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乐婉归宁

在安齐陈府小住了十日，刚回到东都，乐婉便传消息来，说已经动身回来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高兴事，可又想着霜晓，不觉为她感到悲哀。

那男人家里根本不是他同霜晓说的那般，他并非东都人，是数年前到东都谋营生的，老家已有妻儿，一出了事儿，便咬死不认霜晓腹内的孩子是自己的。此事虽未涉及权谋，只是，霜晓一家子都被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上做苦力，人还未到庄子，她腹内的孩子便掉了，不知是人祸还是天意，我也未再去细问。

“姑娘”燕然收了大伞进来“我已经把她原来的衣裳被褥鞋袜都收拾出来了，她家嫂嫂的母亲求了那府里老夫人去看一看女儿，我一会儿就把她的物件给送过去”

“嗯”应了声，继续抄写家规，此事涉及到我，不论怎么说，总有个管束不了闺阁女婢的罪责，四婶婶让我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反省，抄写家法规矩，已经是轻的了

“杨妈妈说，她没给姑娘管好院子里的人，没脸要姑娘的东西，这五十两银子，杨妈妈没收”燕然放在桌上“她如今是调去后头帮着看管园子的婆子们做些杂事”

“随她去罢”

一晃数日已过，世子妃携小世子归宁，江府上下，热闹非凡

这是小世子出生之后，第一次回江家，两府长辈都见了个遍，又是一堆礼节，等到了我这儿，已是傍晚

“亏得你姨我呀，给你备了那么些玩偶，我这刚抱过来，还没哄着呢，自己就睡着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这张小脸，真是越瞧越像你娘”

乐婉拿着布玩偶笑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缝的罢”

“我也是胡乱折腾的，乐婉，我从安齐给你准备了一坛子梅花上积的雪，先前我听你说过，好像有些个方子，是要用梅上的积雪来和药罢”

“你亲手积的？”

“同燕然一起，燕然积的多些，闹了几日，就收了两坛子，一坛子送去给四婶婶煮茶，一坛子留着给你”

“阿绿，我今日听四婶婶同那府里几位长辈说话，大约的意思是，三月中会给你们做定礼，周洛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方便，我总想着见他一面”乐婉停顿了片刻“你知道的，小鹿快回来了，若是小鹿回来了，我再去见他，总是不好”

笑了笑“你可是担心周洛泱待我不好，准备先去给我撑腰的！”

“是啊，我虽见过他几回，可毕竟未多做攀谈，总要去嘱咐几句话才是”

“霜晓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罢”

“知道，先前瞧她却也安静本分，这事儿做出来，却是让人唏嘘”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随意出门”

乐婉眉心一紧“又被罚了？”

“也不算是罚，这事儿是出在我的院子里，我该领着才是”

“你呀，总是受牵连的那个”

瞧着圆哥儿肉嘟嘟的小脸“那有什么的，瞧着我们圆哥儿这小脸，我什么不开心的都没了，对了，你今晚住下吗？”

“不住了，你瞧他这会子是睡得好，一会儿到了夜间便开始闹腾了，昨个儿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哄一会儿又睡一会儿，一会儿又醒了，我是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两个妈妈轮流陪着陪着他”

“想来是刚回来，屋子有些陌生，所以吵闹了些”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现在还太小了些，我住这儿总是有些不方便，等以后大些再住罢”

抬头看着乐婉“乐婉，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周洛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真实，我说的真实不是说他不诚恳的意思，我就是我瞧着他，总是有一种水中望月之感，仿佛我一伸手，一切就都破灭了”

“你觉得，你配不上他”

乐婉的话，生生的戳到我的心口

我默默的点头“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你不知道，东都很多人家的姑娘都钟情于他，她们还经常私下小聚，便是为了分享周洛泱的事情，到了一种境界了，便是知道他喜欢吃一个什么菜色，那群姑娘都开心得很”

“这与你有何牵连？”

“是没什么牵连，可是，我有时候在想自己在东都这么些贵女之中，真是太普通了，他怎么会看上我？”

“他为何不会看上你！阿绿，以前的你，不会这般小心翼翼，为何现在生出了这么些步步惊心？因为你留在了江府，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因为你考虑到了我们，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当好这个姐姐。”乐婉微微有些苦涩“阿绿，我让留在江府，是为了让你有遮风挡雨之所，而非让你画地为牢，困住你自己。”

心中一动“我却是有些画地为牢之意，只是，乐婉，并非因为你未曾当好姐姐，既然到了一处，自然是入乡随俗，遵守一处的规矩。”

姐姐，其实，我只是有些害怕

这句心里话，我只能牢牢的将它留在心底，不能说出口

我若说了

她只会更加自责

我恢复常色，同乐婉笑笑“好像同你说了之后，就没什么了，果然有了烦闷还是要说出来的，憋心里憋得难受，我这说完一下子就畅快了，这会子可是什么事儿都没了”

乐婉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你呀，总是让我宽心”

“这不问题也是我自己问的，自然答案还是靠自己来寻嘛，有时候人不就这样，未必是真的要寻一个答案出来或者是寻一个结果，好些事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你是我姐姐，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一说。你知道吗，福安道邢大姑娘，过两日好像要下定了，先前她还同咱们打过招呼的，可有帖子送王府里去？”

“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只怕是礼去人不去的”

“我倒是有些想去瞧瞧，我听燕然说，邢家在南街那边给安置了房舍，所以我好奇得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邢大姑娘春心萌动”

“旁人的热闹就是那么好瞧的？如今你同燕然两个，更是臭味相投的嚼舌之友了”

“那也不是，这不是过日子嘛”我道

“你既说着这个，我打算把白芷给你”

一股脑儿摇头“我可不要，我才回绝了四婶婶不要送人来我这儿，你倒是送人来了，显得我成什么了，况且，我屋子里又不是没人，有燕然一个，整个屋子便不会安静”

“那你以后如何，总不能带着两三个人出阁？”

“这不是还远着呢，到时候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