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这些二世祖,真他娘的毫无信用可言。有用的时候称兄道弟,可无用的时候撕扯的是真干净。
这事出了时候在圈子里就流传着, 说是金厂长下手不留情, 凌厉的很。
可紧跟着,事端是怎么起来的, 就流传出来了。
这事叫人怎么说呢?那样的二世祖被人捏住了, 那这姓金的到底是个什么路子的人呢?说他下手狠?其实呢,人家不屑下手。两边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呀!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农机厂接管了矿场, 当月就拿了全额工资。从下月起, 改变工资的计算方式,按照多劳多得的计酬办法。
但是职工难管理就难管理在这里呢。这些年,里面充斥的关系户不少。也有好些是干活不成,拿着工资的这种人。矿场的活太苦太累了,很多人拿了工资之后, 用工资的三人之一就能雇佣城郊的农民代替他干活。这种的事情,不深入厂矿, 根本都不能知道。
如今一严格管理,第一天的开采量减少了大半。
四爷没言语,再看第二天,而后第三天。连着三天, 都是这个样子。
“找会计来!”四爷就说,“把这三天每天每人的工资贴出去, 叫大家做到心里有数。下个月计酬方式改变,到时候拿到的工资少了, 吵嚷起来怎么办?叫他们每个人心里好有数,去吧!”
这么一弄,好多人都不乐意!要拿几级工资就几级工资,现在这,大家连一半工资都领不到,凭什么?!
四爷就跟代表谈话,“这就是说,有好些工人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但这也是因为长期在厂矿干重活导致的!厂里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只考虑所谓的大锅饭就一定要按劳计酬,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四爷就说,“这话很有道理!要不然这样,给咱们调配工种,从厂矿一线扯下来。还是按照之前的,按照工资标准结算。主要转为装卸运输岗位,全勤之下,全额工资。咱们的一线,招收合同工!这个安排,都满意吧!”
满意!再满意没有了。这才对嘛!咱是正式工,干轻松的活,拿稳定的工资,这就是咱们想要的。
“那就晚上开个会,都签个保证书。”
四爷当即拿出了保证书,以及合同工的用工合同,都摆在面前,“保证书人手一份,发下去。这个合同,放大之后就张贴出去。”
路秋山马上去办去了!这些人呀,就是不懂听话的好处。
然后一个个的真就签订了保证书,给交上来了。他们觉得,稳当的工资压倒一切。合同工的用工合同上,罗列的太详细了!干多少给多少钱,干的超出多少给奖励多少,万一受伤了,伤情怎么认定。
说实话,合同这种东西那是用来干嘛的?那是用来扯皮的!
越是罗列的详细,这说明这是对外人的态度呀!就是得算计的明明白白的。咱们不一样,咱们以厂为家!
一个个转了轻松的岗位了,厂里涌入了一批合同工。
体检之后,合格才能录用。在签合同之前,请了律师,逐条逐项的给这些人把合同讲解了一遍。不懂就再问,觉得合适了再签约。
如今挣钱难死了!找个挣钱的地方不容易。四爷给好几个县发了用工招聘函,好些都是乡镇或是县上组织来的人。有些地方重视,有些地方不重视,事就过去了。
老家那边镇子上也都发通知到各村,但大家都不知道厂矿跟四爷和桐桐有啥关系。肯定不是骗子,对吧?再加上火车来往方便。好多人就觉得可以去试试。
但是人家这个体检挺严格的,有基础疾病的一律不要,一个合同工比正式工还严格。
黑塔站在人群里排队,朝已经出来的刘新潮招手,“这里!看哪呢?”
刘新潮左右看看,奔着黑塔过去,“咱村的其他人呢?都不行?”
黑塔摇头,“刘成才有肝病,狗X的喝酒喝的多了,肝不好,人家不要。黑狗子……人家说的腿骨折过……”
两人经过层层筛选,留在了最后,大厅里有律师讲这个合同,两人听的怪认真的。可听完就忘了,反正是干的多给的多,只要因公受伤,什么样的伤人家都管的。每天八小时,周末该休息就休息。在这个工作日内好好干就可以,谁都不允许强迫人多干活。要加班可以,但是重体力劳动,加班也是限量的。厂矿强迫职工加班不可以,同样的,职工在达到上限之后,非要持续加班,也是不被允许的。加班的工资再好,若是超负荷,单位不允许。
两人就觉得这个厂子特别高大上,想多干人家都不乐意。
签了合同,这就算是留下了。若是要回去修整,三天后来也可以。要是不修整,留下也行。厂里有工服,住宿有宿舍,被褥一套可以提前用,回头从工资里扣。都是一些劳保品,耐用又便宜的那种。
那基本当天就留下了!去厂子洗澡,出来换衣裳,熟悉单位,学习怎么干活。满一月,每个人领一个工资条,凭工资条去领工资。
黑塔都愣住了,他看刘新潮的,“你这个月多少钱?”
