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悸动之夜

茶桌上散落着二人的残杯冷炙，银餐盘里有吃剩一半的白嫩绵软米布丁，棕色玻璃杯底只留下些葡萄酒沉渣，炉火舞动，烛光摇曳，肉桂与苏合香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

用餐期间阿奇非常自然的跟杰森闲聊，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杰森只是点头摇头麻木地应和，看似平静，其实脑中已天旋地转。

此时两人各坐在床头床尾，阿奇用求知的眼神盯着低头不语的杰森温伯尼。

“你在想什么？”阿奇首先开口。

“没什么。”杰森抬眼缓缓摇头，仍是一副受惊的样子。

“还在困惑吗？”阿奇又问。

杰森生硬地点了两下头，阿奇靠在床尾围栏上放松了身体:“那我该怎么帮你？”

“不用了，我还是……睡觉吧。”杰森满怀惊慌地将双腿盘起去够床尾叠成几层的毯子，阿奇及时按住了他的双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吗？说说看。”杰森抬眼望着阿奇。

“我。”阿奇自信地说。

杰森吞了吞口水没有否认，确实如此，他满脑子都是与阿奇初识至今的所有画面，他很纳闷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头几次打交道阿奇可没给他留下过一丝好感，熟悉之后他渐渐习惯了阿奇的外冷内热，呃……当然了，对别人还是里外皆冷。

在阿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从未离开，始终陪伴，于是他想:阿奇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对他动情，因为只有他在，没有其他选择。

“是因为……除了我没人在你身边吗？就像……依赖？或者……感激？”杰森说这些时眼神竟有些委屈，谁会需要感激的喜欢，那和同情的喜欢也没多大区别。

阿奇抓住他的后颈将他轻轻拉向自己，“当然不是，从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不止走近我的视线。我试着去远离你，试着让你讨厌我，因为我很害怕，我从未爱过任何人，我不想爱上任何人。”

“爱？”杰森错愕地问，阿奇皱着鼻子浅笑起来:“这会吓到你吗？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都还不够理解这个字的意思，但是我们会理解的。”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该……”阿奇话未说完便凑近了些，“让你确定，确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慢慢来。”

当两人的嘴唇仅剩厘米之隔时，杰森再一次慌了，他低下头去闭紧眼睛，他是如此紧张，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眼睛要睁开吗？手该放在哪里？他们的鼻子都挺高的，碰到一起会不会很别扭……显然这些担心不是多余，阿奇看起来很稳诶，好像他对这一切很有把握，为什么？他亲过什么人了？他练习过了？

“嘿，你还好吗？”阿奇抓着杰森的双肩摇晃了几下，这家伙低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杰森抬头时脸颊绯红，那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全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没关系，我们可以改天再试，现在……睡觉吧。”阿奇下床吹灭了各处的蜡烛，等他端着最后一盏烛火回到床边时，杰森已经背对自己躺下了。

杰森用毯子把自己裹紧缩成一团，阿奇实在没辙，他就这么紧张吗？当然，阿奇也很紧张，可他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在这时候显得非常有用，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久战情场的老手。

阿奇将烛台放在床头矮柜上，一盏烛光就能让他看清身边的人，他需要看着他。

阿奇缓缓躺下，偏头望着杰森的背影，终于……终于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阿奇如释重负。杰森温伯尼的反应已经让他非常惊喜，他设想过许多他不愿面对的后果，看来他还是幸运的。

可是杰森温伯尼也没有对他表达出任何喜爱之情，两次索吻失败对阿奇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阿奇侧过身去，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喜欢的男孩就在身边，对他来说这是最美好的事，他小心翼翼地向杰森身后挪了挪。

“我能抱着你吗？”阿奇极其小声地询问。

杰森没有回话，阿奇知道他还没有睡着，既然对方没有拒绝……阿奇立刻凑近轻轻抱住了他。

他们的心跳逐渐同步，此时此刻阿奇才真实的感受到杰森温伯尼有多紧张。阿奇闭上眼睛，享受着如美梦般甜蜜的时刻。

当杰森翻过身来时阿奇慌了，他不喜欢这样吗？阿奇抬高脑袋松开了他。转向自己的杰森目光怯生生的，烛火昏暝只能照亮他半张脸的轮廓，他越是安静越让阿奇心慌。

就在阿奇准备开口询问有何不妥时，杰森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向自己。来不及惊讶，阿奇顺势倒了过去，他用手臂撑着不让自己给杰森带来任何压力，只是极其温柔地亲吻着那张柔软的嘴唇。

杰森温伯尼并不擅长这些，过于紧张使得他甚至不会张嘴，但他愿意尝试已经让阿奇很是震惊。

他也确实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还是阿奇与他十指相扣才给他的双手找到了去路。

片刻之后两人默契地停下，只是抵住彼此的额头躺在枕头上呼吸着让自己恢复平静。

“感觉到什么了吗”阿奇问，气息不稳的低语有些颤抖。

杰森点点头抿着嘴浅笑起来，阿奇捧着他的耳根处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什么？”

“慢慢来……”杰森用近乎耳语的声调说:“一起。”

得到回应的阿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幸福的灵魂出窍，他将杰森的脑袋揉进怀里亲吻了他的红色卷发。

“睡吧。”阿奇说，但怀中的杰森却在挣脱:“我要闷死了。”说完他便将阿奇推开了些，两人望着彼此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晚安，温伯尼。”

