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将两包盐都递给刘云, “拿好!将何夫人先带回去,好生安置。”
刘云给这妇人披了女卫的披风, 这才带着人从角门出来。
可出来之后走了不足一里,猛的不知道从哪窜出一支箭来,直直的射在了这妇人的背后上。刘云眼看着这妇人在她面前被射死。
她蹭的小马戒备,环顾左右。四周空旷,百米之外便是别院的外墙。是别院里射来的箭吗?
才要过去,便见不远处一队人马近前了。这是谁?
跟着刘云的一个女卫低声道:“那是世孙。”
林崇文风尘仆仆,一到跟前便看到三个女卫站着, 正围着一具尸体。他皱眉,“怎么回事?”
刘云还没说话呢, 其他两个女卫是林家出去的,马上便回了话, “郡主吩咐押解此人回府安置,谁知道一出来便被人射杀了。”
林崇文看看摔倒的方向, 而后看向别院的外墙, “从那里射出来的?”
宇文横直接跳下马, 从那妇人的背上取了箭簇下来看,仔细的看了之后才递给世孙, “无任何标记。”
林崇文接了过来, 而后吩咐宇文横:“后续你处理!”
刘云没再说别的,只得紧随其后来禀报此事。
桐桐怎么也没想到, 才一出去就被杀了!
她站起身来,可紧跟着就觉得不对!这妇人的言辞里, 她回了江南一趟,而后又悄悄的来了, 全程非常小心。
若是真的担心她坏事,那她一个妇人,从西北到江南一路,怎么不见斩草除根。
便是她重返西北的事,被走|私青盐的人知道了,那为何不选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外面杀了她。如此,干净利索,谁也不知道这妇人是谁,对吧?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其一,走|私青盐的人就在这庄园里,他的属下或是亲随知道这妇人丈夫的事,也认出了这妇人,且知道这妇人要生事。于是,当机立断的杀了她!其二,这妇人是被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呢,就是要把西北的盐往外卖的事闹到明面上。用完了,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杀了。请问,大皇子等人若是不相信林家,会怎么想?朝廷若是知道这事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林家在杀人灭口。
朝廷里那些大人会咬死,说林家走/私青盐积攒财富扩充实力,图谋不轨!
桐桐的手里转着刘云递过来的盐袋子,她现在要做决断,这两种可能究竟是选择相信前者还是后者?前者的话,可能性比较低!因为真要是前者,这杀人就是临时决定的,未免太草率。而这些客人里,也没谁是带着弓箭上门做客的!除非早有预谋,早有计划,那弓箭早就通过其他的途径藏进了别院。
所以,林雨桐笃定,这一局是有人在陷害林家!有人想借着朝廷的手来害林家!
她抬脚往出走,就碰见一个二十许岁的壮硕青年。
桐桐只愣了一下就试探着问:“大兄?”
林崇文打量了桐桐一眼,而后恍然:“桐桐?”
桐桐忙见礼,“听祖母说您今儿会回来,一直不得见……”
林崇文抬手将人扶起:“军务耽搁了一下时间。”说着就看向桐桐手里的东西,“青盐?”
桐桐递过去,“大兄,我怀疑这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要么,是看林家不顺眼,想借朝廷的手害林家……要么……”
“要么,是有人不想林家和朝廷相和,非要挑起事端不可。”林崇文不等桐桐说完,就接了这么一句。而后轻笑,“或者,两者都有。这背后的手不是一只,各有各的目的。”他将这盐看了,而后道:“此事该禀报诸位皇子的,还是要禀报。别院我已经命人封锁起来了,每个客人和别院里的人都得盘问,落单之人需得重点排查。”
行吧!林雨桐看青芽:“去找卢七,请雍王来一趟。”
四爷来的很快,这才多大会子工夫,怎么就出了这个事了?
桐桐叫刘云带路,“去看看那刺客的藏身之处。”
靠着外墙,想射出去,不是在树上,就是在墙上。肯定能找到痕迹。
沿着外墙一路走,桐桐不由的皱眉。挨着外墙的内侧,是种着许多花椒树的。花椒树长的密密麻麻,而今都已经发芽了,椒叶正是鲜嫩的时候。可以说,想翻墙进来不容易,想翻墙出去也不容易。
直到外墙的拐角处,此处有几颗李子树,树冠长的极大,也长的极高!而今满树粉|白的花。桐桐站在树边,抬头往上看。
然后将裙摆拎起来,四爷把胳膊递给她叫她扶着,林崇文就看见雍王那么理所当然的叫桐桐去爬树。关键是,桐桐真的很利索的爬上去了,坐在树杈上朝外完。
“就是这里了!”在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外面地上凌乱的脚印和一片血迹。从这里射箭,绝对能致人死命。
一箭射出,往下一闪,顺着树一个呼吸就下来了。这个地方不是园子的中心,几乎没人跑到这个地方来玩。所以,碰上人的概率不高!
