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一下子就睁开眼了, 心都跟着砰砰跳:“什么病?”
说着话,四爷都把衣服套在身上了。两人从楼上下来,林双朝漱口出来吴秀珍正追着递热帕子呢。
这边抹了脸, 那边三个人就出门。吴秀珍得在家里看着俩孩子。
而且, 谢家那边司机和秘书陪着去平洲了,这会子怕是得搭着谁的顺风车。
林雨桐的预感很不好, 这得是什么情况之下, 才会把人往回送?且半夜惊动这么多人。
谢伯伯不是一般的人呀!对他的安排一定是慎之又慎的。
真就是病了,只要不要命,也不会这样的。平洲再怎么说也是地级市呀, 一个地级市的医疗条件再差, 也是有限的。而且,是病人在路上颠簸好呢?还是叫病人先在医院, 然后抽调好的大夫往过赶好呢?有两个小时时间,好的大夫都能从京城给送过去了。
便是地级市的医术水平不行,但各项检查都能做。检查单子传不到大医院?大医院有经验的专家通过电话给不了诊断和治疗意见?
这边通过专家的建议治疗着,防止情况恶化, 那边紧急抽调专家,哪怕动用直升机去送大夫呢。这才是合理的流程呀!
林雨桐攥着林双朝的手,这种情况,林双朝当然也想到了,只怕是最坏的情况。
四爷才要倒车, 看谢家母女怎么去医院,结果后面车灯就亮了, 路过的时候司机把车窗打开,朝前摆手, 这是席省的座驾,那母女在车上。
把能惊动的人都惊动了,林双朝的手不由的抖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老谢啊……”
赶到医院的时候,跟救护车前后脚到。
林雨桐下车的时候看见席省下车,疾步朝那边去。而后看见谢荣冲了过去,然后嚎啕出声。
林双朝搓了脸,没再叫桐桐扶着,快步跟了过去。四爷和桐桐紧跟着,进了保健楼。
进去的时候看见医护人家推着的车上躺着个人,白单从头盖到脚。
别人都不好进去了,人去了,遗容没整理好之前,除了亲眷都不要靠前,叫人走的有尊严一点。
进去的除了那母女俩,也就马均田了。
医院里有小厅,几个领导都在小厅里坐了,医疗系统的领导也都在,医院和专家组正在里面给汇报情况。
里面有人在说,外面也有很多随行人员知道情况,谢伯伯的秘书哭的双眼肿着,“……煤矿的情况很糟糕……很糟糕……矿工的日子尤其难。改制是难,不改制还是难……煤矿有承包出去的,可承包之后,安全出问题,且监管难……实地看了之后,领导三天都没合眼了……”
林雨桐听的特别难受,事情往往难就难在这里了。百姓在不顺的时候总是骂,可坐在上面的人又有多少不是想当个好的当家人的。改制是大势所趋,必行之路!可这个决定一下之后,所附带的其他问题,紧跟着就凸显了出来。若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他何必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
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大厅里不时的有哽咽声传来,这里有像是桐桐和四爷这样的,亲近人家的后辈。也有些是医护人员,他们只是刚好在值班,碰上这样的事了。他们不认识躺在那里再也起不来的人,那个人也从不认识他们。这个眼泪无关其他,为了的不过是他的那一份心和责任罢了。
这样的事其实能用到自家的不多!万事有相关的部门和人员办理,等确定好了追悼会的日子,就参加追悼会就可以了。
四爷和桐桐没走,林双朝的司机已经来了,送林双朝回去。再大的事,他们得按时上班的。两人把林双朝送到车上,就又返回医院了。
医院里留下的都是跟桐桐和四爷身份差不多身份的人,这会子消息还没传出去,很多人还没受到消息。有些关系亲近的下属,怕是在br />
四爷跟马均田他们说话去了,看安排去殡仪馆的事。
林雨桐去看谢荣和谢家伯母,去的时候几位阿姨都陪着谢伯母,桐桐去看谢荣了。沈楠挨着谢荣在椅子上坐着,手里端着水杯子,“……到底是有年纪的人,这般吃不下睡不着,操心劳力的……突发心梗……概率是极高的!”
