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235)
说起儿媳妇, 桐桐说郭东篱,四爷毫不意外。
但这个咱觉得好还不行呀,还得启明也觉得好, 人家孩子也没瞧上其他人, 都好,这才叫好。
可好端端的, 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怎么办呢?
这不是每一旬问政院都要进宫来问政吗?走吧!都这去吧。那样的场合男男女女都有, 并不突兀。
于是,今儿这问政殿好生亮堂,皇后带着这么十一个姑娘进来, 当真是夺目的很。这大殿瞬间就亮堂起来了。
四爷看桐桐, 拉了桐桐坐在了上位。
启明在对方见礼的时候,只叫了免礼, 就迅速的收回视线。他后面跟着的一群小伙子,一个个的挤眉弄眼起来,启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这才都老实了。
一个个的才坐稳,有些人看到叫人惊艳的姑娘, 不由的多瞧两眼,还都站着呢。却不想有人在四爷和桐桐说话之前说话了, “……这是新明的问政殿,别人有资格进来吗?”
说话这人是莽古济,她说的时候盯着爱兰珠,眼神恶狠狠的。
莽古济的女儿, 豪格的福晋,之前一场大火, 丢了性命。就像是大家都知道,这其实就是豪格杀妻了!他杀了莽古济的女儿, 而之后,皇太极以豪格府邸失火,损毁财物为由,又赐给豪格不少东西。这在莽古济眼里,就是皇太极对豪格杀妻的奖赏。
于是,莽古济看到爱兰珠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了!她现在是瑞王妃,若是愿意,是可以来问政院的。于是,不甘寂寞的莽古济真就入了问政院。
这段时间林雨桐不在京里,也还真没见过莽古济在问政院的表现。
这是第一次,谁知道她就冲着她亲侄女来了。
爱兰珠看向林雨桐,林雨桐鼓励的看她,她就站出来,“敢问王妃有何指教?”
“这是新明的问政殿,你是谁?你以什么身份来的?”
爱兰珠就指了指太子身后的岳乐,“他来得,我为何来不得?他在,王妃不言语。我来,王妃就瞧不顺眼。敢问,您是以王妃的身份来问这个话呢?还是以大清长公主的身份,在新明的问政殿,跟我辩一辩大清的是非恩怨?”
莽古济冷哼一声,再没言语。爱兰珠默默的退回她的位置,一言不发。
娜仁低声道:“你们大清……挺有意思呀!”这很该写信回去,告诉阿爸一声的。
爱兰珠垂下眼睑,不跟娜仁说话!她们俩人之间,相安无事最好!成为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李信站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现在主持着问政。
此时,他站起身来,“新明五年七月,第三次问政,启。”说着,就抬眼往下看。
简王起身,点了一个,这个次序得他定。
点的这个人,林雨桐也觉得陌生。启明在边上就低声道,“此人是张采举荐进问政院的,该是以前学社的人,此人叫侯方域。”
侯方域?
“是!父亲是御史台的侯恂,祖父是太常寺寺卿。”官宦世家出身。
林雨桐嗯了一声,有些印象,好似跟秦淮八艳的某一个有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反正公子哥们,都挺多情的吧。
此人年纪,得有个二十四五岁吧,很年轻。
他站起身来,然后拱手,之后才道:“臣听闻西南无|为教在民间盛行,有张姓教主带着信众造反,虽很快被剿灭了,然,这种种教义何意在新明能不断滋生呢?早些年,闻|香|教蔓延之数省,这才剿灭了几年,又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教,敢问陛下,朝廷对此可有良方良策。”
四爷指了指太子,“叫太子告诉你。”
启明看他,“不管是什么教,能发展起来,有两个必不可少的因素,第一,百姓们对现今的生活不满。第二,大多数信众,都是特别容易被愚弄的百姓。所以,朝廷紧要的是做两点,其一,永远得顾着百姓的肚子,吃的饱,还得吃的好,吃的好了,还得有余钱花,有余钱花了,还得给起子孙后代晋身的机会。人得永远存着盼头,他便没时间不满了。其二,开启民智。这些教里,有两种人,一种是骗人的人,一种是被骗的人。骗人的人,属于聪明人,他们通过欺骗别人而攫取利益。被骗的人,不是笨,而是见识少,他们是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现实中无力获取的东西。对这两种人,朝廷分别对待。第一种人,一旦发现缉拿,杀无赦。第二种人,便是要开启民智的那部分人。可这部分人,往往年纪更大些。有些是老者,有些是人到中年。年轻些的,要么是没受过教,要么是想投机取巧。更多的,其实是女子。女子缺少受教育的机会,她们的见识仅仅在内宅。但她们却是可以影响人心的所在。因为她们是母亲,一个家庭,母亲若是信奉什么,孩子自小耳融目染,长大了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所以,开启民智之事,迫在眉睫得去做,但做了之后,收效在以后。早前黄道周黄大人上了一道折子,折子上说,人才如树木,须得数十年始可用。这说的便是‘百年育人’的道理。这是个得紧着做,但却急不来的事。”
侯方域手里不停的记着,但眉头却皱紧了。太子这个话说的,怎么说呢?有道理吗?真就是这么个道理!他暂时没想到要去怎么辩驳。他说女子更容易被蛊惑,进而又一次提了女子教育……这其实已经是在指责了!朝廷一直有这个意向,但这不是阻碍重重吗?这事得紧着做,可朝廷想紧着做,奈何p;这是朝廷不作为吗?
