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鹤知知手一直在不自觉地发抖, 脑海里像是被烟花炸过,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甚至还想到了有一年过春节的时候,院子里的一帮小丫鬟围在一起烤红薯, 不小心抓到了炉子里的烧火棍子, 被烫得直蹦起来咻咻吸气。
鹤知知觉得自己也在被迫握着烧火棍,还一只手握不住。
为了防止她逃跑, 睢昼一只手掐在她的手腕上压迫着她动作。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鹤知知颊边, 那极端不稳的频率和轻重不一的力道仿佛带着旖旎的暗示,同时也直接地暴露着主人的情绪变化。
鹤知知渐渐就发现,睢昼的变化和她的动作变化息息相关。
虽然手里的烧火棍没有多大趣味, 但那或高或低的喘息让鹤知知有点脸红心跳。
她试探性地活动起自己的手指,果然听到耳边睢昼的抽气声立刻波动起来。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 探索着更多的方式。
睢昼给出的反应都直接而热烈, 像是出自本能, 一点也不像他之前那样冷冰冰、装腔作势。
鹤知知忍不住有些沉迷。
几番试探后,她渐渐掌握到诀窍, 睢昼高大的身影罩在她身上,看起来挺唬人的身板却不断地发颤。
但哪怕玩得再起劲,也总有手酸的时候。
直到鹤知知两只手都快要受不了了, 强撑着才能继续用力, 才终于迎来了结束。
睢昼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鹤知知的脖子上,咬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自己身上的战栗缓缓平息下来才松开, 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
鹤知知这下被咬得真的很痛, 但是又不能伸手去捂……手上还黏糊糊的。
鹤知知蹙着眉纠结到底该先因为被咬一口发火还是先找水给手做清理, 就没来得及立刻对睢昼的行为做出反应。
睢昼眼尾依然殷红, 咬紧牙关盯着鹤知知看了好一会儿, 才松手离开。
悠悠清风不断送来,渐渐吹散暧昧浓冶的气味。
鹤知知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向内室。内室自带一个小院,连着山壁,有一个清泉出水口,刚好能把手洗干净。
鹤知知一边搓着手心,一边面无表情地无声碎碎念。
仗着有点脾气就胡作非为是吧,生个气有什么稀奇的,她又不是没见识过,看她出手,轻轻松松就哄好他。
哄一个睢昼罢了,有什么难度吗。
没有。
尽管方才她自己也得到了玩新玩具的乐趣,也能体谅睢昼现在正在气头上,但是睢昼转身就走的动作还是让她很不爽。
仿佛感觉自己被睢昼利用了一般。
所以要靠腹诽睢昼来调节一下心情才行。
鹤知知在心中念叨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走出寝殿转了一圈,鹤知知才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就连福安和点星都不在。
鹤知知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睢昼早已把这一片设置为禁区,其他人不得允许不能进入。
所以他才会在殿中那么大胆。
这到底是蓄谋了多久。
鹤知知心情复杂,这会儿也不大想去找睢昼了,回到殿内随便找了张凉榻躺下,试试在新房间睡觉的感觉。
原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又会像以前一样睡不着,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累过了头,还是这间宫殿里到处都充满了睢昼的心意,鹤知知本来只是抱着随便躺躺的念头,却很快就陷入沉睡。
醒来时浑身轻松,心里的不悦也因为良好的休憩被洗刷了大半,几乎都要忘记之前睢昼对她做出的失礼举动。
外面晚霞漫天,算算时辰,晾着云哲君这么久,也已经够了。
鹤知知打算去监牢里看看他,毕竟,等母后回来,应该还有很多的话要问他。
但是鹤知知刚从东苑迈出第一步,就被人给拦住。
“殿下,大人说请您在殿中好好休息。”
鹤知知沉默了须臾。
这个大人,很显然只有可能是指睢昼。
睢昼这是要把她关在这里?
鹤知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问道:“如果我有要事,非要外出呢。”
那下人低着头,很是恭谨的模样,却说道:“按照大人吩咐,若是如此,也得请示过大人才行。”
原来之前睢昼说的让她来便来,让她走便走,竟然是字面意思。
鹤知知皱了皱眉。
刚想问睢昼他凭什么,又想起来是自己亲自把帅印交到了睢昼手里。
在战时,元帅的命令高于一切,哪怕对于公主来说也不例外。
若是鹤知知想要反抗,就必须得拿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同睢昼硬碰硬。
可是鹤知知怎么可能那样对睢昼?
