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的日头极大,晒得我头疼欲裂
早起那会无人愿意让我同她们一齐,亦不同我说话,我便回到了住所
没一会儿,昨日的掌事又领了两个婆子过来,说是我不知清扫院落,早膳没了,要罚跪到午后,从那两个婆子对掌事的称呼中,我知她姓邓
在廊下看管我的婆子瞧着到了时辰,便让我起来了,跟着她去了领了午膳,回到卧房吃着,头疼得很,倒在床榻上眯了一会儿。
被外头说笑的声音吵醒,睡了一觉,头疼略好了些,吃了几口凉水,拉门出去,原本在屋檐下说笑之人瞧我出来,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坐在栏上,这会子风挺大,吹得人清爽不少
“你们几个过来”邓掌事招呼着“长公主娘娘又送了不少物件过来,你们去帮忙把物件搬到牡丹阁的外门,那些个东西都是极好的,可仔细着,别粗手粗脚的把物件损坏了”
场地上满满当当都是东西,外头还有人在搬进来,接过婆子们递来的大盒子,跟在她们几人的身后,一地的东西,外头还不停的再捧过来,我们差不多要走半里地,这来回便是一里地,今儿我们六七个人,不知道要走多少趟
走了三四趟,物件一点儿没减少,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同旁人一起抬着一个白瓷大花瓶进去,她走得着急了些,上台阶一个不稳往前倒去
我一把抱住瓶身,晃了晃,好歹脚下稳住了,没让瓷瓶摔了下去
她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木盘翻了个面,扶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将白瓷瓶放了上去“还好还好,幸亏你抱住了”
我未说话,只是同她抬着白瓷瓶继续往前
跑了不知道多少遍,总算是将一场地的物件全部搬到牡丹阁的外门,这才同她们一起回去
刚吃了茶,有人便让我去昨日的泰来池做清扫
又是一阵忙活,水还是下来了,邓掌事又让我在外跪着,这回的处罚,说不是因为超过了一炷香,而是我未曾往池子里加入去水渍的药粉
轻咳着回到住所,坚持着换洗了衣裳,正欲往床榻上躺着,一拉开被子,又有几个鸡蛋!
拿起一个敲了敲,靠在墙上,不知明日是否还有鸡蛋,鼻子莫名的有股酸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霍阿绿,忍忍!
第三日,晨起晚上又是继续跪着
第四日,晨起晚上仍旧跪了
第五日。。。。。。
直至第十七日,我免了晨起的跪罚
帮着收拾完膳厅里的杯盘碗筷,这才拿起我的那一份吃了起来
这十几日,我算是明白,师惠如为何要自尽了
身心皆是压至最底的折磨,所有人都能对我使唤,都能对我呼来喝去,甚至不屑朝我呼来喝去,在这儿,我便是最低贱最低贱的那一个,若说我自己将此种轻贱忽视,丝毫不在意,可一日些许只有一顿饭,我又能支撑几日,若不是有人给我塞鸡蛋,还给我药,这会子我也不敢想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听邓掌事说,今日公主娘娘被她放在最心尖的一位公子邀请用晚膳,心情大好,便将一些不欢喜的小事情抛之脑后,所以,邓掌事并未让我刷完泰来池之后去外头跪着,不仅没有让我跪,还让我去用了晚膳。
难得回来是这般热闹,一排内房的丫鬟们正在一人的房间里欢喜的讨论着什么,又有几人搬了小凳子坐在内房前的晾晒道上看着星星
靠在外头的大柱子上,看着一行繁星,我知道,邓掌事今日的意思便是告诉我,我所受到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真想外面的形势早些变化,真想这样的日子早些结束,太痛苦了,真是太痛苦了!
克制住情绪,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把当下的日子过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积蓄气力,要把未离开永嘉公主府日子继续下去!坚持下去!
又过了好几日,我正洗着碗,邓掌事来传话,说永嘉公主要见我
洗了手,跟在邓掌事的身后
进了牡丹阁,永嘉公主正歪着脑袋同一位公子说笑着
我行了个大礼“娘娘万福”
永嘉公主停下了调笑“你就是那特别能跪的?正好,我正想让人跪给我瞧呢,你去外头跪着去罢”
站起身,走到外头跪下
日头沉了下去,掌灯之人将屋舍内外廊上的灯都点燃,来来去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我还在这儿跪着,时光缓慢的流逝着,听得里头说笑的声响,身子愈发难受,一次次的打消心底升起的愤恨,此种境况心态平和对我自己是最好的。
上夜的侍者开始打着灯笼在院中四处轻手轻脚的巡查,正房的大门被推开,一个侍者走了过来,告诉我可以回去了,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我才能站起身子,每往前走一步,整个腿都是被牵扯着疼痛,那种疼痛,便如你手掌被扎入了一截异物,当你已经疼得适应了你手中的异物,而那异物又被生生的拉扯了出去,异物被扯出,最初的刹那你并未觉着十分疼痛,可片刻之后,那种疼痛几乎能让你疼到浑身战栗不堪,而我每走一步,便是要感受一番这种疼!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卧房,我唯一的知觉便是倒在床榻的瞬间,我感觉到柔软!
忽然之间,我呼吸不上,像是被扔在了水中,拼命的划动着双手双脚,却依旧无法浮出水面,我用尽全身的气力挣扎着,挣扎着,可依旧无法挣脱掉,我被束缚住了,我还在往下沉!还在不断的往下沉!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
我猛的睁开双眼!
“醒了便无大碍了”说话的是个老者“药给端过来罢”
一眼瞧遍,还在我的卧房,除了这正在收针的老者,不,应该是大夫,便是端来汤药的一个老婆子
“这是几?”大夫朝我眼前晃晃,竖起三根手指
依旧是木讷的看着他,此时,我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罢了,你无大碍就成”大夫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吃药吧,药都温了”婆子将药端在我跟前“你已经昏迷两日了,吃了药,我在给你弄些吃的,两日不吃不喝的,可是不行”
支撑着坐了起来,接过婆子手里的汤药,拭了拭温度,不烫,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