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江橙橙坐在两人中间,左瞟瞟右瞄瞄,最后把视线定在自己眼前还剩一大半的饭菜,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无可奈何道,“你们都别夹啦,我真的吃不下!”
江淮安看了一眼沈长明,眼底闪过一丝轻视,对鼓起腮帮子的江橙橙说道,“把菜吃了吧,菜少。”
沈长明瞥了一眼江橙橙饭碗里五五分的青菜和肉,缓声道,“还是吃肉吧,下午上课不容饿肚子。”
“你们两个!”江橙橙终于憋不住了,气的直接把筷子“啪”地一声在桌上,“别再这么无理取闹啦!”
“一个都四十好几了,一个成年人,还为这种事争风吃醋的,徐助看了都要笑话你们!”
在一旁憋笑很久但极力维持一张扑克脸的徐助:“……?”
怎么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感受到那两道凌厉的视线投到身上,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套上了千斤重的枷锁。
徐助想了想自己极高的年薪,坚定地反嘴否认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江淮安和沈长明心满意足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江橙橙看着假话说得如此泰然自若的徐助,向对方发射出斥责的目光。
然而徐助却随意地挑挑眉,那双向来含笑的眼里像是在透露出一句话——
这是另外的价钱,小姐。
江橙橙:“……”
能成为江淮安的特助果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见搬场外救星这招行不通,江橙橙索性站起身来,拉着沈长明就往外面走,“反正我一口是不会吃的了!走,我们该回学校上课了!”
江淮安对江橙橙这般不顾及他情面的做法并不恼怒,而是靠着位置的椅背,抬手扬了扬,下一秒江橙橙和沈长明就被人拦在门口。
江橙橙看着笑眯眯不说话的徐助,口气生硬,“让开!”
徐助抬眼看了一眼懒散地坐在那里的江淮安,淡笑道,“小姐,先生还没说让你们走。”
江橙橙本来就被两人这幼稚的行径搞得一肚子火气,现在被人拦下更是火上浇油,抬脚就要恶狠狠踩到对方的皮鞋上,却被背后男人的声音唬住,“江橙橙。”
江橙橙脚上动作一顿,还是认怂,乖乖收回脚。
她转过身,看向笑得慵懒的男人,语气愤愤,“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淮安没说话,而是点燃了一只烟,那张精致深邃的脸在烟雾缭绕里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只诡计多端的塞壬。
江淮安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被她挡在身后的沈长明,“你出去我没问题。”
“你后面那个同学留下来。”
江橙橙就知道!
江淮安那么厌恶沈长明,先前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动手打了沈长明。
今天让沈长明跟过来吃饭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他怕是等的就是这一刻。
江橙橙夹在两人中间很是为难。
她既不想伤到江淮安的心,又不想沈长明再受到伤害。
江橙橙抿了抿唇,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把江淮安搪塞过去,却被背后的沈长明攥住了手腕。
两人姿势对调,换沈长明挡在江橙橙面前。
沈长明已经十八岁,正一步步走向成熟,那张让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脸上已在这些时间里褪去青涩,成熟之气悄然无声地爬上那张深邃的面容,添了几分远超大多数同龄人的荷尔蒙气息。
此时他和江橙橙身姿相贴,两人的身高差导致沈长明的影子覆在江橙橙身上,带来了引人无限遐想的亲昵。
沈长明脸上毫无惧色,开口道,“刚好我有事要和江先生聊一聊。”
江淮安自然也看得出两人此刻关系的不一般。
他视线落在沈长明攥着女孩那纤纤手腕的手上,眸里晕起无限冷意。
不愧是初生牛犊,不怕死得很。
江淮安嗤笑一声,朝江橙橙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外面等着。”
江橙橙看两人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担心等自己走出去后,这间包厢怕是要被两人砸烂。
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沈长明的手臂,摇摇头,正色道,“我不走!”
