夫正和盖文吹嘘着自家马上要收成的一批蔬果，莱拉被吉米领去了二楼。

杰森正和珍妮研究恶魔的事，珍妮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关于恶魔的信息全都告诉了他。

她说:那些恶魔和死神都住在地狱里，有无数侍奉者和索灵为他们效力。

一般的恶魔，像阿奇召唤的那种，应该都只是强大恶魔的侍奉者，他们听从地面生物地召唤，获得他们的灵魂，从那些灵魂中汲取能量，那些能量可以壮大他们自己和他们侍奉的主人。

而索灵对杰森来说已不陌生，它们只能收取亡魂，那些被惩罚奴役的亡魂是维持地狱生生不息的重要能源之一。

而天堂是非常严格的，想去天堂的人必须正直善良、生前从没做过坏事或质疑过主。踏入天堂的人会生活在自己的永恒极乐中，带给天堂光明与幸福，而这些都能让天使们更加强大。

“还有一个地方，无尽的黑暗深渊……炼狱，那里住着更为神秘强大的邪恶之物，撒旦因为管理地狱离开了那里，但和他一样强大古老的生物们几乎全都居住在炼狱。”珍妮面色沉重，眼中显露出恐惧。

“都有谁？”

“撒旦的儿女——‘死亡’与‘罪恶’，人类被驱逐出伊甸园后，撒旦把自己的儿女送去了人间，他们没能活跃多久便被天使们打伤了，有人说他们已经死去，有人说他们被撒旦藏在炼狱尽头。”

“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人间，那这世上的种种恶行和惨烈的祸难都是怎么来的？”杰森问，珍妮皱紧眉头说:“因为……撒旦还有其他强大的盟友，七原罪和天启四骑士。”

听见这些响当当的名号后杰森震惊极了，那些只在书上出现过的大人物居然都是真的。

“他们的爪牙遍布世界，高高在上的天使们却根本不在意这些，那个里奥，他可能就是天使和恶魔结合生下的孩子，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天使最厌恶肮脏邪恶的地狱，也许那个恶魔欺骗了她，也许是因为别的。”珍妮按着杰森的肩膀说:“你必须小心，他非常强大，即使撒旦都没能杀死他，你要好好运用诅咒之神给你的能量来保护自己，知道吗？”珍妮已经尽量在不说出敏感秘密的情况下提醒杰森。

吉米叩响了房门:“少爷，莱拉向你问好。”

屋里的二人赶紧换上轻松的表情。

“进来吧。”杰森用明朗的语气说，莱拉进门前并没料到珍妮也在。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重要的事了？”

“并没有！”珍妮走向莱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总是喜欢粘着我的小雪球问东问西，他现在是你的了。”

珍妮和吉米离开房间并关上了门。

“小雪球？”莱拉带着戏谑的笑容问。

“你就当没听见好吧！”杰森难为情地说:“所以……你还好吗？我们又很久没见了。”

“很好，你呢？”

“很好，很好。”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自从杰森帮助莱拉和吉米重逢相认，她对杰森温伯尼这个初次见面曾一度以为是个“混蛋富翁”的男孩态度改变了很多，杰森一次次的金钱救助都不如帮他们兄妹相认的感激来得更强烈些。

“听说了你击退海妖和帮治安官抓杀人犯的事，你还挺忙的嘛，无论如何……你很勇敢。”莱拉对于赞美别人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生疏的，她并不是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类型。

“谢谢你，听起来你很关注我嘛！”

“丽波缇酒馆消息灵通得很，城中发生了什么只要从酒桌旁路过都能听个大概。”莱拉急忙解释，杰森倒显得比较沉稳了。

“好吧，还听说别的了吗？”杰森眯着眼问，莱拉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如果你指的是救了国王的命，这我没法夸你。”

“关于那个……”

“我不明白，你也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国王……我朋友的父亲。”

“你真该让他死掉，也许下一个会做的好些。”

“也许会更坏。”

莱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讨厌他，他确实做的不够好。”杰森柔声说。

“不够好？他就整天坐在他那价值连城的金狮王座上，不在乎穷苦人的性命，你知道拜索有多少人在挨饿吗？有多少流浪者无家可归？”莱拉情绪有些激动:“孤儿院的孩子依旧没有得到帮助。”

“抱歉。”杰森歉疚地说。

“你当然理解不了，你又没有因为吃不上饭只能去偷东西却被毒打一顿。”莱拉眉头紧皱低声说:“终究还是不同的人。”

“什么？”