“晚安，墨斯昆汀。”

黑骨郡的蘑菇洞藏书馆中，杰森坐在第三层楼梯上专心阅读着列伯彭奇之书。

浏览过的每一个文字都在他的绿瞳中闪过，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书本下的双手泛起绿光。

书上的古老法咒分为三种:默念触发的咒语、凭空描绘的符文以及由意念释放的能量。

他的治愈术和隔空取物都属于意念释放的能量，包括用能量形成屏障或者吞噬他人的能量也都分在这一类。

需要默念的咒语是所有巫族都可以后天培养的能力，越有天赋的巫族就能学会更多。他见过女巫们念咒施法，而这书上几乎记载着有史以来所有咒语。

符文和咒语异曲同工但要更难些，那些文字复杂扭曲，是早已在世界上消失的古老文字，对杰森来说简直是异世文明。

他不明白为什么格洛斯特姐妹说大部分女巫都没法从这本书上学到知识，对他来说每一页都很简单。要归功于始祖女巫的血缘还是诅咒之神的庇佑……或者两者都有？他无法获知原因，只能庆幸自己竟然可以得到如此特殊的能力。

门外传来脚步声，杰森赶紧合上书本躲到了书架后，还好他足够清瘦才能钻进那巴掌宽的夹层中。

他知道来者不是格洛斯特姐妹，她们才刚刚离开，长老安霍福斯汀指派她们去做些事情。或许只是来打扫的女巫吧，杰森这样期盼着。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轻快的脚步声向楼梯蔓延，到二层时停顿了。杰森感觉自己真是够蠢的，脚下的地板由镂空雕花的铁板组成。

“午安……”杰森低头与正仰望着他的阿贝尔加达勒姆视线相对。

阿贝尔加来到三层，杰森从夹层中出来时衣袖上蹭了不少灰尘。

阿贝尔加瞄了眼杰森怀里的列伯彭奇之书，眼神晃过一丝不安。“所以……你依然是她们最想要的领袖。”

“不阿贝尔加，她们只是试着让我学习，让我能够对付赛尔特伊凡，仅此而已。”杰森赶紧解释。

与阿贝尔加初见时她对自己颇有敌意，想来是她有心要做女巫团的新领袖，把自己当成竞争对手了。

“那你学得怎么样了？”

“还行，大部分都能看懂，我是说……有些咒语挺拗口的，还好不用大声念出来，符文也都很难记。”

“你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同了吗？”阿贝尔加关切地问:“我也读过这本书，读完就像……被谁剔除了我身上的所有阴暗与浑浊，这本书太美了，它净化了我，让我的法力得以提升，让我与自然更加融合。你呢？”

杰森犹豫着耸耸肩，“我才看到一半，但是也很有效，我现在越来越能控制它们了。我的能量不像你们那样明显，比如洛维莎可以控制寒冰，甚至克洛伊才八岁都能控风……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阿贝尔加面带友善的笑容握住了杰森的手，“这也是你特别的地方，也许你无所不能，我们还不知道对吗？所以只要你坚持学习，那些未显现的能量终会觉醒。”

杰森感受到了来自阿贝尔加的安慰与鼓舞，更重要的是不被阿贝尔加误会他想跟她争夺领袖之位。

“这里的书你都看过了吗？”杰森问。

“大多数吧，我比较喜欢冥想类或者药剂类，前者能让我更加专注。专注非常重要，我愿意与自然万物沟通，当我冥想时，我能感受它们的情绪，我能聆听它们。”阿贝尔加拉着杰森坐在楼梯上，“永远别小瞧自然的力量，就算一只麻雀、一只甲虫都是与众不同的。”

杰森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希望我也能和动物交流，我有个乌鸦朋友，拉斐尔，它陪着我长大，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听懂它的话。”

“我喜欢你杰森温伯尼，你愿意把动物当做朋友。”阿贝尔加歪头一脸欣赏地看着杰森笑了，“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不过我不敢保证你能学会。”

“真的？试一下！”杰森兴奋地转向阿贝尔加。

阿贝尔加将他的手心摊开，用带着深绿色能量的指尖飞快画下两道咒文，随后使他合上手掌。

“闭上眼睛，倾听，藏书馆里有渺小的飞虫，但它们也会发出声音。”阿贝尔加命令。

杰森赶紧照做，数秒后他睁开一只眼睛四下偷瞄:“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猜这是你的特长，只有你能做到。”

“也许不是你的问题，它们讲话声确实很小。”阿贝尔加安慰道，杰森无奈地笑笑。

“你确实不同了。”阿贝尔加单手托腮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杰森，“我能感觉到，人类、巫族也都是自然的一员，所以我能感觉到你很幸福，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啊……”杰森羞怯地否认，嘴角却不由自主升起。

“坠入爱河了？不会是塞西尔吧？”

“当然不是！别乱猜了，我还要看书呢，她们回来要检查的。”杰森赶紧翻开书页浏览起来，眼神飘忽格外心虚。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得去给史洛普准备午餐了，努力吧男巫。”阿贝尔加半信半疑地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阿贝尔加一走杰森便傻笑起来，他真得读得快些，晚上还要和阿奇见面的，他们的女巫清除小队要去拜访温芙瑞德瓦科莫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