江淮安正想让徐助拉着女孩出去,孰料沈长明率先一步将自己的手臂从女孩怀里抽出来。
他微微侧过身,掐了一把江橙橙肉嘟嘟的脸颊,看到那张娇憨的脸都变形了,才低低笑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也就出来了。”
江橙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看了一眼还在吞云吐雾的江淮安,只能不甘道,“好吧……”
江淮安没想到向来在自己面前犟得跟头驴似的女儿,此刻倒是好说话得很,还让人掐脸颊肉。
江淮安瞬间有一种自己白菜被猪拱走了的错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白菜边被带走还边拍手叫好,“拱得好!”
江淮安吸烟吸得更欢了。一向只会在商海所向披靡,赚得盆满钵满的男人有生之年感觉自己血亏。
毕竟连他都没这么掐过江橙橙的脸颊肉呢。
江橙橙被徐助带了出去,包厢门缓缓合上。
就在江淮安即将说话的时候,包厢门再度被打开。
那张小脸露出来,幽怨地望着江淮安两指之间的烟,威胁道,“爸,你再抽烟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回房间打电话噢。”
江淮安:“……”
靠。
江淮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的人在听完江橙橙的话后乖乖地把烟掐灭了。
江橙橙每周都会和孟涵打视频通话。
江淮安自从孟涵上次说了那些话以后,就把自己派在孟涵身边的人全部召回了。
江橙橙在某天晚上下楼倒水的时候,偶然瞥见自己老父亲在庭院抽烟的场景,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和沈长明在一起了,她比从前更懂得江淮安和孟涵之间的情爱,也更懂得江淮安那无法被除了孟涵以外慰抚的思念。
于是从那以后,江橙橙每天都是在客厅里打视频电话,为了方便江淮安躲在旁边看那张自己无数次在梦里擦肩而过的面容。
孟涵似乎也知道江淮安在旁边,但她也没明说,更没有直接戳破。
这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异常诡谲的平衡。
……
沈长明坐在江淮安对面,看着来回在对方手指翻转的打火机,还是率先开了口,“江伯父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翻转的打火机骤然停下,被主人毫不怜惜地丢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江淮安看着对面那个彬彬有礼的人,并不打算给这个人留什么颜面,“你上次不是叫我江先生吗?怎么今天倒是叫伯父了?”
“难不成是因为回了沈家,就自以为身份不一样了?”
江淮安说的话并不好听,但沈长明依旧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似乎这些尖锐之言对他不过尔尔。
“沈家,不过是式微之家。”沈长明双手合十,放在桌前,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体态板正,面对着气势压人的江淮安倒也毫不逊色。
过了一会儿,沈长明才继续道,“叫您伯父是因为橙橙。”
沈长明面对咄咄逼人的江淮安,态度依旧是礼貌且温和,却让对面的江淮安仍然不爽。
江淮安也不想和这人演戏,直言道,“沈长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橙橙在一起吗?”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我们两个真的很像。一样热衷于强取豪夺,一样野心勃勃,也一样的……冷血无情。”江淮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眼里浮现过一缕细微的伤痛,但很快那双桃花眼里再度盛满笃定,“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想让橙橙变成第二个孟涵。”
沈长明没想到江淮安会这样说。
但不可否认的是,江淮安说的话确实都是对的。
由于生长环境和成长经历,沈长明不得不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有能力,有远见,心无旁骛地朝着自己规划的未来一步步走去。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份被归为无用的情感兜兜转转一圈后又回到自己的身边。
沈长明的理智告诉自己,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应该割舍这份看上去有始无终的爱意。
但他的感性却不断拖住脚步,让他寸步难移。
理智和感性交缠,将他撕碎又重组,变得脆弱又易碎。
沈长明从来都不信世界上有神。
如若有神,为何世道不公,让他步步艰难。
但那一次,沈长明期待着这世界上是有神的,他只想当个虔诚的信徒,让那一份无从而去的爱意有了归处,好不至于让他太难受。
沈长明原本以为自己注定要和江橙橙背道而驰,谁料这个姑娘却义无反顾地奔向他,声音又甜又脆,声声唤着他的名。
在那一刻,沈长明决定用自己的未来换一个资格。
他要去做女孩最忠诚的信徒。
……
沈长明垂下眼眸,长睫的阴影落在眼睑处,留下点点淡影,就在江淮安以为自己一语言中的时候,那人却掀起眼皮,直视他,坚定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
“我喜欢江橙橙。所以我不舍得折断她的翅膀。”
“我要让她站到最闪耀的舞台上,去散发出她的光。”
“哪怕那些光不独属于我一个人,但只要看到她的笑,我也心满意足了。”
江淮安倒是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沈长明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
他脸上闪过错愕之意,但很快又整理好神情,恢复成那副淡淡的模样。
江淮安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对方面前,这才道,“那就做给我看。”
沈长明结果信封,看着牛皮纸上的烫金英文,攥着信封的手指一抖。
“这是一封推荐信。”江淮安倒也没想隐藏什么,他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着面色淡漠的人,语调缓慢道,“里面是国外一个教授的推荐内容。这封推荐信足以让江橙橙去读世界顶尖的艺术院校。”
“沈长明,你敢拿给她吗?”