不是!这是nbsp;太子是在问:本来已经开始着手的事,愣是没办成,你咋还有脸问呢?
他是这么理解的,紧跟着就听太子说,“关心这些个邪|教,这很好!这样,事关开启民智的事,你想想,回头上一道折子来。”
扔出来的难题,顺手给推回来了!太子是个太极高手!
吴香儿看着这人吃瘪的样子,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原来问政这么有意思呀!
简王重新指了一个,有问的再问就是了。
这个站起来的,年岁也不太大,有个二十六七岁。四爷低声跟林雨桐道,“此人是冒辟疆。”
冒襄,字辟疆。
嘿!这些人还真就这么给冒出来了。此人是谁举荐来的?
“此人跟方以智关系莫逆,书院和方家共同举荐的。”
林雨桐心里啧啧,那个侯方域跟好似跟李香君有过一段感情,那个戏曲《桃花扇》说的就是这俩的故事。
而这个冒辟疆……先是跟陈圆圆有过一段过往,后来陈圆圆被掳到了京城,他又跟董小宛相爱了。
当然了,她们的出身,肯定是为妾的。这两人家里肯定是有妻室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的学生妹人敢叫她们做妾,她们的眼界,也已经不会给谁去做妾了。
她自信满满,觉得他们之间,再不可能有交集。可谁知道,过了两个月不到,就出事了。
入秋了,今年的秋雨特别多。早上她给学生上课,下午,她们每个人的课程就不一样。
方以慧会去求真馆,左娴雅会去律院或是自己读新明律,不懂了就问。杨宝瓶在女官事务署,跟着高桂英学着处理事务。吴应莺去了娘子军,跟着红娘子。刑沅跟着仇六经,董白去了工部的纺织局,里面大部分都是女工。吴香儿会去朝廷开始筹建的皇家书院帮忙。
皇家书院分出个女子书院来,这是女子书院的最高学府,也就是你这两月,才开始筹建的。
娜仁和端靖,下午在补汉话课,时间是自由的。
郭东篱嘛,林雨桐将她给秦良玉将军送去了,做个亲随都行。
秦良玉将军年纪大了,到了这个份上,什么看不明白呀?一般跟东宫的来往,她都交给郭东篱。
今儿也是,秦将军将手里的折子递给边上的郭东篱,“这是郑芝龙郑将军的折子,要的紧,你亲自跑一趟,叫太子看了,你顺手带回来。”
加急的折子?
“嗯!”秦良玉点头,还叮嘱说,“雨伞带上,路不短呢。”
是!
于是,郭东篱拿了折子,急匆匆的就往东宫去。
东宫忙而不乱,进进出出的人都走不淋雨的游廊,这地方就显得有些挤。
白官正抱着折子往出走了,就跟郭东篱走了个面对面,他马上扬起笑脸,“郭姑娘替秦将军送折子呀?您进去吧,殿下在东暖阁。”
好的!
东暖阁的门开着,有在外面等的,也有往出走的,一个个的进进出出。谷有道在门口的位置维持秩序,看见她来了,就招手,“是军机的折子?加急吗?”
“加急!马上就得要。”
谷有道直接放行,“进去等吧。”
进去的时候太子坐在榻上,皱着眉头,正跟谁说话,看着像是吏部,好似之前见到过。
就听太子道,“……早就说过,江南官员任命,尤其是要注意异地回避……结果你看看这举荐来的名单……我叫人提了档案查了,各个都出身江南。这是想干什么呀?”
