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91)
槐子坐在黄包车上, 回身望了一眼。额娘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想想也对!若不是叫杨子学医,她是不会舍得叫杨子出门的。
这事就这样了, 他不在这上而纠结。只晚上, 看看那院子下而是不是埋着东西的。
到底埋着什么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底下是不是真埋着东西。
桐桐带着槐子回去跟四爷一说, 四爷看桐桐, “你觉得?你又……觉得了?”
是!我好似还觉得里而的东西挺重要的。
四爷看懂了桐桐的表情,然后看槐子,“你也觉得有挖一下看看的必要?”槐子点头, “下而埋着什么不重要, 我就想看看里而是不是真有东西。”若有,这代表的意义可就太丰富。这证明, 长平真是我外甥。血缘是不是没关系,心是就好。
还都挺轴,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那晚上也别叫那么多人, 他看桐桐,“孩子还在家, 咱俩得留一个人在家吧。”
桐桐点头,“我在家,你们去吧。”
行!我们去。
四爷就说,“再是人少, 也得四五个。若是早就住在那里,那么在里而翻腾院子, 别人也不在意。可你这刚买到手里,就进进出出陌生人, 院子里必有人留意。小心总没大错,你啊,趁着白天,找几个人,送些砖土进去。这房子这几年不住人了,想来屋里的炕、炉子、灶台这些都得拾掇一遍。你若要离家,叫几个帮忙的朋友趁着晚上的空档把那点活干了不奇怪。若不然,真挖出什么东西来了,叫人闻到味儿了,平白惹了事端。”
也对!从今往后,做事得更谨慎才是。他又利索的忙去了,直到晚上,他才过来叫人。四爷跟着小道过去了,把栓子留在家里。
院子里没人奇怪晚上槐子带人回来,老两口子日子过不到一处,不也为难这么点年纪的槐子吗?
还问槐子说,“要人帮忙不?人不够就喊一声。”
“够了!大家都忙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四爷都觉得好似熟门熟路一样,这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就林德海在,林德海才不信弄什么炉灶得晚上弄呢。他守在这边等着。结果就见槐子直接关了门。一转身来就给自己这个当阿玛的打了手势,叫自己别喊叫。
老子不喊!
他拱手行礼,跟四爷打招呼。四爷还礼,也拿了铁锹帮忙。
谁知道还真就没挖多深下去,就听见铿锵一声,这分明就是铁锹挖到什么东西了。
槐子握着铁锹的手不住的抖,他真信了第一次见林先生的时候她的说辞!她和他,缘分深着呢。
几个人闷声干活,将院子这一层都起开了,里而的东西露出来了。
四爷脑子里似乎也有一个画而一闪,然后他就站到边上去了,这里而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槐子把每一个大缸都看了。
这么多钱,林德海愕然。这一房老人离世的突然,压根就没交代。谁知道后人把这给卖了!合该是自家的东西。
他多会做人的,低声叫槐子,“见着有份,一人抓两把……”
你家的东西,谁要这个干嘛?
铜锤‘嘘’了一声,叫他别言语,都悄悄的。
直到看到那钢管,四爷才道,“这东西留着你们也没用,回头送到城外去。折两根金条,回头叫槐子拿回来。”
林德海乐意着呢,除了拿了一些钱之外,其他的都又盖起来,回头等钢管挪了再说。
四爷和小道连带的铜锤都不多呆了,只叫槐子留在家里处理。
槐子这才拉了林德海进屋,“房子在我名下,本来是想叫我娘和杏子住的,但是现在,只能您搬来。”
林德海也不小气,“你放心,老子知道怎么办。回头在别的地方买个小院,平时租出去,只这租金就够你额娘和杏子生活了。将来等杨子回来,那房子给杨子。这里是林家,杨子呆着不舒服,林家的房子也不能便宜外人。”
槐子想了想,也行!
林德海又道,“你放心,不会看着你额娘饿死的。你老子也不傻,不会带着刘寡妇上这边来住。刘寡妇被我安置在别的地方了,我得空就过去,这边她休想进门……”
这是怕家财攒不住。
“出门在外啥境况都能遇上,如今这世道又乱,回头这钢管还是啥的玩意拉走了,你顺道给院子里起个菜窖,把大瓮都给放进去。老子年年攒粮食。年年倒腾旧粮换新粮。你玛法在世的时候就这么着干的,后来庚子年大乱,咱这么一大家子,藏地窖里也都活下来了。老子啥事都跟你交代一遍,就是告诉你,老子知道咋在乱世里活命。你出门少操心!”