“四百二!”刘新潮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好几遍,“就是四百二。”
黑塔把自己的工资条送过去叫刘新潮看,“我怕不是眼花了!”
狗X的黑塔,干活跟牛似得,工资竟然拿到:“五百零三!”
结果边上的工友说,“那边还有个莽汉,五百一!”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都在谈论工资。刘新潮就发现,大家的工资普遍在三百八到四百三之间。有那么百分之十的人,工资格外的高。这些人干的多,咱心里都有数。
这个时候的工资普遍是多少呢?
路秋山心里有笔账,之前看过统计,大城市的普通职工,平均的工资在三百五左右。咱其实都知道,这平均来的,都不咋靠谱。普遍的工资一定比三百五低,且低的不少。自己的同学在大城市,之前联系说,那边的普通职工的工资,在二百二到三百五之间。放在省城,全额工资的话,都在二百到三百之间。就像是厂矿之前的那些正式职工,又不是干重活,也不是技术工种,他们的工资就是在二百上下。
一样的领工资,合同工的工资最高拿到了五百一十九元,是正式工工资的两倍还多。这还不算,每个月还评优,成绩特别突出的,记上考评,一季度一奖励。像是拿的工资最多的,一季度的奖励怕不会低于二百元。钱在这里放着呢,这他娘干活还要人催?恨不能抓紧一切时间。偷懒?磨洋工?那是不存在的。
正式职工又闹事,四爷很好说话,“愿意去一线吗?保留正式职工的待遇,计酬的方式按照合同工来。”
一批年轻的小伙子就愿意去了!钱这个东西,谁跟它有仇呀?
剩下的实在干不动的,咱也不强求。你的能力只到这里,那就拿这一份钱就行了。
胡主任心说,人家其实觉得,正式工要是很能干,就愿意用合同工甚至于临时工来做运输,做这些轻松的话。工资待遇当然不会很高。但无奈呀,正式工不干苦活。人家随手一翻转,谁也没规定说是合同工就低人一等。瞧瞧这个工资拿的,羡慕死多少人了。
有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专门来采访来了,那一张张工资条,一张张笑脸,这才是工人的面貌嘛!
育蓉端着碗蹲在电视的边上看,能看的更仔细。这个工资说实话,太诱人了。她一边吃面,一边跟高城说,“棉纺厂那边,好些青壮都找我打听呢,说是那边还要人的话,千万通知一声。如今厂子的工资只发一半,还不能按时发。爸妈的退休工资就更别想了,年前两人一共发了一百二之后,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见。四海那边呢,说是农机厂的高工,每月的工资在三千以上,就连保洁的工资也在两百以上……”
高城给孩子的碗里放了一勺酱鸡蛋,又问育蓉,“你的面里没放醋吧。”
没放,夹了泡菜拌着吃,不用醋!说着又扒拉面,而后问高城,“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
“听见了。”高城夹了一筷子泡的花白,慢慢嚼着,“农机厂的房子也竣工了!不仅竣工了,还要简装修。听说一个高工可享受四室两厅的房子,面积在两百平上下。他们最小的户型都有五十六平,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我专门去看了,带两阳台,带厨房卫生间,改个小三居都成。”
是吗?
是啊!高城不由的咋舌,“知道机械厂、轴承厂这些但凡跟机械沾边的,都急着找四海谈吗?现在不是四海要不要吃他们,而是子里好些干部都是技工出身的,他们愿意回车间当高工去,也不愿意当那个穷家。别说来问你的了,我这边都有人拖关系,想跟四海谈谈。”
嘿!这事闹的!工资和待遇往那里一摆,闹的其他的企业人心惶惶了。
高城也端着碗蹲在育蓉边上了,“老季他们一个检修组,前儿找到学校了。叫我帮着问问,说是像是他们这种懂点机械的,四海那边愿不愿意要!如果愿意,他们辞职过去,合同工都行。”
“这事……咋问呀?”育蓉都发愁,“想去的人多了,这个后门没法开呀?!”
是啊!可都是老朋友了,看那日子过的,又着实是于心不忍,“要不,我改天试着问问?”
嗯!抻着劲儿问问,或是他们再有招聘合同工的消息,给咱递了信儿也行。到时候选上选不上的,看各自的本事呗。
高城还问:“在那边说怕是不方便,我要不要约出来吃饭。”
哪有那个时间?
“是啊!哪有那个时间?”约四爷吃饭的人真要排起来,反正大半个月不在家里吃饭,人家是饿不着的。林雨桐说谢荣,“你回来一说,知道这个事就完了。吃饭不吃饭的,一个样儿。你知道我们家这位,不爱在外面应酬。”
“这一点跟林叔挺像的。”谢荣就道,“这个邵厂长,跟我是同学。不管怎么样,请你们家金厂长抽空见上一面,成吗?”
