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快来啊大夫……”
破烂马车一路飞奔进京,几人直奔位于外城门内不远处的惠民医馆,此医馆在外城颇有名声,大夫医术不错,收费不高,因此病患不少。
于苏他们来时,医馆外内人不少,都在排队等候医者看诊,结果听到外头插队的喧哗正要愤慨斥责,见到来人一行浑身染血,神情狼狈,众人到了嘴边的斥责这才于心不忍的纷纷憋了回去,只眼里留下好奇与瞧热闹。
有人嘀咕,“哎呦,这行人怎地如此狼狈,身上还血呼啦撒的,不会是在城外遭到打劫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天子脚下居然也有土匪?”
有人摇头,“应该不是土匪吧?京畿种地,哪个土匪敢这么不开眼?依小老儿看,不会是下头哪个村镇宗族又有械斗吧?”
更是有人不住点评,“某瞧着不像,哎哎……”,说还不算,胳膊肘忍不住捅了捅身边摇头的家伙,“兄弟瞧见么,你看被抬着的那个穿的什么。”
“什么?”
“嘶~竟是夜行衣。”
众人的交头接耳。立刻引起了内堂正在看诊大夫的注意力,老大夫医术不错,不过为人最是严苛古板,要不然也不会被内城排挤到外城来开医馆。
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老大夫满脸不悦,收回把脉的手低头去看身边的童儿,皱眉道:“去看看外头何故无声喧哗?”
药童领命,疾走而出,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两个满身染血的俊俏郎君,抬着个生死不知的病患冲进了医馆。
那浑身的血,满身的煞气,惊的药童先是一僵,还是紧随而来的于苏连喊救命,药童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挥开呵退外头大堂内拥堵的,不是急症的患者以及家属让出条道来,药童挥手就招呼于苏他们跟上,自己则是转身就往后跑,边跑边喊。
“师傅,师傅,来了个重伤号,命在旦夕,师傅救命……”
老大夫心有不悦,心说这童子怎么也不靠谱起来,自己本还以为这是个难得稳重的呢!
老大夫紧皱眉头的才要张口呵斥,就见匆匆奔入内堂来的童子身后,居然跟着那样的重伤病号。
医者仁心,再古板,在性命面前,老大夫还是很靠谱的。
顾不上手头上正诊治的人,连忙起身快步迎上来,连连招呼于苏他们把人放到一侧专门针灸的小榻放下,老大夫二话不说伸手就摸上了于保家的脉门。
身边的于苏三人紧张的不行,浑身汗淋淋的,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关切的张口就问,“怎么样大夫,我哥哥(弟弟,舅兄)如何?”
老大夫却避而不答,把脉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扒开紧闭的嘴巴看看舌苔,又掀开眼皮瞧瞧眼珠,动作虽忙却不乱,唯有那紧绷的脸,越皱越深的眉头,让于苏三人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大夫,我……”
“闭嘴,莫要扰老夫。”
三人赶紧闭口不语,只眼睛一刻不错眼的跟着老大夫的动作在移动,在起伏转换。
“童儿,速取老夫的金针来,燃灯。”
灯燃,扒开于保家身上的衣物,于保宗示意妹婿带走妹妹,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亲眼瞧着老大夫熏烤完金针就是一阵刷刷刷的输出,直到浑身乌紫的于保家身上布满金针,伤口也被妥善处理完,瞧见老大夫面容严肃的净完手,一直耐着性子当哑巴的于苏三人才一拥而上。
“大夫我二哥情况怎么样?”
“大夫,我二弟情况如何?”
“大夫,我舅兄……”
“停停停……你们这一声接一声跟一群鸭子叫一样,你让老朽如何回答。”
于苏三人明智闭嘴,虽不再围追堵截的追问,可希冀望向老大夫的双眼却泄露了他们此刻的焦虑。
老大夫不慌不忙的把手擦干,把布巾往身后恭敬伸手来接的药童手上一撂,这才脸色沉沉的来看于苏三人。
“老朽给伤者处理好了外露创伤,也用了我惠民医馆的秘制伤药,又以金针封穴,暂时止了他的流血不止,一切情况尚可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出,于苏三人神奇一凛,连连探身追问。
望着小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想到伤者的病情,老大夫也唏嘘,“只是老朽金针再厉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没法阻止伤患体内毒素的蔓延啊……”
“什么?”
“怎么会有毒?”
