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呢?开豪车有钱了不起啊?开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
“闯红灯也就算了,还闯了这么多,典型的马路杀手!”
“他当道路是赛车场吗?飙这么快!不要命了吗?”
……
翌日一大早,a市早间六点新闻播报的一条凌晨豪车飙车新闻快讯在微博上被义愤填膺的网友骂爆了热搜。
“a市早报推送:交管部门监控录像显示,今天凌晨四点左右,一辆保时捷卡宴29t在多处城市道路疯狂飙车,一连闯了四五个红灯,最终消失在一个没有监控录像的拐角口。”
也是在凌晨,a市不少的医护微信群内流传了一则有图有真相的小八卦:a市某家小有名气的私人医院凌晨发生了一起影响不小的医闹事件——他们的院长被某个患者家属打了。
但诡异的是医院居然没有报警,并且在微信群里流传的图片和视频在发出后的不到半小时就被瞬间屏蔽了,甚至那些讨论这件事的微信群不是被举报,被管理员警告,就是被禁言轰炸了。
……
左小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是在一阵刺鼻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的。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楚眼前是病房里的布置后,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差不多二十多平方米的单人病房,装修颇为豪华。
病房的窗户采用的是落地窗,病房的位置朝南采光极佳。
病房内的摆设也很是讲究贴着欧式瓷砖的墙上挂着一幅毕加索的名画。
在她所躺的病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个长宽屏液晶电视,在病床左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欧洲进口的真皮单人小沙发,沙发前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玻璃茶几。
不知道是为了净化病房里的空气还是为了增加一点情调,床旁边的两个床头柜上分别放了一个花瓶,左边的那个插着郁金香,右边的那个插着满天星。
她满脸疑惑地扫视着病房里的环境,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正插着输液管的手背上,在她的头顶上方是一瓶注射液。
而此刻在她脑海里不经意间浮现却是昨天的意乱情迷,和断断续续的一些昨晚和乔川发生的令人眼红心跳的画面。
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难道她之前是在做梦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和一个年轻女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位医生好像是个混血儿,顶着一张英俊帅气的脸,金发碧眼,五官深邃,一头金色的
微卷发一半垂落,一半随意扎成一个高马尾,那发型设计得极具艺术性。
“hello,左大美女,你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乔爷估计是要杀了我了。”那医生一看
到已经苏醒并在病床上坐着的左小岩,本来还算正经严肃的脸蓦地满是惊喜地说道。
“你是……”左小岩一脸狐疑地问道。她这才注意到医生的眼角居然有块浅紫的瘀伤。
“哦……我叫靳言,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那……是乔川送我过来的!”左小岩用几乎肯定地语气说道。
“除了乔爷还是有谁?”一说起乔川,靳言语气中满是哀怨。
他靳言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能交到乔川这样重色轻友的朋友?
一想起今天凌晨五点,正在和周公约会的他被乔川那夺命连环call给无数次惊醒,他仍心有余悸。
更气人的是,他除了夺命连环call,还天没亮就跑到他院长办公室过来,把他从睡梦中打了出来。
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一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他气得牙痒痒。
“他人呢?”
“他出去了,估计给你买吃了!他要是看到你醒了,估计是要高兴得疯了!”靳言表情夸张地说道。
“……”左小岩默默地看着他。
轻浮,放荡不羁,流里流气……她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这几个词。
眼前的这个医生似乎颠覆了她以往对医生这个职业形象的认知。
“对了,你发烧有点严重,现在呢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一些了,但是还要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靳言边让跟他一同进来的护士测量她的体温,边提醒道。
“谢谢,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发高烧的吗?”左小岩点了点头,话锋忽然一转,意有所指地问道。
可靳言只像是听到一个比较好笑的玩笑一般,边写着病例表格,边嬉皮笑脸地说:“呵呵,这发高烧不是很普遍吗?我们医院的发热门诊每天至少能接收到近百号的类似病人。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好,谢谢!”
没一会儿,体温测量好了,在一旁配合帮忙的女护士看了一眼温度计,甩了两下,语气温柔地说道:
“左小姐,温度368度,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真幸运,我们院长很少亲自给病人看病,你是享受了我们医院的vip待遇!”
“是吗?vip待遇?”左小岩看了一眼帮她检查其他项目的靳言,忍不住笑道。
“咳咳,就你话多。”靳言干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地道,“不用感谢我,我们vip病房的房费虽然很高级,但是真的不贵。再说了,乔爷有钱,你不要忘记提醒让他交医药费就行!”
嘿嘿,感谢不重要,钱才最重要,亲兄弟明算账嘛!顺便把他伤药也一起付了吧!
