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宗主跟大长老双双离开之后, 曲砚才偏过头,好奇问道:“宗主他刚刚,说的是你吗?”
毕竟宗主都已经指名道姓了, 实在是让他不多想都难。
洛锦意倒是不在乎自己师兄说些什么,反正不管他怎么说, 他还是得让大长老撵着去处理宗门事务, 比起这些, 他还是更在意曲砚的看法。
他低头看了看曲砚。
年纪轻轻的曲砚好奇地眨着眼,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澄澈。
洛锦意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曲砚他甚至都没有及冠,我又不是禽兽”。
曲砚他确实年纪尚小,这也从侧面表明,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挺禽兽的。
洛锦意忽然就觉得, 应下那个称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总归比把曲砚放出去给其他人要好。
他伸手握住了曲砚的手腕:“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有的时候我的做法会比较过分?”
曲砚几乎是下意识说道:“比如, 让我修炼的时候吗?”
洛锦意:。
就算你确实是这么觉得, 我还是督促你修炼的。
曲砚在话说出口之后,便立即察觉这话的不合适,连忙解释着说道:“不过, 我知道洛长老作为长辈, 也是为了我好才会想要让我努力修炼的,而且除此之外, 我真心觉得, 洛长老是一个很好的人。”
相比之下, 曲砚都觉得自己在洛长老的纵容之下,都有些过分放肆了。
他都已经敢让洛长老去跑腿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曲砚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
这么想着,曲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洛锦意,有些纠结地开口问道:“那洛长老,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麻烦?”
洛锦意愣了愣,不明所以:“你哪里麻烦了?”
在跟曲砚这段时间的相处下,他确实没觉得曲砚过分,相反曲砚十分懂得分寸,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想,曲砚什么时候才会不那么有分寸。
毕竟,分寸感的缺失,就意味着曲砚认为,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可以闹脾气的。
而作为道侣,包容对方的小脾气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很可惜,这段时间下来,曲砚一直表现得十分礼貌,甚至一度显得十分疏离。
曲砚不知道洛锦意的想法,他还在掰着手指算着这段时间下来,洛锦意为自己做的事情:“之前宜深商行就是你陪我去的,落红江上也是,如果你不在身边的话我可能就要被寒门的那个谁带走了,还有之前下山,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我说不定又要被拐走了,这么算下来,你对我都有好几次救命之恩了,我之前还指使你替我跑腿,我还不够麻烦吗?”
洛锦意轻笑了一下,伸手在曲砚身上揉了下脑袋:“不麻烦。”
曲砚:“所以说,洛长老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换个长老,一个炼气期让他帮忙跑腿,直接把我丢出山门都算是好的了。”
可能跟曲砚自幼便父母双亡,之后也没有个正经的师尊引导有关,现在的曲砚似乎一直十分小心谨慎,在洛锦意看来,这样的曲砚实在是有些过分乖巧。
洛锦意十分郑重地与曲砚说道:“只要能帮到你便是值得的,以及,曲砚,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可以放肆一些,没有关系。”
当然,曲砚说得没错,如果今天曲砚指使的那个人不是他,别说是化神期了,就算是玄域剑宗的随便一个长老,都只会觉得曲砚不知所谓,然后把他丢出去。
不过……
洛锦意认真地看了看曲砚,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曲砚已经开始有些亲近自己了,毕竟这事他似乎是后来才发觉的。
洛锦意十分愉悦地勾了勾唇,又重复了一些:“在我面前,你尽管放肆,这是应该的。”
这是作为道侣应该去包容的。
曲砚却是满脑袋疑惑,洛长老这是在说什么?哪有人是应该放肆的?
不过,洛长老不在意就好。
曲砚默默松了口气,总归这事应该算是过去了,下次得注意一些,不能再这么没分寸了。
***
虽然之前见到了曲砚,并且跟曲砚拍着胸脯保证,肯定在回到宁家之后就跟老夫人汇报情况,但事实上,宁管家还是不得已等了好几天。
原因是,宁家似乎出了些情况,宁管家回到宁家之后,见到的人一个个要么愁眉苦脸,要么火气很重。
宁管家常年在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甚至不管去打扰老夫人。
但曲砚,是老夫人记挂了许久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宁管事挑了个宁家气氛还算可以的日子,总算是将曲砚的事情汇报上去了。
宁老夫人确实也十分在意曲砚,这毕竟是她四女儿唯一留下的子嗣,无论如何她都是想认回来的,一听到曲砚的名字,她便立即让人将宁管事请了进去。
一进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老夫人问个好,便听到老夫人开门见山问他:“听你说,你在玄域剑宗的山下见到曲砚了?确定就是曲砚?”
宁管事连忙回答:“基本可以确定,小四少爷跟四小姐长得十分相似,十一年前我是长期跟在四小姐身边的,一直记得她的长相,而且当时小四少爷身边似乎跟了一个人,我看不出他身上的修为,应该也是玄域剑宗之人,不过他确实是称呼小四少爷为曲砚的。”
老夫人皱着眉:“既然如此,曲砚为何不与我们宁家联系?”
宁管事没立即回话,而是想了想,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将自己当时所知与宁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当时我见到小四少爷的时候,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跟宁家有所联系,他身边那人也说,小四少爷是当天才知晓自己跟宁家的关系的。”
宁老夫人这下更奇怪了:“既然如此,他是如何找到宁家店铺的?”
