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117)
都已经睡下了, 结果王成一叫,四爷披着衣服又起了。出去了得有半个时辰,才又回来了。
“怎么了?谁进宫了?”
朱运仓。
“使馆出事了?”林雨桐皱眉, 她对使馆以前招待人的那一套深恶痛绝。好似不安排教坊司的人□□, 就像是安排的很不妥当一样。之前那位副使就嫌弃里面伺候的不是粗实婆子就是老妈子,怎么不见姑娘。她差点没给暴躁了!
这会子了, 朱运仓又来了, 她怕那些人趁着喝多了闹事。
四爷摇头,“又不都是蠢的,谁真犯这样的毛病。知道规矩改了, 闹腾这个做什么?”
那来干嘛?
四爷就笑了一下, “小事而已!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林丹汗多疑。”
是你又给人家下蛆了吧!黑心肝的, 不定又在算计谁呢?睡觉!睡觉!懒的跟你费脑子。
最近确实觉得累了,这个商队到底要呆多久?
“不会很久!”四爷就道,“快了!你不是老念叨‘胡天八月即飞雪’吗?他们得赶在八月之前回去……”
哟!那还真不能耽搁了。
不能耽搁,林雨桐就约了四福晋, 咱把该定下的事就白纸黑字的,定好。
我们可以提供你们多少盐, 但是你得提供给我们多少羊毛。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多少布料,但你得提供给我多少马匹!
铁这一项,两人没谈拢。林雨桐也不可能叫她在这个事情上跟自己谈拢。自己唯一能跟她再谈的,就是药了。
而四爷呢, 约了这位台吉去了火炮营。
这一去得三天,女眷都没带, 只带着锡尔呼呐克隔和那位副使以及亲近的随从,直奔火炮营。
这是今年年初刚造出来的, 一共才三门。
一声炮响,锡尔呼呐克便拿着千里眼站起身来了,这一下便平了一座山头。
他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跟副使对视了一眼。
四爷拍了拍锡尔呼呐克的肩膀,笑道:“皇后跟朕提了,你们不是想要铁,而是想要武器。不是朕不能跟汗王做这个生意,实在是大明所耗巨大,真没有多余的。”
这个话,锡尔呼呐克信,这么个要命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真要是布防上,谁也靠近不了。
“还有更关键的……”四爷低声道,“咱们海贸的船上,是要装备这个东西的。说实话,朕现在什么都缺。”
锡尔呼呐克点点头,这东西从锻造到运输,所耗极大!这位皇帝说话极为诚恳,这一算一笔账就能算来的。别的不说,只山海关布防这东西,就得需要多少呢?
山海关本就不好进,再有这玩意,怪不得大明的皇帝不急着收辽东呢,没必要。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足以给大明争取极大的时间和空间休养生息。
那若是如此,后金跟大明之间就暂时无战事了!
后金撬不开大明的大门,那很大概率上,都会朝自家出手。
所以,汗王想征漠北的事,怕就不成了。
从火炮营回来,蒙古商队行动更利索,跟很多商家谈的也特别快。都是陆恒主持的,他过来的时候就道:“臣觉得他们好似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回去。”
怕林丹汗在入冬之前被漠北用兵吧!
“那是人家的事,不用管,咱忙自己的就行。”说着,她想起来问了一声了,“那几位夫人……事情办的怎么样?”
陆恒忙道:“耿夫人极为机敏,药的事,但凡涉及外伤药物,价格在三倍以上。且每年限量,不肯多给。李夫人精明,凡是涉及入口的吃食,不拘是地瓜干还是粟米,一粒都不往出卖。宁肯在别的地方价格低点,让利给对方,爷坚决不卖粮食。除了茶叶意外,只有几种菜干果干……没什么影响。谷大娘带着的那些孩子……什么苦都吃得,长着耳朵不带嘴,商队里的人不管说了什么,都能搜集起来。”
林雨桐点头:“此次还得辛苦你跑一趟,再把人送出大明的地界。在路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要有数。这个皇上会叮嘱你,且千万要记住。”
是!臣这就去见皇上。
蒙古商队来的时候声势浩大,但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货物自有商队缓缓给他们送。轻车简行之下,走的匆忙又低调。
锡尔呼呐克来辞行的时候,四爷和桐桐亲自给送到宫外。
一路上四爷都低声叮嘱,“……知道你们要走,可也没想到这么快!朕是真不舍得像你这样的汉子!咱们虽相识时间短,但朕拿你当异性手足!但凡有难处,你只打发人告知一声,便是再难,千里万里,朕也不会不管的!朕时常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草原上的雄鹰,原来还觉得这梦蹊跷,如今再想,怕这当真是老天的暗示。这是你走之后,朕会想着你念着你……朕要是想你了,想来梦里也能变成雄鹰,飞去瞧你……”
林雨桐:“……”鸡皮疙瘩掉两斤都够炒一盘菜了。
可那边锡尔呼呐克却好似很受用,跟四爷肩膀挨着肩膀说话,眼圈都红了一般。
四爷一招手,就见一件极好的大氅被端来了,“如今天热了,用不上。可蒙古天寒,总有用上的时候,留着给台吉御寒吧。”
紧跟着是一双靴子,“才叫人给做好的!轻便就罢了,不透水也不怕冰,是海那头一个属国的贡品,成祖时候就送到宫里了,就这一块,说是冰海里一种海熊的皮毛。一直没舍得用,你这一走,朕又想不起该送你什么好……这东西你留着……”
这完了还有一把利器,“是朕亲手打造的,□□,留着防身吧!”