他已经默默地在心里打起了割乔川韭菜的如意算盘。
一想到这,靳言受伤的眼角忍不住抖了抖。
“嘶……”好疼啊!
早上他被乔川揍了那么一下,他可能会有什么脑震荡之类,他等下得去检查检查!
检查费也得某个罪魁祸首出。
“……”左小岩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人和乔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财迷?
帮她做完一系列身体检查后,靳言和那个护士便离开了病房。
没一会儿,乔川回来了,他买了一些水果饼干,同时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左小岩醒来后看到乔川还觉得有些尴尬,可当她在瞥到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那个人时,尴尬瞬间没了,整个人微微陷入了片刻恍惚中。
“你饿了吧,这是我买的一些吃的!”乔川将买来的东西随手放在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
见左小岩没有应话,乔川又接着说道:“对了,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江警官,昨天你发生的事多亏江警官的帮忙,他现在想和你聊聊!”
乔川说完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随身带着的折叠小刀,动作自然地从床头柜上选了一个比较大的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
江淮准这才上前,从警服的内口袋拿出警察证,翻开给她看了一眼,然后礼貌而公式化地道:
“你好,左小姐是吗?我是风华影视城公安局的民警江淮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我们公安局已经做了备案,目前刘琥还在我们局里。我想和你做个详细的了解!”
“……”左小岩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应话,似乎有些看出了神。
她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和江淮准见面是在这样的场合。
多年前,他们双双穿着标志着荣耀的警服,奋战在打击城市犯罪的第一线,她因为是新
人,所以时常受他这个师兄的照顾和提携。
多年后,她变成了一个尚未定性的治安案件的受害者,他是负责记录情况的警察,他依旧穿着那身荣耀的警服,而她却再也穿不上那身她引以为傲的警服了。
她和他,两两相望,互不相识。
本以为她重生后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
她几乎没有幻想过自己还能够见到她是易紫时的那些朋友亲人。
此刻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了多年前在兴城市中警局新同事见面会的画面。
江淮准比她大两岁,算是她师兄,但却是比她晚两年进的兴城市中警局。
不过他没进兴城市中警局之前就已经在其他区的警局破过好几次重量级的大案,还获得过一个三等功。
当时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局的大厅,他们刑侦大队的一位德高望重,办案雷厉风行的老队长非常热情地把这位新同事介绍给了大家。
“现在让大家集合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队来了一位新进来的同事,大家可要热烈欢迎啊!现在有请他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大家也相互介绍一下!”
老队长笑得一脸褶子,眼底满是欣赏。对于这个新队员的加入,他显然是喜上眉梢的,把“高兴”二字明晃晃地都写在了脸上。
“大家好,我叫江淮准!江是长江的江,淮是淮河的淮,准是准备的准!”做自我介绍时,江淮准特别严谨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介绍,瞬间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
这名字怎么每个字都带水啊?莫不是他生来命中缺水,所以父母才取了这个名字!
有一天午饭时间,她在食堂里买完饭,就远远地看到他一个人坐在一个比较偏的靠窗的位置吃饭,她有心逗逗他,就跑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但他并没有理会她,像是没看到她一般,注意力始终在他的盒饭上。
没办法,她只能主动开口打破了他们的沉默。
“嗨,你为什么要叫江淮准呢?好拗口的两字,我差点都读成了‘淮淮’了,要不我就叫你‘淮淮’吧!”
“不可以,我叫江-淮-准!”他逐字逐句地说道。
“好,江淮准,江淮准,江淮……淮?”像是恶作剧一般,她故意叫了三遍,最后还是说错他的名字。
“……”男人的脸色瞬间黑了。
从那时起,江淮准在警局有了一个外号“淮淮君”。
……
本来一开始他们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流,其余时间很少交流。
直到后来,她得知他和易星是关系很好的大学师兄弟,而他也知道她是易星的妹妹,他们的交好程度才比单纯的同事关系稍微好了一些。
算起来,江淮准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依旧是一头干净利落的平寸头,两鬓有一丝斑白,身材保持不错,没有怎么发福,脸上也有了一些细微的皱纹,少了几分少年时的英气,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记忆中,江淮准是反感娱乐圈里的人,觉得娱乐圈里的人矫揉造作,不止工作是演戏,连生活都喜欢戴着一张面具生活。
不过易星是被他排除在外的。
虽然易星进娱乐圈的这个决定让他有些意外和不解,但依旧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对于易星这个师兄,只要易星开口说需要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
“左小姐,方便吗?能否配合我一下。”见她不应话,只是盯着自己看,江淮准有些不悦地说道,公式化的口吻多了一丝严厉。
“好……”左小岩收回灼灼的目光,点头道。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刘琥的房间?”江淮准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开始记录起来。
“我今天早上本来是有一个新剧定妆照的安排。所以剧组给我安排了一个酒店房间,并让一个男工作人员给我送过来了房卡,当时那个房卡号就是二楼刘琥的房间的!”左小岩说道。
“现在工作人员给你这张房卡应该还在你包里对吗?”