宁管事说道:“因为他想买炼丹炉跟炼器炉。”
宁老夫人:“……原来如此。”
大概是听到炼丹炉跟炼器炉,宁老夫人一下子便对不曾见过的曲砚产生了些许亲近感:“算起来,那孩子应该及冠了,到筑基期了吗?”
宁管事如实答道:“我问了问,小四少爷据说还有半年才到及冠,当时我看着,是炼气巅峰的修为,应该快要到筑基期了。”
宁老夫人身边有人算了算时间:“算来,确实差不多还有小半年的样子,等到今年年底,大约便是曲砚及冠之日。”
宁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韶昕这丫头,便是死倔,若非她那性子,哪里会……”
旁边的人低垂着眼,说道:“母亲,遇到那样的事,纵然四妹再怎么温顺,也不会同意的,是家中长老太过分了。”
“也是,但韶昕也很过分,就连曲砚出生,都不曾抱来给我看看,如今那孩子都快要二十了,我这个做外祖母的,竟然都还没见过那孩子一面,这合理吗?”宁老夫人越说越是激动,“这不合理。”
旁边的人慢慢偏过了头,似乎没忍住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又保持住了镇定:“咳,总之知道了曲砚的下落,也算是了了一件心头事,他有说什么时候方便来宁家,或是让我们去玄域剑宗吗?”
宁管事摇了摇头:“未曾说起,只说有机会便来宁家一趟,他如今不太方便。”
顿了顿,宁管事继续说道:“我原先以为,小四少爷是拘谨,在没有得到确切保证的情况下也不愿自己下山,但这几日我反复琢磨,他当时的神态确实无奈,应当是当时确实不太方便,只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身边那人冷笑了一声:“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被寒门那帮玩意儿盯上了么?他如今修为还不高,这时间段,寒门的人虎视眈眈,他确实也不太好随意下山。”
宁管事不知宁家之事,闻言愣了愣:“大少爷,是出什么事了,跟小四少爷有关?”
站在老夫人身边的人点了点头:“正是,那寒门的什么狗屁少主带着卫家的人,不知道多少次给宁家拜请帖,原先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情,请进来一问,竟然说是想要攻陷玄域剑宗,还要让母亲以外祖母的身份上玄域剑宗把曲砚带下来做人质,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脸。”
宁管事脸色顿时一变:“还有这等事?”
老夫人另一边的女子也说道:“不仅如此,前些日子我去过容家,得知卫家人似乎也有人去过容家,说是要结合玄怀城三大家一起攻陷玄域剑宗,不过也被容家的人打了出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容家倒也不必担心,容家素来知晓分寸,比咱们家的一些长老有分寸得多,我迟早得处理一批自己家里的人!”
宁家大少爷连连点头:“要我说早就好处理的,二十年前四妹成为玄域剑宗长老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宁老夫人摆了摆手,不想再提:“无论如何,知晓曲砚现在不错便好,如今寒门跟卫家在玄怀城搞乱,玄域剑宗势大,不至于因此伤底气,但玄怀城指不定得乱一阵子。”
话音刚落,又有人推了门进来:“放心,乱不了,如今寒门骑虎难下呢,我回来的时候去灵味居喝了点灵酒,便碰上了,卫家跟寒门的人跟合欢宗的弟子对上了,如今落了下风了。”
听到卫家跟寒门的人受屈了,宁家的几个人便高兴了:“老三,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我听着,像是卫家有人喝醉了酒,企图对合欢宗的几个女弟子道些污言秽语,甚至想要动手动脚,将人惹生气了,合欢宗的那位领头的师姐便要给师妹出气,卫家的人不是合欢宗弟子的对手,便想要把寒门的人拉来做底气,但合欢宗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在大街上打起来着实不好,于是合欢宗的便提议,既然到了玄怀城,干脆便去借用玄域剑宗的比试场。”
“我还听旁边有换了服饰的剑宗弟子在小声说话,寒门好似有不少弟子因为犯了事,如今还被关在剑宗的执法堂呢。”
这样的场面,哪怕没有听着并没有亲眼看到,也让人觉得十分痛快,宁家大少爷连忙问后续:“后来呢?”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寒门有人在玄怀城做了不好的事情,被剑宗关进执法堂了,合欢宗的那几个弟子似乎也十分解气,称寒门本来就是卑劣小人,难怪跟卫家那帮人站在一起。”
当时在场的都是修士,就算剑宗弟子说话说得再怎么小声,也会被人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这位剑宗弟子似乎并没有想要遮掩。
宁家老三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最后,似乎是寒门的那位少主质问剑宗弟子,那位剑宗弟子十分无辜,称‘我说的是事实啊,剑宗确实关了好几名寒门弟子,还是说你要把他们逐出寒门’。”
“那最后,他们去剑宗了吗?合欢宗弟子素来就不是好对付的,想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卫家。”
宁老三点了点头:“去了,寒门少主还咬牙切齿地表示正好去问问剑宗,为何关押他寒门的弟子。”
能是为何,来了玄怀城还跟玄域剑宗过不去,可不得进玄域剑宗的执法堂被好好招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