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的女儿!”
受重创倒地的二口女嘶吼起来。
这一句话喊出来,可把神谷川给整不会了。
他先是朝己方的式神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下死手。
随后松开按在木户惠子背上的手,困惑地上下打量这个同校的运动系jk。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你妈是二口女?
一脸懵的不仅仅是神谷川,当事人木户惠子的反应也差不多。
听到二口女的喊话后,她呆滞了十几秒钟才勉强反应过来,然后鼓起勇气,又一次仔细去打量地上那个状如怪物的女人。
其实,自从今晚木户惠子第一次见到二口女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觉。
仿佛她和这个二口女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仿佛她们是认识的。
而细细打量女人干瘦的身形,以及看见对方那和自己一样的高挺鼻梁,惠子终于能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确实和印象中的妈妈有几分相似。
木户惠子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因病离世了。
她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
记忆里,母亲的形象是和医院消杀的酒精味道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在小时候母亲长时间住在医院里。
认真回想的话,木户惠子只能想起妈妈穿条纹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在模糊的印象里,妈妈的样子是温柔但瘦弱的。
是那种病态的干瘦。
惠子的父亲不止一次对女儿提过,她妈妈的眼睛和鼻梁很好看。
木户惠子看过妈妈健康在世时的照片,确实是个大美人。
而且她自身还继承了妈妈面部五官的优点。
她的眼睛和鼻梁同妈妈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在惠子童年的记忆里,病床上的妈妈并不漂亮。因为长期受病痛折磨,她的五官早就脱相了。
另外,父亲还曾说起过,说惠子的妈妈佳代子,是个善良且懂得生活的好女人。
佳代子很擅长烹饪,用简单的食材就能制作出十分美味的食物来。
而且她也非常懂得享受美味。
在木户先生和佳代子恋爱的时候,经常都是由佳代子带着木户先生到东京的各处,品尝享用藏在街头巷尾一些不显眼小店里的美食。
只不过这样简单又幸福的日子,后来就一去不复返了。
佳代子在生病以后,无法再自己烹饪,甚至后来进食都显得困难,临去世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靠输液和流食来维持和提供身体所需的基本营养。
对于曾经热爱美食的佳代子来说,生命最后的病床时光,想必是非常难熬的。
此时,木户惠子的大脑乱糟糟的。胡乱回忆了一些和母亲相关的事情,心里有些发酸发痒。她看向二口女除了恐惧以外,还额外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难过感觉。
“妈妈?”
木户惠子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打颤。
地上的二口女原本还在虚弱地挣扎,听见惠子开口叫她,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动。
不过,她没有开口回话。
只是保持了静默。
至于神谷川,从听见二口女喊木户惠子“女儿以后,对这只怪谈的态度就临时从“退治”,转变成了“暂时观望情况”。
观望了这么一会,他也开始回过味来。
如果这个二口女真的是木户惠子的妈妈的话,那她就不是一个诞生于怪谈故事中的舆论怪谈,而是死者所化的亡灵怪谈。
而他最近频繁间接接触的育种师,掌握着黄泉奈落咒,精通用“育死”之术培育亡灵怪谈。
这就有些对上号了。
再加上木户先生提到过,几年前的马脸法师对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木户惠子很感兴趣。
除此之外,神谷刚刚还听见二口女管木户惠子叫“花皿”。
花皿可能指……培育“花”的器皿?
种种信息结合,照着这个思路去猜测的话,搞不好这个眼前的二口女,就是育种师利用惠子的母亲培育出来的。
然后再像种花种一样,种在了木户惠子这个合适的“花皿”身上。
一直到种子生根发芽,成花绽放。
二口女也就诞生了。
“我现在有些明白过来,育种师的代号为什么要叫育种师了。”
想到这里,神谷川感觉自己的猜测方向应该大致都是对的。
……
木户惠子现在差不多有七成相信,面前的二口女就是自己死去已久的母亲。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冲击还是太大,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去接受。
所以惠子在叫了一声“妈妈”后,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至于被般若温和甩到沙发上的其他两个女孩,现在还是说不话的状态,今晚发生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有些太疯狂了——
先是响应了降灵仪式的狐狗狸大人。
然后是突然出现在床上,无视了“床上盖被子的人,不会被鬼怪攻击”这一定律,掀开被子要袭击她们的二口女。
接着是从七层楼高度破窗而入,手持长太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拯救了她们的帅气男高生。
还有后续的怪谈乱舞。
这发展太超现实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环节,都远远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围。
神谷川简单审视了三个女孩的情况,无奈耸了耸肩。
看起来这些麻瓜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缓一缓。
片刻之后,神谷抬手示意般若运用白脂粉“药”的特性,帮二口女把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覆盖起来。
同时,他掏出手机,当着现场三个惊魂甫定的女孩的面,拨通了结城真剑佑的电话。
木户惠子这边的情况稍稍有点复杂。
一方面,二口女大概率是木户惠子的母亲,还有可能是受育种师“育死”能力影响所诞生的“半人造怪谈”。
眼下在她女儿的面前,直接把她强硬退治掉好像不太合适。
而且,二口女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和育种师相关的额外情报信息。
应该有留一手的价值。
另一方面,二口女目前并不可控。
今晚要不是神谷川及时赶到,她甚至要开始吃人。把她放置不管的话,肯定也是不行的。
所以,神谷川打算把后续的处理交给官方除灵师们去做。
官方组织的人,做这些善后擦屁股的事情非常靠谱。
这也是神谷川在现实里活动的时候,很乐意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他素来不喜欢麻烦。
这些不太好处理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业内精英们去伤脑筋好了。
自己乐得清闲。
嘟……嘟……
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了结城大叔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他是不是最近有在尝试吃神谷给的【九味强肾丸】,反正今晚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平时那么虚,反而挺有中气的:
“小子,你电话打的正是时候,我刚好有事情要跟你讲。”
“啊?那你先说。”
神谷川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这边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结城大叔那边也有事情要讲。
结城真剑佑:“是这样的。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最近这三天时间,在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等等地区,都有发生过反常的怪谈作祟袭人的事件。这几起事件存在相似性,即作祟伤人的怪谈全都依托于某个特定的普通人存在。不过根据各地提交上来的报告来看,这种关系并非活肉与肉灵降,反而更像是一种特殊的仪式异访。”
“本来我们对这几起反常的怪谈伤人事件并无头绪,一直到你和鬼冢巫女关于‘黄泉奈落咒’的发现被提交上去,这几起事件才被整合起来,并且有了猜测和调查的方向……”
“我这里刚刚结束了两场紧急内部会议,根据各地提交的报告和证据,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近几天全国范围发生的特殊仪式异访案件,那些特殊的仪式异访,有很大几率是被同一个人或者组织,以特殊手段人工育成的。”
“而你在大阪和东京慈急鬼屋里发现的育死符号和符箓,说不定和近期这些事件存在着极大的联系。那个精通黄泉奈落咒和育死技艺的神秘人或神秘组织,可能就是这些天在全国范围制造祸乱的始作俑者——喂?小子,你在听吗?”