“可是,如今候缺的就这么些了!”
太子的嘴唇紧抿着,感觉只有如此,才能把骂人的话给堵回去。就听太子说,“候缺的只能这么用吗?从各地抽调考评好的,不是江南出身的官员……调任之后升一级使用,再用候缺的江南出身的人,去补其他地方的缺额。”
转一圈的事,猪脑子呀!从哪弄这么个死心眼来?
此人不适合吏部,启明默默给这人贴了标签,然后把折子打了回去,等人一出去,他就跟王承恩说,“记一笔,回头就把这人调到户部管银库去!”
郭东篱低头,不敢叫人瞧见她脸上的一抹笑意。
那边王承恩应承了,添了茶,提醒道,“殿下,郭姑娘来了,怕是军机有急事。”
启明这才抬头,伸手要了折子。
郭东篱递了折子,退远,等着呢。
启明拿着折子看,感觉秦良玉在逗他,这是什么紧急军务?折子上说的是那批收缴的火炮,几次检测,其质量都不能跟朝廷造的相比。秦良玉的意思是,销毁了可惜,用于练兵吧,又有些浪费,能否将其卖给蒙古。
卖是没问题的,但是运输是个问题呀!那玩意危险,从南到北的运输,疯了?
他把折子合上,秦将军已经不是一次拿不太急的事情当急事来处理了。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娘看上了就行,干嘛一趟两趟的把人往眼前送?
他端着茶抿了一口,抬眼看站的很远的姑娘。
穿着制式的衣裳,头上毫无坠饰,面色素净,不施粉黛,来的一路上多少淋了一些雨,袖子和裙摆r />这会子注意到自己在看她,她掀开眼帘,不回避视线,而是以眼神询问:殿下有什么要问的?
启明收回视线,点了点一边的椅子,“你坐。”
谢殿下。
她安稳的坐了,等着上面的垂询。
启明就问说,“这个折子你看了?”
没有!有规定,不能随意看折子。
但还是会有人好奇想看看的,也不是非不能看!启明就将折子递过去,“你看看。”
郭东篱接过来,看了一眼,折子并不长,就那么点事:可这事……急吗?
她想不明白,就抬头看太子。
启明收回视线,显然,她也没多想。于是,他就道,“怕是雨多,不好存。”
哦!那值不少银子呢,要是这么着,确实挺急的。
“你怎么看?”启明问她。
郭东篱愣了一下,赶紧起身,双手捧着折子递过去,“小女不敢妄言。”
恕你无罪!
“蒙古……太远了,也不安全,这入秋后,先是雨,而后北边入冬早,给蒙古确实不是上策。小女以为,该就近给台弯送去!江南那些世家勾结海盗倭寇,可见他们狼子野心,时刻想扑上来的。这种时候,孤悬海外的台弯更需要这些东西……”说着,就愣了一下,“这些是小女的浅见,但小女不明白的是,这般的道理,小女都明白,为何郑将军会上这么一份折子?”
启明便笑,接了折子批注上运往台弯的话,直接递给她,“想知道原因呀?”
是!
“孤不是你的先生,要拜师空口白话可不成。”
郭东篱:“…………”她接了折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当是太子心情好,调侃了两句,其实问出来,就已经是逾矩了。趁着太子心情好,赶紧撤吧,“秦将军还等着呢,小女告退。”
高个长腿,三两步给跨出去了。
王承恩含笑说太子,“殿下,您太严肃了!把人吓回去了。”说着,又给太子换了一盏热茶。
启明将茶给他,“你喝吧!”
我不渴!
“不,你渴了!”真不渴!
“说了那么多话,该渴了。”
王承恩:“……”嫌我话多?不话多行吗?您不娶媳妇,我不需要娶媳妇,但其他跟着您的人都急着要娶媳妇的呀!您这老不大婚,都挺着急。这个郭姑娘就挺好的,大家都觉得挺好的,大大方方利利索索的,最是端正不过的人。自己点了几句,还遭嫌弃了!得!这事真成了太子不急太监急了。
郭东篱急匆匆的回去,交差之后,还是在思量这个事!不懂就问呀,她先记下来,打算明儿上课完了就问先生。
可今儿的差事还没结束呢,秦将军的随从就进来了,“郭姑娘,外面有人找。”
啊?谁能找这里来?
结果一看,来的是杨宝莲。
你不在女官那边忙,跑来干嘛?
杨宝莲拉了郭东篱去远一些的游廊处,“出事了!”