“是的!”左小岩说完,便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提包找到那个房卡递给了她。
“谢谢配合!”江淮准接过房卡,顿了顿又说,“那您的包可否给我看一下?”
“……好!”
左小岩紧蹙秀眉,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包递给了他。
江淮准接过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翻出来,钱包,化妆品,卸妆棉,指甲钳等等被尽数倒在病床上。
让左小岩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东西当中居然赫然躺着一张异常醒目的房卡。
左小岩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江淮准手上拿的一张房卡,有些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眼平躺在自己病床上的那一张。
怎么回事?是谁把这张房卡放进了她的包里的?
正在认真处理水果的乔川见状,目光微微一愣,但却是瞬间恢复了清明。
“这张是303房间的房卡,应该就是你本来房间的房卡!你怎么解释?”江淮准将两张房卡同时拿起,清晰地展示在她面前,冷冷地质问道,锐利的眸中充满了探究。
左小岩微愣,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她明白她此刻说出什么答案对自己都是不利的。
她想了想,整理了思绪,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警官,想来你们已经看过监控录像了,是我主动进的刘琥房间,但你们来的时候我是昏迷被下药的状态。所以我故意进刘琥房间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这张房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药。剧组人员给我的就是二楼的那张,这个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江淮准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飞快地用笔记录下她的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那笔录就先到这里吧!感谢你的配合。”
“也辛苦你了!”
江淮准正打算转身走人的时候,沉默良久,执着于用锋利的折叠刀处理水果的乔川忽然将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递到他眼前:“江警官,辛苦了,要不要吃水果?”
他微微一愣,目光瞥了一眼沙发前被他削完后扔了一地的苹果皮,脸上恍惚了一下,“不必了,我喜欢吃带皮的!一个苹果而已,何必这么麻烦?”
乔川悻悻地收回手,将苹果随手放在左小岩的床头柜上:“不麻烦,只是一个苹果而已。再说了我削苹果的技术很好的。”
“……”
江淮准没有应话,转身刚往门口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左小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左小岩不明就里地看他。
“你为什么不哭?”
“啊……”她微微蹙眉,满脸疑惑。
“你才22岁,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哭?”江淮准又问了一遍。
“江警官,我为什么要哭?我哭的情绪对你们调查有帮助吗?”她有些意外江淮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语气略带不悦地反问道。
“……”江淮准被噎了一下。
下一秒,左小岩忽然假哭了起来,还有模有样地擦了擦眼角:
“警官,我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别人陷害我。这张房卡我真不知道是谁放的。
我真的冤枉啊!是别人给我下了药,是赤裸裸地陷害……江警官,你是想要看到我这样的反
应吗?我做到这样的反应会对我很有利吗?”
最后她又非常及时收住了哭腔,神情无比认真地问道。
“……”乔川嘴角抽了抽。
“……”江淮准微微擦了擦汗。
好吧,确实没用!
眼前这个女人算是给江淮准二十多年的办案生涯长了见识了。
像是这类女生被迫害的案件他大大小小都接触过上百件,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她这么冷静的受害者。
这些年他每次接触到的类似案情受害者,事后做笔录的时候不是哭的梨花带雨,就是情绪激动得大闹警局,甚至有些因为心理创伤太严重而导致精神抑郁的。
更何况现在的证据链对她很不利,很有可能到最后变成你情我愿的男女交易。
但是这女人居然出奇的镇定,似乎一点不担心最后的结果。
“你应该明白,就现在掌握的证据而言,证明刘琥有罪很难!”江淮准提醒道。
“我的证词就是这些,全是真的,采不采信是你们的事。我这个人不善良,喜欢睚眦必报,我会去找对我有利的证据,绝不会让害我的人好过。”左小岩平静地说道,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从她看到她的包里无故多出的那一张房卡时,她就明白了不管是刘琥,还是那个心洁背后的人筹划这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无非就是想让她有苦难言。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公安局这边也会尽力调查清楚真相。”
“好,谢了!”
待江淮准离开后,左小岩摸了摸自己唱着空城计的肚子,伸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一个乔川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随即说道:“你手上的这把刀很眼熟?好像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