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似梦（一）

乐婉小憩，让白芍守着，白芷便跟了我一起出来

“姑娘，如今太阳还大着，等这日头不烈了，我会带姑娘四处走动走动，我们带到庄子里上的人都是王府一起出来的，都是靠得住的。跟着姑娘来的，除了霜晓燕然，全部留在外院，专人看管招待着，内院服侍的妈妈丫头们，没我同白芍的话，都不会进朝露院里”

听到此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白芷，你们姑娘这样做，还真是用心良苦”乍一听，像是我要红杏出墙，乐婉怕我这一枝小花出不去，特意帮我搬梯子呀！

白芷十分认真道“姑娘，事关您的名声，必须要这般”

“江府的规矩早已经变了，便是夜间去见个朋友都没什么的，你不是知道的？”

“姑娘，规矩是变了，可是人未曾变，世子妃这样做，也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您以后要入周府，世子妃很是担心您，不想您以后在周府过日子时因为这样的事情横生枝节，她想让您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再生波涛”

心里一暖，乐婉，谢谢你

低头笑了笑“你带我到处走走罢”

白芷笑了笑“其实，旁的也没什么，就咱们园子外头，穿过那几竿翠竹，有个侧门，我带您先去瞧瞧”

走出拱门，同白芷走着，这宅子，廊房亭轩倒是齐全得很，布局也是因地制宜。

“姑娘”看守侧门的婆子朝我们行了个礼，随即把门给打开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这宅子侧门一二里之地竟有一湖，湖畔还建了好些亭水榭轩馆。只见那蔷薇花攀上石白色的墙，缠绕了空荡荡的柱子，便是眼前鹅卵石子铺成的路径，也被匐地的蔷薇花随意的点缀着，这些个建筑与蔷薇花相互融合着，又有湖水清风来增色，使得整个景色，别有一番绝美的风韵。

“姑娘，这日头瞧着还有些烈呢，我去拿把伞来遮遮阳罢”

朝白芷摆了摆手“不用，不是有扇子，我拿扇子挡挡就成”

拿扇子挡了挡阳光，抬脚走在石子路上，尽量避开脚下盛开着的花朵，往前头走着，穿过花房，走过花廊，绕过垂挂的花架，行至临湖水榭，提着裙摆走上石阶

这水榭极大，有大半都临于水上，湖风吹来，极其凉爽

瞧着一旁摆放齐整的软垫，捡了一个放在石凳上，缓缓坐下，朝白芷笑道“准备得这般齐全，倒是辛苦你们了”

白芷跟着笑笑“姑娘瞧着欢喜才好，原本是要准备茶水果子还有褥子被衾备在这边，可世子妃娘娘说，依着您的性子，要是在这里准备齐全了，指不定您就在这儿住下了，哪里还肯回去住呢？所以只叫清扫干净放几个垫子就成，旁的一概不准备”

“这里是好，可我才不愿意在这里住下呢，你瞧，这儿安安静静的，放眼望去，除了这湖就只剩下蔷薇花了，白日里是风景美得很，这夜间，定是清冷，我怕要吓得瑟瑟发抖了，是了，我明白了”

“姑娘明白什么？”

“我方才还在想，那宅子，布局齐全，怎么就没个花园子，原来，这里就是花园。对了，白芷，这些蔷薇，可是用来入药的？”

白芷笑了笑“有入药的，也有茶饮，还有些做香枕香囊用，大约的用途也是这么些，从前几日开始在摘东边的第一批，这一批是内供到金府的，再过几日，这边的第一批也要开始采摘了”

“在马车上我瞧着，他们那架子顶上的还没摘呢”

“我的好姑娘，咱们伸手能摘到的都摘不完呢，哪里管得了那些个要折腾人的，再者，要是把花苞都摘完了，种子哪里来呀？”