怎么了?
“你记得问政院那个叫冒辟疆的吗?”
记得!咱们跟他之间,没有交集呀!
“这人在闹和离,他妻子从老家赶来了,带着他母亲和他的儿女,都不同意他和离。他坚持要离,他妻子坚持不肯离……结果,他将和离这个事,闹到了衙门,要衙门来判决和离。”
郭东篱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样的案子还从来没有过!但律法上确实有强迫婚姻是为有罪的规定。
这案子确实是棘手,可能跟纳妾这些东西有冲突。但这也跟咱们干系不大呀!
杨宝莲低声道,“冒辟疆见过董白,说是一见倾心……”
这话是谁说的?
“方以慧说的!她听他哥方以智说的,方以智和冒辟疆是多年好友。”
郭东篱皱眉,“这话不能再说了,马上着人把董白叫回来,她最近还是别出去了!”为这个要是闹着和离,影响得多坏,“你去安排,我去求见先生。”
杨宝莲拉住郭东篱,“这事董白很冤枉,她并没有别的心思,闹不好压根就没跟那个冒辟疆说过话!”
知道了!赶紧去吧。
于是,林雨桐就见到了郭东篱,然后听她说:男方休不了妻,却要衙门判决和离。
自古以来,不是说夫妻非能从头过的尾,但自古以来,这婚姻结束的形式都无非是那么几种。
第一,七出。
七出包括:不孝顺父母;生不出儿子,这个生不出儿子指的是,妻子年过五十,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不叫丈夫纳妾生子,这就是犯了七出,可直接休弃;而后是与人通奸;心生妒忌,不准政府纳妾或是虐待丈夫妾室等等;有传染病的,也在七出之列;挑拨夫家关系;不经丈夫公婆允许就动用家中银钱。这都在七出之中!
现在的律法给改的,不孝顺父母不行,但没那么严苛。生不出儿子就休弃,这也不行。不准丈夫纳妾可以,但虐待人不可以。有传染病若是婚前隐瞒,这是可以不用负责的。但是婚后得病了就要休弃,这是不可以的。挑拨家族关系,日子过不下去,确实觉得女方人品堪忧,可以上衙门去告,申请衙门调查,而后确实都属实,不管女方愿意不愿意,衙门都能判决离婚。至于说关于动用家中钱财就被休弃,这是不可以的!妻子有一定的财产支配权。
这些年因为女方的品性和恶习,衙门接到过男方递过去的状子,有的是诬陷妻子,有的是属实。诬陷妻子的,衙门会劝,说你要离吗?这种和离,有对方诬陷的前提,你能得到经济上的补偿。你要知道,不惜用这种法子跟你和离,真要是过下去,真说不好等着你的是什么。至于说属实的,那就直接判离了。这种事也不会闹的很大,女方考虑到之后再嫁的事,人品堪忧,谁娶呢?
因此,最多就是案件在当地有人讨论,其他的还没见什么动静。
总之,律法是在不停的调整的。
对原本的七出改了之后,但也有没怎么改动的,比如,一直在婚姻中奉行的‘三不去’。这三不去,指的是:妻子若是无娘家可回,不能被休弃;妻子为公婆守孝服丧三年,不能被休弃;娶妻子时贫贱,后来富贵之后不许休弃,这就是糟糠之妻不下堂了。
但是,三不去的情况在有恶疾或是有通奸行为的时候,就不起作用了,该休还是得休。
律法基本没动三不去,不过是给恶疾分了情况,婚后染病的,不可休弃。
第二种呢,就是双方自愿和离。
若夫妻不相安,可和离。唐律中就有这样的规定,后来一直保留了。就是两口子过不到一块,也不是你有问题,或是我有问题,反正就是不想过,过不到一处去!彼此都同意和离,那写个和离书,或是男子写个放妻书,去衙门报备,这就完事了。
这种在唐宋的时候还很常见的,倒是到了明朝之后,这不是说贞洁呢嘛,所以,很少有女子主动和离的。真要是被和离了,一条绳子吊死了事。
因着考虑到这一点对女性的伤害,律法上对此有规定的,女方若是不同意和离,不许任何人强迫。若是几方协商,夫妻扔不能相安,可求衙门决断。
衙门判决,这也是自古就有!不过那是义绝和断离。不过这种特别的少,且是事情特殊的情况下官府才会判决。
义绝呢,是一方骂了,打了或是杀了另一方的长辈,属于矛盾不可调和的,那你们义绝吧!不管你们夫妻感情如何,官府直接判离。
断离呢,其实保护的还是女性。比如,男方逼迫女方为娼、丈夫把妻子典当给别人、再就是女方在男方家里,被男方家中的其他男性强迫发生了不可发生的事,那衙门会管的,先断离了,再问罪其他。
律法改动的时候,义绝这里改了,骂人打人杀人,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至于这之后人家两口子能不能过,人家说了算。而断离呢,这个没有改动,这确实是在保护女性,衙门强制性的断离了,是恰当的。
可冒辟疆突然提出的和离,其实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他这应该算是夫妻不能相安,所以要和离。但这种和离,得是你先说服女方,女方同意了,你们签了和离书了,衙门留档就完了。可你现在是,女方坚持不离,也孝顺公婆,也给你生养了子女,婆婆也不愿意叫儿媳妇离开,但是,冒辟疆就要求合理。人既然有缔结婚姻的自由,那我也有结束婚姻的自由。
哪里错了吗?