“没什么，我先去找我哥了。”不等杰森说话她就开门走了。

“唉……又惹她生气了。”杰森懊恼地自言自语着。

晚餐期间除了盖文和送菜车夫侃侃而谈，其他人基本没有交流，莱拉更是闷头吃饭不和杰森做任何眼神接触。看到杰森小心翼翼注视着莱拉的目光，珍妮心疼起来，似乎这是一场苦涩的单恋，可珍妮不希望她的小雪球受到伤害。

所有人都准备睡觉了，窗外的雷声并没有消停的意思，轰鸣着咆哮着，伴着哀嚎似的狂风显得十分恐怖。

杰森的门被再次叩响，是莱拉。

“我睡不着。”没等杰森开口莱拉便说:“能陪我说说话吗？”

“坐吧。”杰森邀请莱拉进屋，两人坐在沙发上，他倒了杯加奶油的果茶推到莱拉面前问:“你想聊什么？”

“你的珍妮姨妈，她知道对吗？”

“知道什么？”

“你喜欢我，我是说……不止她，所有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晚餐时你的眼神太过明显了。”

“抱歉，我会改的。”杰森蹙眉说道。

“其实……这很好，说明你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没有秘密。”

“相信我，我有秘密。”杰森意味深长地苦笑说。

莱拉喝完一口茶被齁得咳嗽起来:“太甜了，我不喜欢这么甜的茶。”

“抱歉。”

“你不必时时刻刻道歉，我并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这我知道，如果有时候我们起了争执，那纯粹是因为处境不同无法互相理解。”

“我会学着理解。”

“不，你不能，我们的不同光靠理解是不够的。”莱拉说完望向了窗外:“雨越来越大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

“希望不会……呃我是说，如果你急着回城，那最好还是停下。”杰森赶忙解释。

“你喜欢下雨吗？”

“这种暴雨的话……”杰森说着使劲摇摇头。

“我以前住的房子到处都是破洞，一下雨屋里就发大水，老鼠会从洞里飘出来爬到我身上，很恶心对吧。”听到莱拉笑着描述过去苦难的生活，杰森心疼地皱起眉:“你应该搬来这里住，我是说……和吉米一起，我不会让你做任何工作，只是……想让你过上稳定的生活。”

“噢你真贴心，但是，我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懂，改变有时会很痛苦，一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你没在说我的生活对吗？”莱拉挑着眉问:“你会长大的，你会改变，你会和你相爱的人在一起，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你会戴上那枚戒指。”杰森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那种感觉……某一天，我会为你戴上那枚戒指。”

“不！我不会！”莱拉被杰森的信誓旦旦搞得有些羞怯了:“我们不会在一起杰森温伯尼，我是个脾气很臭又自负的穷姑娘，而你却……如此完美，会有比我好很多的人爱上你。”

“但是……”杰森还想说些什么，莱拉突然起身在屋里转悠起来。

“哇哦！你的毛巾架比我的衣柜还大，还有这些漂亮盒子，这是什么？”莱拉来到舆洗室摆弄着架子上一块块五颜六色放在精致玻璃小盒中的方块问。

“那是……呃……香脂皂，用来……洗澡。”杰森结巴着解释，莱拉一脸惊讶打开几盒闻了闻感叹起来:“每个颜色都是不一样的香味？哇，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莱拉抓起挂着的毛巾放在脸上揉了揉:“就像把脸埋在小猫的肚子上，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脸那么光滑吗？”

杰森害羞地笑了，对比莱拉或其他大多数女孩，他的生活确实非常精致奢侈。

第二天，雨还是停了，莱拉乘坐菜商的马车离开了温伯尼庄园，在门口送别的杰森望着远去的莱拉不再挥手后也回到庄园里。

“拉斐尔！”杰森四下张望着喊道，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天没见过那粘人的乌鸦:“你们谁见过拉斐尔吗？”

吉米和盖文摇摇头。

“奇怪，他去哪儿了？”

“自从那个恶魔离开，他就没有出现过吧？”盖文警惕地问，杰森细想想确实如此。

“拉斐尔！”杰森着急地冲向喷泉池，平时拉斐尔总爱站在白马雕塑的脑袋顶。

“他在那儿！”吉米望着远处的天空蹦起来:“他回来了！”

杰森如释重负地笑了，冲拉斐尔伸出右手，那飞得像只箭矢一样快的乌鸦却直直冲进了喷泉池。

拉斐尔在水里扑腾着，翅膀甩出的血液染红了池水。

“你受伤了吗？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杰森迅速把拉斐尔捞起来抱在怀里，三人这才看清那血其实不是乌鸦的，而是来自他嘴里叼着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