结城大叔一口气讲了好大一段话,而神谷川则是全程安静。
一直到被点名了以后,他才语气微妙地给了回应:“我在听。”
结城真剑佑:“嗯。目前我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的细节有部分不太好直接透露,但你听听结论也就差不多了。对了,你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神谷川叹口气,“就是我这边……也找到了一个可能和‘育死者’相关的人工育成怪谈。”
结城:“你说什么!?”
……
挂掉了和结城大叔的通话后,神谷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条来自于《怪谈物语》的通知显示在了屏幕上——
[特殊事件任务,【逢魔之时·二】已开启!]
[本次任务核心要求如下:彻底击破“逢魔时组织”成员,午时。]
[特殊事件任务将根据事件最后综合评分发放丰厚奖励,请积极参与!]
“真来了啊。”
神谷川看了一眼新任务,便将手机屏幕按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随着和午时育种师的间接接触越来越多,加上这次的敌人貌似已经开始大规模搞事情,第二个现实世界中的特殊事件任务真就来了。
不过,神谷川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有了上一次击破巳时和脂粉仙的经验,再加上近期也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反而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感觉这一次的逢魔之时大事件,比上一次的还要麻烦啊。”神谷川将手机收起来。
根据结城大叔刚给的情报,他现在大致搞清楚了育种师搞事情的方式,并且还快速做出了相应的分析——
育种师在上个世纪的时候,就曾活跃在板仓良三的杀人案件之中。
这个时间跨度至今已经有好几十年。
再加上,小巫女说过黄泉奈落咒有“取死求生”的效果。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育种师绝对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坏东西。
祸害遗千年。
而这老东西活了这么久,手上那套育死技艺,估计已经被他玩出花来了。
“大阪的乐园主和东京慈急病院的行疫神,全都是b级的评级,而且降临的方式繁琐特殊,估计是育种师手上引以为傲的底牌,类似于大小王的存在。但除去这对王炸以外,育种师手头还有其他小一点的牌,像是木户惠子身上的二口女,以及这些天在各地引发事端的仪式异访……”
神谷川这样思索道。
像二口女这样的“花种”,虽然说相对实力没有那么强悍。但问题是,在育种师的漫长人生经历中,很可能培育过大量的类似仪式怪谈。
根据木户惠子的情况来看,说不定育种师只要遇见合适的“花皿”,短时间内可以种下育死怪谈的“花种”。
这些次一等的“花种”,质量没有乐园主和行疫神那么高,但胜在数量多。
像现在这样短期内同时大规模爆发出来,绝对会极大程度牵制和分散掉官方除灵师组织的力量。
“不过,目前的情况虽然不是很明朗,但也不至于悲观……毕竟,育种师手里的大小王之一,乐园主板仓良三已经被我按死掉了。剩下的行疫神,就算我短期之内没办法处理掉,但慈急医院鬼屋那边的情况已经特别提醒过官方,应该会被特别重视才对。”
“就是,保不齐育种师手里还有类似的强悍底牌……”
育种师的情况着实让神谷川有点头疼。
想着想着,他干脆抱着已经入鞘的一文字,一脸愁容地坐到了堀口家的沙发上。
于是堀口家的客厅里,氛围开始变得奇妙起来。
一眼看过去,先是遍地的狼藉。
而沙发的一侧,挤着三个情绪依旧不太稳定,脸上残余泪痕的少女;另一侧坐着情绪稳定,但愁容不展,怀里抱着野太刀,像是在生闷气一般的神谷川。
地上受重创,勉强接受了般若一点治疗的二口女依旧存在,张着前后两张嘴,像是警惕的困兽;她的身边是神谷家凶神恶煞的三只怪谈,死死包夹看着她,不让她动弹。
一屋子的人和怪谈情绪零碎,悲喜各不相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几分钟后,楼下警笛声大作,警视厅的人赶到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