她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妥协道:“那你去问他,我要去监牢。”
很快便有人当真跑下将龙塔去送信,过了没多久,几名玄虎兵被遣回来,负责跟在鹤知知身边。
“睢昼大人让我等保护殿下,再在天黑之前,护送殿下回来。”
鹤知知:“……”
她忍耐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动怒,只淡淡道:“走吧。”
监牢中阴暗潮湿,哪怕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地上也到处都是前些日子下雨留下的积水。
这里地势低洼,雨水落下来经过宫道,又冲刷过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板才流到了这里,早已变成了浑浊的泥水,一滩滩聚集着,散发着恶劣的臭味,没有几间监牢能找到干净的地方可以落脚。
狱卒在鹤知知来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连忙用木板铺出一条道路,直通云哲君的监牢门口,才使得鹤知知的裙裾不至于被泥水玷污。
鹤知知垂眸看着监牢内躺在草席上的人。
没花多少时间,鹤知知便认出来,这是真正的云哲君。
他躺在那儿身形僵硬,若不是浑浊的眼睛还半睁着,手脚也在轻微地挪动,鹤知知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的颈前围着一圈棉套,似乎有血迹渗出来。
鹤知知抬了抬眉尖,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立刻便有人进去,伸手将云哲君颈上那一圈棉套撕开。
棉套里面涂满了黄色的药汁,还塞着不同种类的草叶,似乎是为了止血。
但是效果不佳,云哲君脖子上深深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还在不断地渗出血迹,还有的地方已经起脓腐烂。
鹤知知挪开眼,似乎是不忍卒看,挥挥手让人再次把药带绑好。
这一通折腾下来,云哲君似乎聚拢了一点精神。
他努力睁大双眼,对准鹤知知的身影。
这毕竟是小时候被他抱过无数回的外甥女,而且现在也是唯一一个还关心他的伤势、似乎不忍他受苦的人,云哲君晦暗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仿佛将溺之人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
“救……救我……”云哲君发出微弱的声音,没说一个字,喉间就在往外喀喀冒血。
这种状态,也难怪他根本无法上阵那个所谓的受封仪式,不然,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启用替身,结果被鹤知知给识破。
鹤知知微微弯下腰,似乎想要凑近一些,听清云哲君在说什么。
云哲君于是更加卖力,眼中聚集起最后一点精光,拼力地说:“我错了,我被……骗了,救我,我不想,死在这儿……”
鹤知知点了点头,表示听清楚了。
“舅舅,你不喜欢这里。”她了然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不是被我们擒住,此刻在这里等死的就会是我。”
云哲君眼中光芒暗了半寸,但仍挣扎道:“我不是故意的,救我,救救我。我绝不会再,糊涂。”
“原来你只是一时糊涂,我这个晚辈,当真不应该如此对待身为舅舅的你。”鹤知知摇摇头,“你若是能顺利说话,一定会这么指责我。但是很可惜,你脖子上有伤。”
云哲君竭力点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是一个伤患,一个病人,一个可怜的舅舅,毫无威胁之力。
但事情并不如他想象,鹤知知眼中丝毫心软也没有。
鹤知知微微弯着腰俯视他,冷然道:“你身上的伤,是母后给的。母后从来对你百般宽容,她对你下这样的手,一定是被你逼到过生死绝路。你对母后做了什么,母后在哪里!”
云哲君脸上全是脏污,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鹤知知需要凝神细细分辨,才能辨认出他听到这话后,脸上除了绝望的挣扎,再无其它。
鹤知知有些失望。
看来云哲君是真的不知道母后的下落。
至于云哲君说的那些悔过的话,鹤知知是半个字也没有信。
但是,云哲君的罪孽,就由母后回来,等着母后亲自清算吧。
鹤知知吩咐了一声,让人吊住云哲君的命,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她走到半路,又动了心思,想干脆回金露殿。
但原地站了半晌,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
睢昼现在已经够疯的了,还是不要再惹他了。
回去的路上,鹤知知一直在想,这回要怎么哄。
其实她哄人的经验也并不丰富,所以想着办法的时候,也有些艰难。
或许是她对睢昼了解得过了头,而睢昼对她也是如此,所以无论她打算做什么,都想象不出对方惊喜的模样。
大约这就是自幼相识的坏处吧,鹤知知下意识挠了挠脸颊。
手指忽然在脖颈间碰到一些奇怪的痕迹。
她仔细一摸,结合着之前的记忆依稀辨认出来,那应当是个……牙印。
鹤知知:“……”
她啪地一下按住自己的脖子。
身后的玄虎兵被吓了一大跳,慌忙问:“殿下,有何不妥吗?”
鹤知知双眼麻木得好似死鱼一般。
不妥当然有,而且有很大。
她方才,真的,顶着这个出去转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