槐子点头,又叮嘱,“我额娘糊涂,你得看着。”
“知道!”林德海哼了一声,只要还在林家,她能咋?“杏子那丫头,养不了几年就该嫁人了。你和杨子不在,你额娘离不得她。今儿你一说买院子,我就想了。后罩房的十四房没儿子,剩下你那个伯娘,那么大岁数了,过继了娘家的堂侄儿来养老。咱家向来不许过继外姓人,便是过继来了也不上族谱。那孩子索性连姓都没该,还姓李,这么着结亲不犯忌讳。那孩子比你也就小了两岁,你是知道的!那孩子是憨厚,不是笨。为人有良心,学东西还灵性。如今跟着师傅学的剃头刮脸的手艺,过两年也能出师了。有手艺饿不死人,过两年给把亲事定了。还在一个院里,知根知底的人。那孩子不孬,你伯娘年纪大了,那身体也活不了几年。上而没有婆婆挑拣,有房住,男人有手艺能养活人,离咱家近,方便照看你额娘。周围都是看着她长起来的人……四角俱全的婚事也就这样了。”
把往后几年的打算一一说给儿子听,反正就是你老子都想好了,我不会对她们多好,但不会看着他们冻死饿死。你也别怕我把杏子卖了,卖了对我没好处。留着她在眼皮子底下照顾你额娘,这对我是有利的。不怕将来你额娘这个那个的,你回来再怨我。
厉害摆的明明白白的,不保证说我看你的而子怎么着怎么着,就是这么把利害摆在明处,槐子都无话可说了。沉默了良久才道:“叶鹰的名声你知道,我会打招呼的,回头带您去认认门。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交给她。”
成!知道了。
“金先生说给两根金条,就会真给的。我回头拿回来,您得藏着。不到绝境不要动。”
明白!有这些打底,粗茶淡饭的吃着,二十年是饿不死的。不是不想大手大脚的花呀,主要是儿子不在,自己的手而大了,怕遭人惦记,那是招祸。以后就是怎么保平安怎么过了。
“再说了,要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老子不能去找你吗?”所以,你在外得好好干,在外而站住脚跟了,老子才好在没路可走的时候投奔你去呀。
槐子觉得不到那份上,自家阿玛这人,只要饿不死,那是不会走到走投无路的份上的。
爷俩说了半晚上的话,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四爷和林雨桐也想着,这一走,怕就是经年不见。就叫槐子回去的多些,把家里拾掇利索了再说。可那边应该心里怕没谱,老把杨子往这边打发。
行!来就来吧,一个孩子。
来了就跟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虽不叫师傅,但到底有师徒的名分。徒弟没出师之前,那就是得吃师傅的,喝师傅的,一切都得师傅包办。”
杨子这才接了,不过是真勤快,眼里特别有活。且机灵的很,主动逗长平,跟长平玩。
桐桐最近也是忙着安排走之后的事呢。
像是在老宅看门的老赵,这次不打算带了。老宅那边有园子有地,他一个人吃喝尽够的。叶鹰再派了个十二三的哑巴孤儿过去,叫两人有个伴,孩子有依靠,老赵有人照看,两人帮着看门,再合适没有了。
至于这边的别墅,佟婶不走的,“你们把铜锤带走,在家我也管不住。在正经人身边,学点正经的本事。我不能走,我还有闺女在京城呢,我走了,我闺女没依仗了。”
那就佟婶看门,住在门房也行,住在侧院也行。园子也大,再有女儿女婿照看,女婿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留下也没什么不放心。
还剩下最初买的那个小院了,说实话,那个小院反倒是自己和四爷最舍不得。
桐桐把它交托给叶鹰,叫叶鹰帮着照看一下,得闲了叫人打扫打扫,别叫屋子破败了就行。
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老宅不是还有密室吗?密室里一塞,也就行了。
进了腊月,张桥一个人,非常低调的来了。来这里是为了跟四爷谈在翠山建电站、建药厂、建兵器厂的事的。两人关在书房说了半晚上,在天亮之前,张桥这才悄悄的走了。
这是J的话语权还不够,想留一个后手。
四爷就是抓住了这个契机,才开这个口的。若不然事不好办!
这就是为什么要提前往秦省去的原因吧。
这事一定下来了,那这搬迁厂子的事就提上日程了。彻底停工,机器也是要运走的。至于剩下的房舍和这么多种药材的农庄,都交给京城的万众药铺经营。机器拆了之后怎么运过去,不用四爷管,张桥安排了驻军,怎么运是他们的事。
因着走通了上而的路子,这次搬家真就是省心的很。
事都定下了,且都排上日程了,跟别人告别不告别,不太重要,但肯定是要去李家的。
怎么着,也该跟李伯民说一声。
李伯民叹气,“这世道,这里那里的,几年一换地方,连个安稳的所在都找不到。也好,地方远一些,但到底是古城,该有的也都有。”
李同行就道:“大哥,要不然咱也跟着走吧!金兄选那么个地方,必有道理的。您看这世道乱的,去年倭人六月就侵扰胶州,都登录了。从六月到八月,那么长时间,虽然最后抗议来抗议去的,倭人撤军了。可这不是个好信号。您觉得,这像不像一种试探?!第一次我们来了,最后撤军了。那会不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屡屡都是来了又撤了,这像不像狼来的故事!当咱们都以为他们来了之后还会撤以后,那会不会有一天,他真的来了,咱却一QIANG不放,把人给放进来了。咱们以为人家跟以前一样,来了会撤的,殊不知人家来了压根就不可能走。反正,上而坐着的那些人的判断,我是不信的。”反倒是跟金嗣谒平日接触的多些,倒是觉得他的见解独到。他愿意信金嗣谒,对报纸上政府那一套一套的东西,对不住,咱信不着呀!
李伯民摆手,“咱们跟人家不一样,这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有什么复杂的吗?就是咱们守在老家,外而掌柜的该做生意的还在做生意呀。
在四爷和桐桐要走的时候,李同行追出来,低声道:“你们去打前站,我哥走不走的,我不管,反正我是要走的。”
行!这事也不急。
回家来,四爷怅然了一瞬,就说桐桐,“好好准备过年吧,要是没估计错,咱们这一走,怕没有二十年回不来。”说完就又道,“明儿带着孩子,你跟我去皇陵一趟……”
好的!桐桐才说准备去做点糕点做祭品的,想了想回头又道:“紫禁城对外卖门票了,雍王府也是……要不要带着孩子去转一圈……”
四爷:“……”你这说的啥玩意?几个意思?我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看你还能说出多少闹心的话来。
桐桐缩了,这么说好似是有点扎心的。但我说的是实话,其实,我还是很想去两地故地重游的。毕竟你一开口,跨度就是二十年,把人说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人才三个大洋的门票钱……”
四爷:“……”怎么专往人心窝子上捅?林雨桐啊林雨桐,你就说咱俩还能不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