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皆为定局

因着沅绮县主来了这一趟，说了这些个话，我这心里略有些堵得慌，没吃几口便放了碗筷回房里躺着了

再过一段时日，在这儿便呆不住了，回到东都，总会碰上的，斓悠隔三差五的寄书信到乐婉那儿去问我的近况，打听我怎么样了，乐婉一律回信尚好。回了东都，回了东都自然是要见面的，可是我还是略有些担心她说起她家兄长的事情。

用力的拍了拍脸，就当跟周洛泱没有先前的那一段，我同周洛泱先前的那一段是不存在的，如此，大家都不会尴尬，更不会难过！

是的，就按照先前的样子来相处，这样对大家都好！这是我前些时日想了许久许久之后，觉得最合适不过的处理办法了，我没有喜欢周洛泱，他也没有喜欢我，我是同周斓悠要好，周洛泱只是她的兄长罢了，仅此而已！

想着想着，迷糊的睡了过去，睁开眼，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窝在被衾里，既柔软又暖和，丝毫没有想起身的欲望，简直是太舒服了，闭上眼睛，继续睡着

“姑娘”燕然一把将门推开冲了进来，使劲的摇了摇我“周，周三公子来了”

“什么公子，我困得很，谁来都别叫我”翻身朝里

“姑娘”燕然连拽带拖的把我弄起身来

我挣扎了一下，又往被窝里倒了下去“燕然，我真的好困，你让我再睡会儿”

听见脚步声，大约是燕然走了，拉上被衾，继续闷头睡着

闷头的被衾被轻轻的拨下，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凉气，正欲伸手把被衾拉上，却是抓上了一块冰，真的是冰，这是什么？

挣扎着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人影

“绿儿”周洛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似乎自己冰封了这么些时日的心，也随着融化了一般

这声音，很像一个人，缓了缓，眼里的神采回归，我看清了面前人“周洛泱？”

我话语刚落，却是被他拉入怀中，隔着被衾，我都感觉到他浑身的冰冷

“绿儿”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在我房里？我这是清醒的还是梦里？”梦里不会这么冷的罢？一时之间我倒是分不清是不是现实，哪一个是现实。神思微明，不对，这就是现实！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看着眼前之人“你，你怎么来了？”

周洛泱背着光，眉眼之下藏不住的暗淡“对不起”

他这话里满是情绪，慌得我赶紧的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疑惑，你不是在东都，怎么就突然来这儿了”

“沅绮县主一行来平远，我知她大约是要来寻你，便赶了过来，绿儿，是我负了你”

感受到他极力压抑的难过，我亦是不好受，这一场阴差阳错里，我不是最难受之人，他才是。

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扯出一个笑容“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周洛泱默默的点了点头“很暖和”

松开他的手，环上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不作声

还能抱着他，真好！

他好好的在我身边，真好！

被我所拥的大冰块渐渐有了暖意，一滴水珠坠落到我的衣襟内，伸手抚上他的发髻，十分湿润，再摸了摸我的衣裳，亦是润润的，赶紧松开他，却是见他眼中泛泪

“你哭什么，我又不舍得打你”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珠“你衣裳都湿了，快把外衣脱了”

见他不为所动，我只得下床来，系上斗篷，伸手把他的外袍脱掉，摸了摸他里头的“这里头的也都湿掉了”

“无妨”

“这般天气，衣裳湿了还无妨呢，快躺床上去把这里头夹衣里衣也都脱了，我让燕然给你拿烘衣室去烤一烤衣裳”见他依旧不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快些”

周洛泱总算是窝到了床上把里头湿掉的衣裳全脱了给我

穿戴整齐衣裳，唤了燕然进来把那湿润的衣裳拿出去烤着，拿了被子给他披上，寻了几块大帕子，又让廖妈妈挪了外头的炭盆到床边，这才站在周洛泱身边，解开他的发髻拿着帕子给他擦着湿润的青丝“那日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出了事儿，可吓死我了”

周洛泱揽住我的腰身，将我带入他怀中

坐在他的腿上，帮他擦拭着青丝“你知道吗，当时我醒来一件事便是找燕然确认一番，我是不是在做梦，幸而真的是个噩梦罢，不然，你若真有事，我可怎么办”

“绿儿”周洛泱脸色满是心疼

“周洛泱，我是真的好想嫁给你，也是真的好喜欢你”

他眉头越发紧蹙“皆是我的过错”

“不，此事不怪你，更不是你的过错，我是想告诉你，在我的心里，最为重要的便是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安然！所以，你不可以像今日这般，这么大雪天穿得这般单薄的赶路，我会难受，我会心疼。”