沈长明拿着信封的手指愈发用力,直到手背的青筋微微鼓起,那双勾人的丹凤眼里泛起淡淡的微红。
半晌,他抬起眼,眉眼尽是笃定,“有什么不敢?”
喜欢上江橙橙本就是一场豪赌。
他哪怕输得赔出一颗真心,也决不后退一步。
江淮安虽然和沈长明的交集并不多,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戏言。
他望着眼眶微红的沈长明一时默然。
沈长明的决定倒是让他出乎意外,不过这样看来,这人相比沈家那废物还是有区别的。
想到沈家,江淮安眼底原本出现的认可逐渐散去。
他声调颇冷,“沈家那边的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会如何我懒得关心,但你要是敢把祸端惹到江橙橙身上……”
“沈长明,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长明听到这话,纤长的眼睫微微抖动一下。
诚然,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他先前和沈老爷子说的话,沈老爷子这只老狐狸压根就没信。
江橙橙即使背后有江家作为靠山,但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毕竟沈家手段过于阴险,叫人防不胜防。
沈长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对上江淮安那双冷凝的桃花眼,坚定道,“五年,只要给我五年,我就能解决掉沈家。”
“在此期间,我会竭尽全力护住江橙橙。”
“哪怕拿我的命作为代价,我也不会让江橙橙出任何事。”
沈家是a市三大家,作为伫立多年的家族豪门,根基稳固,低下的暗流更是让人摸不清,结果眼前这个还没高中毕业的毛孩子却说自己五年要拿下沈家。
江淮安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情,比自己小了一倍不止的人却口出狂言。
他觉得对方怕是白日做梦。
沈长明也看得出对方眼里的蔑视和不信任,思及片刻,还是出口道,“顾家现在站在我背后。”
江淮安眼里闪过精光,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轻敲几下,问道,“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沈长明倒也不隐瞒,全盘托出,“三个百分点的股份。”
江淮安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你这么直接地和我挑明了,怕不是也要我成为你的靠山吧?”
江淮安相比亲自下场参与,更喜欢隔岸观火,看狗咬狗。
沈长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只想让你也尽可能地护住江橙橙。”
“事成之后,我给您五个百分点。”
江淮安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即顺手抄起身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我是江橙橙的爹!”
沈长明躲都没躲,烟灰缸擦着他的耳朵砸到后面的墙壁,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琉璃烟缸,转过脑袋,权当是这人同意了,“那就先谢谢江伯父了。”
说罢,便不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江淮安,推门就走了出去。
江淮安坐在位置上,想了半天,努力思考自己真的有这么不负责任吗。
思索片刻,他越想越烦,想重新抽出一根烟的时候,又猛然一顿,默默放了回去。
半晌,江淮安冷哼一声。
一个蠢女儿。
一个欠揍小子。
倒是挺相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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