可这事影响坏就坏在,会有人去质疑,说是真的不叫纳妾,就是好的吗?很多女人会惶恐,会害怕,原来不犯错,男人只要想和离,这也能离呀!那我还不如叫妾室进门呢,好歹不能撼动我的地位。
不叫纳妾,本来是为了大家都好的,结果这些人先反对了,将会如何?
这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叫社会风气回到以前的事。
况且,冒辟疆看上董白,这事隐秘吗?他自己瞧上了,然后他的朋友都知道,他们之间以此来调侃,知道的人不会少!
这个时候,无缘无故的,你找府衙给你判和离的官司,要跟无过错的妻子和离,这是想干什么?
林雨桐特别生气,她说郭东篱,“你跑一趟,去衙门调了这个案子过来,这个和离案,宫里给判。”
先生!
“去吧!”林雨桐的表情难得的冷肃起来,“等雨停了,我要公开判这个案。”
是!
冒着雨,郭东篱急匆匆的去了。林雨桐却在屋里转圈圈,在士子中间自来有一股子风气——风流!且以风流自傲。
看看被朝廷禁的书,那都写的啥玩意?有些东西大行其道,或是偷偷的大行其道,必是有根由的!之前把风月场所给禁了,这股风气当时扼杀住了,但是呢,人性这个东西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往这个方向使劲,就往那个方向使劲。
林雨桐手边的折子,是太医院送来的。是每年各种药的卖出去数额的汇总,这两年,有一种治疗性|病的药,销量呈增长趋势。这说明什么?说明背后的勾当一点也没少。
而文人把这种染上的梅|毒,称为‘情寄之慯’。很多老旧文人不能出仕,他们不得志但也不离开新明,说是寄情山水隐居乡野,可其实呢?坏的是风气!
民间的坏风气抬头了,官场上若是再不整治,这股子流毒贻害无穷!
关键是自大明走了衰败期之后,这种风气就太盛了。风气盛,就代表着有些东西大家习以为常。习以为常之后,大家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合理的。就像是宝庆公主那个驸马赵辉,若不是风气使然,他凭什么养着那么些姬妾还能掌管皇室宗人府?咋不一巴掌打死他算了。
哪怕是公主死了,你这也不合适呀!可是没有!人家一直受到重用。
这可不是好事情呀!
林雨桐觉得律法还得改,女子通奸就能休弃,那男子呢?不惩处吗?女子有恶疾,这是自然疾病,不可休弃!但是男子若是因与人为奸染上脏病,女子也该有权利要求合理。
等天晴了,林雨桐说办就办,不是要和离吗?
好啊!咱今儿就给你断一断这个官司。
林雨桐要出门的时候,董白急匆匆的来,“先生,这事因我而起!”
你可有给对方什么暗示?
“怎敢?学生不曾单独见过他,更不曾跟他说过话。怎么会有什么暗示?”
那你何错之有?女子长的好看,就有罪?叫他看见了,也有罪?没这样的道理!
往出走呢,周宝过来了,“娘娘,皇上说请您稍微等等,他同您一道儿去。”
好!