别院出不去,理论上落单之人,是刺客的概率确实更高一些。
四爷把桐桐接下来,而后看地上的脚印,顺着脚印一直到别院里的溪水边上,脚印失去了踪迹。
而不远处杏林之中,正有一对一对青年男女被盘查。
三个人带着人过去,林崇文问宇文横:“如何?”
宇文横尴尬了一瞬,“都是成双成对的……”
林雨桐的视线从这些人身上划过,而后落在姚寿姑身上。姚寿姑面若红霞,身边正站着一个颇为英挺的青年。
她小声问林崇文,“大兄可知寿姑身边的青年是谁?”
林崇文抬眼看过去,“是李仁丹,党项人。”
“李仁颜是他什么人?”
“族兄!”林崇文说完就问:“你怀疑他?”
林雨桐才要搭话,便见一个青年走了过来,“世孙,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崇文笑道:“一点小事而已,你们玩吧。”
这人又朝四爷和林雨桐拱手,“原来雍王和郡主也在!姚长极有礼了。”
姚家人呀!
林雨桐就笑,“原来是姚家表兄!我们远来是客,表兄不来跟我们玩,怎的躲起来跑这里来了?”
姚长极哈哈就笑,“想邀请殿下们,又觉得冒昧。横竖我们这些人都是惯常一起玩的,便又聚在一处了。”说着就近前来,低声跟林崇文道:“是为了寿姑的婚事,姑母很着急。我母亲还打算说给宇文家表兄,我怕寿姑尴尬,便又邀请了几个人作陪。谁知道宇文家表兄来的这般迟,寿姑竟是先跟李仁丹这小子……”
林崇文抬头看寿姑,寿姑朝林崇文福了福身,就又低下了头。
林雨桐笑了一下,“那不打搅诸位了,玩吧。”
说完,拉了四爷,直接走了。
这不是姚寿姑要给谁打掩护,而是那么多人一起打掩护。
人走远了。
姚长极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样,没怀疑吧?”
孟九生冷笑一声,“必是有怀疑的!早听闻那位郡主在金銮殿上审过案,想来所传非虚。”
曹荣发缓步走过去,“怀疑了又如何?郡主的心在朝廷,可咱们的心在西北。西北战死的是咱们的手足,而今却要拱手让人,这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姚长极回头看寿姑,“多亏阿姐!”
姚寿姑摆手,“无事!为了西北,就是为了林家。林家未曾养郡主,可林家却养了我。郡主能不为林家想,我却不能不为林家想。”说着就福身:“诸位以后,但有差遣,只管言语。我虽在内宅,但若是能帮上忙,必是会全力以赴的。”
这几人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孟九生哈哈就笑,“都说姚家阿姐与郡主品格肖似,而今一比,果然如此。您与郡主各为其主,各护其亲,都是了不起的女儿家。”“正是如此!姚家阿姐此番人品,竟是今儿才知。可见谣言信不得,多少人被流言所误……”曹荣发说着就给李仁丹使眼色:夸呀!赶紧夸呀!小女郎就得夸,夸的她迷糊了,她的嘴自然就紧了。
李仁丹了然,便伸手扶起了寿姑,“姚家娘子,在下送你回去吧。起风了,有些凉!”
寿姑眼睑颤了颤,朝众人福了福身,便温顺的跟着李仁丹离去了。
等人走远了,孟九生才看姚长极,“这事……能成吗?”
怎么不成?
姚长极冷哼一声:“某些人走|私青盐,这是事实!朝廷迟早会知道的!而今,只是闹出来叫朝廷提前知道而已!只要这事闹出来了,京城必是已经沸反盈天了。自是有人去散布消息,去弹劾林家,满朝上下质疑林家……便是皇上肯信国公爷,可也得世子愿意相信那位圣上!放心吧,世子爷终归是为西北的将来考量的多些。”
“可要是世子也坚持查清此事呢?”
姚长极就道:“那不过是查到我们身上罢了!姚家、左帅、右帅、曹家、还有拓跋家……我们都是参与者,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真要用咱们的脑袋去给朝廷一个交代……世子爷也得考量考量,真要这么干了,西北的人心还存几分?!”
孟九生跟着轻笑一声:“而今西北之事,不是朝廷说想怎样就怎样,也不是国公府说想怎样就怎样!这得问问大家的意思!只有咱们这些人拧成一股绳,才能左右西北的将来!只要拧成一股绳,世子便别无选择。他只能跟咱们站在一处,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如此,西北才真的能成一国,才能有自己的国!”
而咱们,就都是开国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