“姑娘”燕然的声音从半坡上响起

朝她挥了挥手“你沿着石阶下来罢”转向一旁的白芷“既然燕然过来了，你就回去罢，白芍一人看顾乐婉也是吃力，我稍坐坐也回去了”

白芷朝我福了福身“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燕然飞快的跑了下来，水榭下她们二人相互见了个礼，白芷便离开，燕然开心的走上水榭阶，摸了摸束好的软纱“霜晓在收拾姑娘的卧房呢，所以没过来，这里可真漂亮”

撑着脸，瞧着外头的风景“燕然，你去摘一朵蔷薇戴上罢，想来是好看”

燕然听了我的话，倒是十分丧气起来“姑娘还叫我摘蔷薇戴呢，杨妈妈才嘱咐我们，这里花开得美，又极好看，但我们不要随意采摘这些个鲜花戴着，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一般。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同霜晓用了膳，去马车取物件，杨妈妈那可是好大一通的交代，像是没那么些嘱咐，我们就照看不好姑娘似的，他们府上好些管家婆子都在呢，当着他们的面儿，我同霜晓只得听着”

站起身，随手摘下一朵帮她攒上“好看，四婶婶让杨妈妈管事儿，杨妈妈自然要尽责，否则她回了江府怎么同四婶婶交代，如今，乐婉不让她跟着我，那她交代一下你们也是应当的，正如你说的，这府上的管家婆子都在，当着她们的面，她越发不马虎这才是正理呀，你说可是这么个道理？”

燕然瘪瘪嘴“姑娘说的我明白，只是听了她半车话，我就觉着她太过了”

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想是杨妈妈担心你太淘气了，所以这才担忧，再者，你是那左耳进右耳不出的人？”

燕然嘿嘿一笑“我是看情况，若是那话是好话，我自然会记着，若是那话不是好话，我可就听听也罢，方才杨妈妈的一车话，我一进耳朵就赶紧的忘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既这般说，想来，平日间我同你说的话，你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怎么会，姑娘说的，我都记得”

“那你同我说说，我昨个儿晚上同你说了什么？”

燕然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姑娘昨个儿没跟我说什么呀？咱们同平日一样，说了几句闲话就睡觉了，哦，姑娘就说了一句‘明儿就到平远城了，这般快’”

拿着扇子三两步的往水榭下走“果然还是记得的，很是不错”

燕然跟在我身后，十分认真道“姑娘还要问我什么？”

又摘下一朵粉蔷薇帮她攒上，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哄你玩的，你倒是当真了？我每日说这么些话，说过什么，一会子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还好意思叫你记着我说过的话呢，真是个傻瓜”

“说过的话，都不必记下吗？”

这话语！

身上的一根弦瞬间崩断，呆呆的看着燕然

“姑娘”

勉强挤出话语“你先回去，好让乐婉安心”

“是”

眼前只有开满半墙的蔷薇花，思绪便是那断掉的琴弦，拨而无音，缓缓的转过身，望着那周身疲倦的人

“说过的话，都不必记下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阿绿，是这样吗？”

望着他，眼前渐渐升腾起一片雾色，他的话语，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于他，我心中有愧

风轻轻刮过，我的心，在微微发疼。

“阿绿”

小鹿

泪珠夺眶而出，看着他满身的狼狈，泛红的眼眶，我的话，全被堵在自己喉内，一字都出不了口

“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伸手抚上他的脸，是真的，手指微微的在颤抖，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你回来了？”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我回来了”

“小鹿，你怎么才回来？”

扑到他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怎么才回来”

“你为何要将我带到东都！”

“你为何要将我留在东都！”

“我不喜欢东都！”

“一点儿也不喜欢！”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呜~~~”

阁楼上

“姑娘，他们这般，如何说得清楚”白芍满是担忧的看着远处的那对人影

乐婉拿着绢子拭掉眼角的泪珠“情这个字，谁人说得清楚，如此，至少两人都没那么多遗憾了，随他们去罢，有什么事，我来担着，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