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半来客

抵达鹿庄村外，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风雪愈发的大了起来

寻到的村正，将我们一行的目的讲出，村正十分配合，并未多问即刻让人挨家挨户的传达消息，不稍片刻，各家各户拿着愿意卖的余粮到了送到村中的议事堂

按着市价上称付钱，粗略算了算，粮约莫四五百斤，还有百来斤的菜干肉干，也算不错了

“官爷，咱们村子里头有些个余粮的庄户，他们想卖的，大约也都称完了，您说道的药草，咱们庄子这没有大夫，着实无能为力”村正干干的笑道“眼瞅着雪大了起来，我让人拿了些褥子过来，您们都歇歇脚罢”

郑领队点点头“麻烦了，您先回去休息罢，我们自便”

村正指了指干柴堆“这些柴都是我们家的，只管烧去，外头还有好几个干草垛，用来喂牛的，只怕喂马也成，我就先告辞了”

帮忙分类装好了存粮，一阵寒意袭来，赶紧锁了布口袋，往火堆边上靠了去

这议事堂不大，房顶是木头垒起来的，看起来倒是十分结实，屋子三面是墙，正面却是空的，外接一个大院子，马匹便拴在院子里。

这个屋子虽说是背着北风，只是正面空旷，即便屋里燃了两堆熊熊烈火，也还是感觉到寒冷。

“你们几个把火堆往前头挪一挪，尽量把火烧旺一些，你们几个去草垛拿些干草进来，垫在下头，再把褥子放上去，大家伙先吃点干粮，要想睡觉的，抱团靠着火边睡，打盹的也靠着火堆，别去靠墙壁睡”

坐在褥子上，靠着火堆，奔波了这么久，困意渐渐袭来，吃了一点干粮，愈发的困顿起来，抱着膝盖，半梦半醒的睡着

“郑领队，她可真是好看”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闭嘴！”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内，赶紧睁开眼，大家伙正挣扎着起来，掀开身上的被褥，赶紧起身帮忙

“快起来了，咱们得出发了”郑领队解散马匹“将褥子都齐整的折好了，要如厕的快去，阿绿随我去一趟村正家中道个别”

“是”放下手中的褥子赶紧的跟了出去

天色虽未大亮，可我们走的好像不是往村正家的方向

郑领队停下，尴尬的嘿嘿一笑“你毕竟是女孩子，总不能跟着他们一同混去，我便编了个幌子，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方便了快些回来”

心下了然，感激道“谢谢”真是没想着，眼前这高大粗犷的汉子却是有这般温柔细腻的一面。

我原以为，我们这般采买靠着哪里走便是往哪里采买，采购齐备了便回去，没想着上头的行令却是将北府大营周边的山庄分配的清清楚楚。如此安排明白，虽是避免了重复往一个庄子跑的路径，但从一庄寻到另一村也委实不容易，晨起我们便从鹿庄出来，这大半夜的迎着风雪都还在未到白果村

“郑领队，这风雪忒大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先避一下雪罢”一个同袍说道

我手中的防风灯，还在吱呀吱呀的晃荡着，忍不住咳了两声

“不能在这避雪，方才一路走来，这连块防风的大石头都没有，咱们若是停下来，只怕会冻死去，大家再坚持一会儿，翻过前头的山，就快到白果村了”

顶着刺骨的寒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听得外头的狗吠此起彼伏，悬着的这颗心，好歹放了下来。

夜半来客，总归是会引起一阵骚乱，这村的村正不像先前那家好脸色

“官爷，不是老朽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您这夜半时分的过来，这会子大家伙都睡着了，老朽总不能一家子一家子的去给您叫去，再者，咱们这庄头，也比不得旁人家呀，都是穷苦的人家，自己个过冬都勉勉强强，您这一开口便是要粮食的，真是为难我们了”

郑领队耐性的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是买，军务紧急，还请老先生帮帮忙”

村正听了这话愈发的不耐“官爷，小的说了，咱们庄子真是清贫得很，不比旁的村子，着实拿不出来，不是小的们不配合”

听了村正这话，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村正的屋子，遂笑道“百尺高梧挂明月，清风过溪读书声，老爷子，您家还是读书人家呢？”

“哟，官爷，您可别打趣小的了，这我们哪里懂得，只是买了摆在家中放放罢了”村正连忙解释道“这集市上买的，不值什么银钱”

轻轻的咳了咳“这样啊，你说这对子不知什么钱，我可瞧着这纸可不便宜呢！您既然家中贫苦，何苦花这个闲钱去买这么些字画玩意，买几把锄头爬犁倒是好多了，您虽是换着一身布衣裳，只是您衣裳没有拢好，里头的半截细罗跑出来了。再者，你方才说，这白果村清贫得很，领我们过来的大哥，他衣裳上挂着个补丁，他清贫我是相信的，您这满屋子荤菜的味儿，您还说自家清贫，我却是万分不信。这一户庄子，几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很正常，但是大家都过得紧巴，偏偏您过的这般悠闲，只怕便不正常了，您觉着呢？”

村正听了我这话顿时慌了神，赶紧作揖解释道“官爷官爷，我可是冤枉的啊，我可从未压迫村里的人啊，我，我，我们村子真的是穷苦，我这些东西都是我侄儿送给我的”

“你侄儿？他倒是富裕的很，瞧着天色也快放亮了，咱们等天亮之后再仔细瞧瞧你们庄到底怎么个穷法。村正，我们便在您家坐上一坐，喝口茶水了”说罢不客气的坐下，十分便宜的倒了几杯茶水“大家先坐着喝口茶罢，村正家的茶叶闻着就香，一会儿让外头的兄弟也一齐进来，暖和暖和身子，村正这院子大得很，马匹也容得下的，咱们把马匹也牵过来避避风”

郑领队招呼几个同袍入座，我们几人饮茶说笑起来

村正见我们这般行经，最终无奈的拍了拍大腿“各位官爷，小的错了，是我糊涂，你们行行好，先去外头等一等，给小的半柱香差功夫，我收拾收拾屋子，这就给你们叫人过来”

跟郑领队对视一眼，放下茶杯笑道“成，您收拾好屋子过来叫我们，我们也正好去村口给兄弟们送口热茶，咱们出去罢”

“阿绿你倒是好主意，三两句的便将这村正给说动了”郑领队一边走一边笑道“只是这半夜三更的收拾屋子，这村正也是好笑”

我笑了笑“咱们这个时辰的冲人家里去，把他吓慌神了，下意识的肯定是想让咱们赶紧的走，可咱们不仅不走，还要让他帮忙寻村里的人过来，你闻闻他屋子里的味儿，他怎么会用那么甜腻腻的香粉头油，还有那凳上忘记遮掩的绣花衣裳，方才一进堂屋，领咱们过来的大哥脸色就怪得很，要是一村子的人都过来瞧这一场热闹了，那还了得？”

“哈哈，没想着这村正这把年纪了倒是老当益壮得很哪”一同袍玩笑道

“哈哈哈”他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郑领队干干的咳了咳

心里一阵好笑，这个郑领队，瞧着是我们里头最强壮、最威武的，没想着脸皮还是里头最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