擦干了他的青丝，拿着梳子帮他梳好了发髻，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我觉着我梳得挺好的”

“呵”周洛泱总算是笑了

看着他满是心动，捧着他的脸，细细的端详一番，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不笑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洛泱，虽说你愁眉不解也好看，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太让我心动了，你且自己在这里呆会子，我去瞧瞧你衣裳好了没”

“好”周洛泱脸上挂起了往日的笑容

又亲了他一口“茶水温着呢，你自己倒”

一时把他的衣裳拿了过来，摸着这些衣裳，真是有些单薄，这般天气，外袍虽是续了丝绵，可也并不厚实，里头的衣袍也只是一层薄丝绵，也不算厚实，还有这里衣，人可怎么受得住，翻箱倒柜的取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出来“这件颜色男女皆宜，只是款式有点子偏秀气了，不过，不仔细也瞧不出来”走到他跟前给他披上，还挺好

“不过，一会儿你还是要再去买一身厚实衣裳才是”见他不说话，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听见了吗？”

“嗯”

手被周洛泱握住，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绿儿”他也回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就如此看着对方，他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他

不必说话，却是感受到彼此的情意

贪恋的望着他，一遍又一遍

深吸了口气，我开口“如今，所有的一切皆为定局，我们之间便止于我入永嘉公主府前临别的那日，先前的一切，便是我们一场美好的往事，我会牢牢记在心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后，你只是我好友的兄长，也请你，如此”说一句，我的心便疼一次，可我不能不说，只得是吃着疼痛把话说完！

周洛泱身形微微一震，缓了缓神，这才定住“绿儿”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如何，过了良久，徐徐道出一个“好”

“好”我嘴角艰难扯了扯“天也不早了，我送你”

雪越来越大，周洛泱打着伞，我们两人缓缓的往前去，再往前，便走出大街，周洛泱止住脚步，我亦止住脚步

“绿儿”

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燕然同廖妈妈都在后头打着伞呢，伞不许给我，我不想你受凉生病，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的爱护自己，为了我”

周洛泱将我紧紧的拥住“绿儿，保重”

眼圈发涩，紧紧的回抱着他“保重”

瞧着人离开的方向发呆，脑袋里一下子跳出周洛泱的话，一下子又是永嘉公主的话，我是难过，可似乎并不是很难过，我其实真心是要为自己难过的，可奇怪的是，我很难过却是并不难过。可又真的不对，我应该很难过的，为甚我却不能难过？

“姑娘，外头太冷了，咱们还是回家罢”燕然打着伞，止不住的发抖

回到暖和的屋子里，解开斗篷，坐在床榻上发呆

“姑娘”廖妈妈端着一盏灯走了进来，把屋子里的灯也燃上，一下子屋里头便明亮了起来“这炭盆子倒是旺得很，姑娘夜里觉着冷不冷？”

木讷的摇了头“廖妈妈，为何，我又很难过又不是很难过呀？我这是怎么了？”

廖妈妈搬了张凳子坐在我对面“姑娘先前受了那么苦，吃了那么些亏，经历的事儿多了，对情爱，或许便不那么看重了”

“是吗？细细一想，确实，那些时候，好像都是我自己撑过来的，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我特别的喜欢他，瞧着他眼里的难过，我就觉得难受，特别的难受”

“姑娘，周家公子是君子，若这日子平平淡淡的，或许很好，可若这日子有些波折，周家公子要顾全的，想来会是大局罢。世家大族虽富贵荣耀，但要操心劳累的事儿也多，姑娘，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姑娘从小漂泊，性子并非外人看到的沉静淡然，最好的还是寻一个心疼姑娘又偏爱姑娘的男儿，家世清白家中小富便好，姑娘就过那清闲舒心的小日子，也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本也不是世族贵女，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女子，亦是没甚能耐，简单的门户，或许这一世过得会安稳许多，不必惶惶，踏实舒心，可是，廖妈妈，我还是喜欢他，真的，我想哭，但是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呢？”

廖妈妈取过我的衣裳“姑娘，咱加件衣裳吃饭去，午膳便没什么胃口，晚膳我备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多吃一些，这些个事儿，该来该去的，便随它去罢，哪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廖妈妈，我好像知道，为何我不是很难过了”

“为何呀？”

“我不同你说，秘密”

廖妈妈笑眯眯的帮我理了理衣裳“好，姑娘不想说便不说，走，用晚膳去”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我被他捂得刚热的心，又被这一场劫，泼了一盆凉水，放下了吗？

一出门，打了个寒颤“真冷，罢了，说不清楚的，便不说了！”流不出来的眼泪，也就不强求它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