“我就是后悔……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行哭着一行说着,抬头见桐桐过来了,她便咧嘴哭,伸手拽住桐桐的袖子,“我……要是少叫我爸操些心,就好了!这么大年纪了,没有一件事不要他操心的!而今好了……再没人能为我操心了……”
人呐,不就是这样!失去了,才会去后悔。
沈楠不住的给她揉搓着手心,“保重自己,大声嚎哭出来也行,别怕,没人笑话你的……”
哭又不敢嚎啕,这会子真就哭的都抽抽的。那手蜷缩到一起,整个人都往一处缩。
林雨桐抓了另一只手,使劲的搓着,“头朝后靠……”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谢伯母一下子就扑过来,“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妈怎么办……”她说着,就急切的喊:“钧田……”
喊马均田能怎么着呀?他能怎么办?
林雨桐过去一把抱住谢荣,一巴掌拍在谢荣的后背上,“哭!大声哭出来!”
这一巴掌拍下去,谢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个人极度宣泄的时候,那个哭声呀,把多少人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她大声嚎啕,嘴里来来去去的就念叨一句:“我要我爸……我要我爸……”
沈楠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悲伤了就得哭,哭出来就没事了。
她低声给护士说了一句,“取半片安定,碾碎,倒杯子里加一辈底的温水来……”
哭完了,渴得很了,便是苦也不大觉得了。这边一杯子带药的喝了,再给一大杯温水都叫喝了。沈楠这才起身,“走!跟我去我的值班室,在这里惹的伯母跟着你伤心。”
林雨桐扶了谢伯母,“您好好的,别操心她!我跟谢楠今晚陪她。”好!好!
大声的哭能耗干人所有的力气,再有半片安定,能叫她很放松的好好睡一觉。
林雨桐跟沈楠去了她的值班室,在沙发上坐了,沈楠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太突然,一点不给人思想准备。”
是啊!谁能想到了,“体检的时候那个病症,会疼会痛苦,但不会要命呀。”
就是因为这个,才都大意了。
沈楠就说,“当年我爸在部队不在家,我们一家还没随军呢,当时的地方父母官正是谢伯伯。谢伯伯把拥军做的特别好,我奶奶当年病重,我爸赶不回来,那时候经济上也不算宽裕。没有谢伯伯给医院放话,可能我奶奶当时就救不回来了。不止对我家是如此,凡是军属,有困难,他是真的特别尽力的去解决问题的……这件事呀,我爸想起来就念叨,想起来就念叨……”想想也是!谢荣这么折腾,沈楠从不抱怨,原因就在这里呢。当年的滴水之恩,便是涌泉相报了,尤觉得欠了人家的。
就这么聊着,天就亮了。八点整,得送遗体去殡仪馆。
这才把谢荣给摇醒,一睁开眼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稳稳的从床上下来,随便打理了头发就道:“害你们陪我熬着。”
出来的时候马均田几个人都在外面等着呢,还有谢伯伯的一切亲近下属都到了。她打了招呼,就问马均田,“都安排好了?”
马均田只点头,“好了!走吧。”
结果该捧遗像了,谢伯母坚持叫马均田捧:“钧田呀,只有你……”
好几个人都轻轻皱眉,不能这样的。
马均田的父母连夜里赶来了,这么着怎么弄?
四爷轻轻拍了拍马小俊的肩膀,这孩子就扯着他姥姥的袖子,“姥姥,我要捧……还有我呢!”
谢伯母抱着孩子就哭,“你这么小……”
十一岁的孩子了,不小了!
可谢伯母不吐口,这事就这么僵持住了。
马均田熬的双眼通红,抬手要接遗像,结果谢荣先一步接了过去,“想了想我也没为我爸做过什么,他这一辈子就剩下这最后一件事了,我要再不做……那他养了我一场,图了什么?”那就这样吧。
隔了一天就是追悼会,遗体告别。
给孩子们都请了假,连带的育蓉和育莲都是一家好几口子过来。
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可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人他其实真的有劳心劳力,想尽心负责的办好每一件事的。
林雨桐和四爷带着两个孩子上前,深深的三鞠躬,无比的虔诚。
这一告别,这个世上再就没有这个人了。
回去的路上,俩孩子特别沉默。
到了家里,金明明不进去,她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朝谢家那边看。
四爷和桐桐脚步只顿了一下,并没有打搅孩子。
育蓉路过的时候停下来了,蹲下来看她,“怎么了?”
“谢爷爷很好,却没人知道他很好。”金明明的嘴一瘪,“我觉得很难受。谢荣阿姨没有积蓄,也没有房子……谢奶奶在一天,他们可以在这里住一天,可将来呢?”
将来自然是要跟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去过日子呀!
金明明便起身,“所以,姥爷是对的!”
离了他,我们终归是要归于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