刚给了利器,又给一套软甲,“将军难免上战场,不求别的,活着比什么都要紧!上了战场千万穿着!哪怕有一天,咱们互为敌人,战场上相见,朕也希望这软甲能护你周全。”
林雨桐心说,就这几天没跟着你们,你们这关系是怎么渐变的!怎么就深到这个程度了呢?男人的友谊……这么简单吗?
反正人家就跟执手相看泪眼似得分别了,桐桐吃的饭差点没给膈应出来。但还不得不忍着各种不适,跟几位贵妇道别。
尤其是四福晋,“以后常来常往的,便是不能常见,可若是有需要的,只管打发人捎信便是了。”
四福晋哈哈就笑,“以后有机会,我请你,你可不能不去。”
那肯定,“下次你带我去骑马。”
各种的肉麻,或是真情或是假意的,把客人给送走了。
林雨桐瞧了四爷一眼,低声问说,“到底给那家伙下什么迷魂药了!我瞧人家是真的!”欺负老实人,是不是有点不好。
爷也是真的!
你可拉倒吧!你现在就对我是真的!跟谁都不真!
胡说!
七拉八扯的,就是没把四爷的嘴给敲开!
回去给这次立功的都送了赏赐,可算是能歇一口气了。结果一觉给睡的深沉了,再起来连饭点都错过了!洗了脸出来,瞧见桌子上放着一盘乌红色的樱桃,各个都那么大,水灵的不行!她顿时来了胃口了,问周宝,“谁送来了的?”
“从南边捎带回来的,品相极好。”是军垦产的吗?军垦的时间尚短,养不出这样的樱桃来,别是哪位大人破费了。
周宝喜咪咪的,“是从御前行走上出去的一位大人,做御史巡查去了,皇上写信叫捎带的,这才给捎带回来了。”这位大人一路急赶,因为皇上写的是私人的信件,说的也是私密话,说是皇后怕是有喜了,还没敢声张呢。你也不是外人,朕托付给你一件私事,帮朕办一下。
这不,这位大人赶紧给办了,星夜兼程的往回走!不仅又樱桃,“还有南边来的莓果,那东西一路折损不少,还剩下一篮子的量,这会子正泡着呢。皇上说用盐水泡着,多泡一会子再给娘娘吃。”
瞧,为口吃的,把人家给累着了。
周宝心说,这位大人且高兴着呢!能给皇上办私事,能提前知道皇上的私事,这是什么交情?回来就把他自己当皇上的心腹了,什么话都敢跟皇上说!甚至包括各个军垦里面内部管理存在的一些弊端,恨不能扒开了,全掏给皇上知道。
皇上留了一顿饭,亲自派人送回去,又亲自打发了太医给调养。有这么一位在御史台,只要站稳脚跟,瞧着吧,皇上有多一员大将。
林雨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把樱桃的核吐出来,低声问周宝,“皇上跟锡尔呼呐克是怎么说的?”那位也不是蠢的,怎么三言两语的,就把人给收拢住了呢?
周宝吭哧了一声,才低声道:“我听见王成大人和哈鲁大臣吵嘴……”
嗯!吵什么了?
“王成大人说哈鲁大人不安好心,比试怎么拉着皇上一起呢?哈鲁大人说王成大人,那是男人间的战斗,跟别的不相干!勇士还是什么的……我再没听清楚了。应该还是比试了!”
比试了?
能比试什么呢?
林雨桐扔下果核直奔御书房,外面还有侯见的,里面刚好有人出来了,她直接就往里面去,把请安见礼的声音扔在外面,进去拉了点四爷就瞪眼:“你跟人摔跤了?”
没有!没有?没有才见鬼了!就说呢,这几天晚上总叫我先睡,说是有事要想。也是有孕初期,确实有些累,真给睡了!原来是身上伤了,怕自己瞧出来。
“就摔了那么几下?”
扯淡!摔的轻了人家能感动成那样?必是把你摔的不轻,你啥也不计较,人家才觉得你这个君王颇有容人之量。你是真有意思,啥办法不用你用这个办法?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自知之明这个东西——你值得拥有!
四爷:“……”从没发现桐桐的嘴这么刻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