四爷过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别急,也别气。”
不是急,也说不上是气,就是单纯的,怕咱们辛苦走了一圈之后,因为一点突发事件,前功尽弃。
四爷牵着桐桐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不管这件事里,有多少不道德,但是它开了一个头。”
就跟民国时候,那位才子跟原配似得,事本身叫人颇为不齿,但从社会的角度看,总是在某一方面有了进步的。只要处置恰当,引导下去,结果未必是坏的。
这样的案子特别容易引发关注度,人多到四爷和桐桐压根没有想到。而且,很多的女子走出了大门,虽然还带着围帽,但还是走出来,来关注这个事件了。
站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那些读书人。他们的想法总是叫人捉摸不定,他们的决定也总是那么叫人猝不及防。
台子上两把椅子,四爷和桐桐一人一把。对面站着,一边是冒辟疆,一边是冒辟疆的母亲、妻子、儿女。
离?”
是!臣要和离。
四爷问他,“你妻子可有过失?”
“不曾!徐氏自来贤惠,进门之后,侍奉母亲,从无违逆。先后生了两子一女,悉心照顾教养,操持家务。可自臣入京求学以来,我们夫妻分离整整三年了。臣与她,整日里无一言可说。说是夫妻,可却与陌路人无异。臣不要家产,家产悉数给徐氏,留作她以后生活之用,然则,臣着实无法与她以夫妻之名度余生。”
林雨桐心里叹气,大概才子真的有才子的脾性吧!此人在历史上留名,一是他的才情,二是他多方逃难之后,不肯侍满清。三嘛,就是与董小宛的爱情。
当然,不独独与董小宛的爱情,他与十多位女子都发生过感情。
他的一位知己评价他,说是他平生无三事,其一,头上顶戴父母;其二,眼中只见朋友;其三,疾病妻子无所恤。
才子是真才子,风流是真风流,然而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整个就一混蛋。
之所以跟董小宛的爱情值得回忆,那是董小宛最有名。这么一个女子,跟他相爱,追随一生,难道不值得称道?可这值得称道的爱情背后,是另一个女子一生的悲剧。
林雨桐就看向消瘦蜡黄面色浮肿的徐氏,“你不愿意和离?”
“是……妾身还有……还有孩子要照管,妾身不能离了孩子……”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孩子的胳膊,孩子依偎在娘怀里。
林雨桐就说,“他这般要跟你和离,若是不和离,他可能会恼怒于你,你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妾身知道……可孩子……”
“若是孩子跟你呢?”
可孩子谁教养呢?
林雨桐:“……”就跟你不和离,他就会留在家里教养孩子似得。她就说,“孩子长到这么大,跟父亲是陌生的!这种情况下,孩子可判给母亲。”
冒母忙道:“不可,娘娘!孩子姓冒!”
林雨桐摆手,“孩子姓冒,归他们母亲抚养。孩子的父亲有教养之责,该给的抚养之资,一文都不能少。且事关孩子的事务,他有责任照管。况且,孩子要进学的,进学之后有先生。不和离,他未必会管孩子。和离了,事关孩子的事,他若不管,你可去告他,衙门给你做主。”
这话一出,对大家的冲击极大。
林雨桐见徐氏没说话,显见是心里挣扎,这是松动了。她回头问冒辟疆,“你呢?你可否愿意让妻子带走孩子?这是她和离的第一个条件。要不然,谁也不能将她和孩子分开。”
冒辟疆不顾冒母不停的摆手,还是点头,“臣答应了。”
徐氏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在他心里这便是连孩子也舍弃了。
林雨桐眼神幽暗,“徐氏要抚养照看孩子,你除了要给予抚养子女之资之外,还得给徐氏赡养费。徐氏一日不再婚,你就得给一日赡养费,这个,你可应承?”
徐氏的头一下子抬起来了,目光灼灼的看皇后。,男方得分出几乎全部的家产、得放弃孩子、还得给女方赡养费的话,那和离呀!
和离才轻松了呢!不用伺候公婆看人脸色,不用摆弄家里的琐碎关系,不用每日里战战兢兢。我独自过活,有钱有闲,孩子有事处理不要,他还必须得管。
若是这么着和离,真的难以接受吗?
跟婚内的日子比一比,好似和离之后的日子,才是世外桃源吧?!
要嫌弃条件苛刻,别和离。和离了,就得付出代价!
林雨桐看冒辟疆,“你可应承?”
可冒辟疆还是点头,“我终是对不住徐氏,原也应该。”
成!四爷当即就给判了,冒辟疆的所有财产归徐氏所有。冒辟疆每月须得拿出俸禄的三分之二,给徐氏和孩子。
左娴雅低声跟郭东篱道,“娘娘这是给律法的修订指了方向……”
是的!娘娘不能一人而定律,但这案子断的,律法非得朝这个方向靠不可。
不过,男人们怕是又该抵制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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