林雨桐就笑,“见面容易,说事我们家这位可定不下来。主要还是政府部门也在协调沟通,这事是马兄在负责,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马均田那人,最没人情味的就是他,“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忙的很了,我妈打五次电话叫他来吃饭,他能抽空来一次就不错了。弄了个呼机,还叫秘书带着。常不常的只叫秘书回个电话,说是忙着呢,顾不上。”
“你看你这人,人家整天晃悠,你嫌弃他!他顾忌你的感受,不来惹你的眼了,你又说这个人冷淡,没人情味。”林雨桐催她,“赶紧回去吧,一会子孩子该放学了。”
愣是把人给推走了。
吴秀珍就说,“你谢家这位伯母呀,是有大问题的。说起来也是念了不少书的人,怎么处事这么糊涂了。对女儿疏于管教,这么长时间了,从不说谢荣的不是,却处处拉着人家钧田不撒手,这是做什么呢?在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可咱心里得知道,孩子不能永远只是孩子。不管教好自己的孩子,却奢望人家跟她一样的包容她的孩子,这哪里能够呢?以前还能说不在一起生活,不知道谢荣的情况。可如今在眼皮子底下这么长时间了,她可管教?四海都这么忙,可想而知人家马均田有多忙。这要是她的儿子,能这么动不动的就打电话,叫人回来吃饭吗?人家管的事多要紧的!老谢这么个明白人呀,他这老伴儿,怎么是这么个糊涂的。不用问我也知道,这些老谢必是不知道的。老谢忙,谁去说这个。怕是关于谢荣的事,她跟老谢说的都未必是实话。”
林雨桐将草莓端给吴秀珍,“不是读书多就会更明智的。”事实上,这个时候趁着都有情分,约束谢荣,维系马均田。支持对方工作少添乱,生活上多关照对方,别总想着再撮合双方,叫他们再破镜重圆,这对谢荣的将来才是最好的。
吴秀珍把草莓推开,“给孩子留着,我吃这个干嘛。酸的倒牙!”说着话又问说,“三岭那边的茶馆子弄好了?”
差不多了,下个月就能开张。
林雨桐给孩子们用蜂蜜把草莓腌渍起来,也就半个小时,孩子也放学了。
回来抢着把草莓分了,就等着开饭。
金锏换了衣服下来,“我姥爷又开会?我都多久没跟我姥爷一起吃晚饭了?”
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以为你姥爷不想回来吃饭呀?这不是忙吗?”
金明明从楼梯上往下滑,刺溜一下就下来了,“我爸今晚上不回来吗?”
说是回来吃的!
看了看时间,桐桐出去迎去了。结果就见四爷跟马均田站在门口说话。
林雨桐就说,“到门口怎么不进来呀?”
马均田朝谢家指了指,“今儿打了七个传呼!”当时自己跟金厂长连同市里的多家机械类厂矿单位开研讨会,都想叫金厂长整合,可怎么整合,这是大事!牵扯到的各类相关从业人员,不下十万之众,岂敢大意?可结果呢,一个传呼接着一个传呼的打,秘书回了又回,这边也不说是什么急事。
林雨桐还操心:“我才见了谢荣,没说谢伯伯身体不舒服的事。”
“谢叔去去问过了,一切都好。”
那就不知道了!
林雨桐苦笑,一脸的爱莫能助。
马均田不由得摇头,跟四爷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个提议呀,好是好!这么整合,你这个内部处理起来,怕是阻力重重。”
“先揉到一块,多捶打几次,就整合完了。”
马均田就笑,点了点四爷,“你呀,下手别太狠。”
说的是什么林雨桐也没听明白,两人倒是心照不宣,马均田摆手,“你们回吧,我先过去看看。”四爷和桐桐目送马均田离开,在一起往回走。四爷就低声道,“为了整合的顺序,今儿吵吵了一天。那就干脆无所谓顺序了,咱就一块往下吃。吃进去怎么消化,那就是我的事了。”
这个呀!
回来就不说工作了,主要是围着孩子转,问孩子在学校的事。
结果晚上了,怕是半夜吧,正睡着呢,电话响了。是楼下的电话,那是林双朝的专线电话。
一听电话铃声,人的心都跟着哆嗦。这个时候还打电话,一定是省里出大事了!且一定是大型的突发事故。
林雨桐蹭的一下起身,四爷是累惨了,还睡着呢。她起身,披着披肩下楼,要是乔主任没能及时来接,自己就得去送一趟的。
结果一下楼梯就听到吴秀珍的惊呼声:“你说谁突发急症?”
林雨桐的脚步匆匆,能惊动林双朝,必定级别不低。她推开父母的卧室门,“爸,没事吧!”
林双朝正要换衣服,“快!叫四海……你谢伯伯正从平洲往省城送。”
哎哟我的天呀!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