于保宗与宋兴林神情蓦地一变,于苏也跟着大惊。
“毒素?”,二哥体内怎么会有毒素的呢?先前一场激战,他们敌我双方都未曾用毒啊!
难道是因为二哥是传说中的死士,口中藏毒,先前打斗死自以为不敌,所以咬破毒囊?
不不不,不可能的,若是如此,二哥早已当场毙命,如何还留的这么长时间让他们寻大夫?
那是对方刀上有毒?
不不不,那也不对,若是这样,大哥跟小相公怎么眼下还好好的?他们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说。
那再不然是打斗中不慎毒囊破裂,导致毒素缓缓入侵?
于苏的想法自然也是于保宗与宋兴林的想法,事关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于保宗急的上火,忙朝着老大夫郑重一揖:“烦请大夫告知,我弟好好的只是受了外伤,如何中毒?”
这话问他,他问谁去
有心回怼,可看到面前不顾自身只顾亲人的少年人,严肃的老大夫终是心软了,长长一声叹息。
“唉,也是怪老朽学艺不精,伤患体内藏毒不是一日两日,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剧毒,且照着伤患的情况看,平日里定然还有定时服用压制的药物,本不到爆发时间,只是今日他这伤势过重,又内力枯竭未护心脉,阴差阳错之下才让这剧毒冒头,且已侵入心脉,老朽不才,只金针暂时封住了毒素蔓延,却也不过是拖延之策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为病患家属最怕什么?自然是最怕大夫皱眉摇头,说什么拖延之策,说什么无能无力了。
于苏顿时急了,苦苦哀求,“大夫,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我二哥,求您救救他呀!”
于保宗与宋兴林也一并焦急请求,老大夫见状又是一声叹息,“唉,不是老朽狠心不救,实在是老朽能力有限,老朽也无能无力啊。”
看着面前三张急切的脸,再瞧他们身上衣着打扮不俗,老大夫想了想,终是狠不下心肠。
“唉,算了,这么跟伱们说吧,若是想救此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什么办法?”
“大夫您请说。”
“你们若是有能力请得动当今太医院王院正出手,兴许还能有救,只是……”
只是身为太医院院正,那是给皇帝陛下,给后宫,给朝廷重臣看病的厉害大夫,没有陛下恩赐,那是他们平头百姓可请得动的吗?
所以,难啊!
老大夫连连唏嘘摇头,于苏却亮了眼睛。
“大夫,您说的是当今太医院院正王太医吗?”,若是王太医,自己兴许可以求一求舅舅。
老大夫不明所以,看于苏这般表情,老大夫诧异了,脱口而出道:“莫不是你们与王太医有旧,能请得他老人家出手?”
于苏却避而不答,反问对方,“大夫,若是此刻移动病患,对他的伤势病情可有影响?”
老大夫也不说虚话,摇头回答:“若是病患身上的金针不拔,倒也没有影响,老朽别的不敢说,吊上一时三刻的命却是足以。”
“那便够了!”
于苏再不多话,直接掏出银票豪气的付了银子,除了诊费,其余多的算是强买了二哥身上的金针了。
在老大夫的殷殷叮嘱下,三人再度护着昏迷不醒的于保家上了宋兴林重新招来的马车,车上,于苏赶紧安排。
“大哥,你跟小哥哥护着二哥赶紧回庄子里去。”
“那你呢?”
于苏却望着皇宫方向果决道:“我去寻舅舅找王太医。”
宋兴林闻言,想都不想的摇头,“不行,鱼儿你就一人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于苏却不干,“小哥哥,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得跟大哥一起小心的护着二哥身上的金针,我二哥绝对不容有失,我这就去找舅舅,求舅舅想想办法给我们找王太医,我会很小心,绝不会乱来,你们且安心。”
“可是先前才有一波刺杀,敌暗我明,我不放心。”
何止宋兴林不放心,于保宗也不放心啊,他可不想才伤了一个弟弟,马上又失一个妹妹,都是宝贝,他丢不起。
“乖宝听话,让妹夫陪你一道去。”
“哎呀大哥!你们就放心吧!眼下这是京都城,是天子脚下,而且我要去的还是内城,便是再有什么人有心谋算,那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人敢在内城放肆?再说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总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走,赶紧出城回去,我去内城找舅舅想办法,定把王太医请回来。”
怕他们再耽搁时间,于苏丢下这么句话,趁着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竟是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直接往内城的方向急奔。
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让失而复得的二哥出意外,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