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起来情绪激动, 哪里会控制这音量?总想着门关着呢。
是!门是关着呢。可这车库是没有窗户的,只在厨房和卫生间安装着换气扇。也就是说,那地方就没有什么遮挡, 声音自己就传出去了。
其实那玩意要是一直工作,那噪声是能有一些遮挡的。便是传出去,也该没这么清晰的。可老太太简朴惯了,觉得开着那个干什么呢?浪费。
白云告诉她,“上厕所有味道,不好散。”
可老太太习惯性便秘,十几天上一次大号, 这情况已经十多年了,一直是这样。所以, 不存在这个问题,白云一走, 她又赶紧把排气扇关了。
于是,真就是在家吵吵了几句!老太太习惯了, 自己的女儿嘛, 占理不占理, 在父母面前,她都得占理就是了。吵了几句, 一个气哼哼的走了, 一个气哼哼的躺着去了。
然后开着窗户通风的楼上就听见了。
听见了,那在家里能不议论吗?谁租的车库, 大家都知道。这一单元就住了这么几户人,上上下下的都认识。
家里有老人在小区里的活动中心玩麻将, 这个说儿媳妇的坏话,那个说亲家的不好, 完了夸夸儿子,夸夸女儿,再一起嘀咕嘀咕那谁家又怎么着了。这就老年人的生活常态。
这几个嘀咕,那几个嘀咕,都背着肖奶奶。
肖奶奶能不知道这是在说自家吗?转天请了个爱占便宜的老太太一起去喝羊汤去,在饭馆里,肖奶奶就打听呢:“咱们老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家瞒我?你也瞒我?”
爱说是非的嘴除了对自家的事嘴紧,对别人可没那么紧。这个那个的一说,不是听这个说的,就是听那个说的,反正没一句是她说的!还一个劲的强调,“老姐姐,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这个人不爱是非,她们不说,我上哪知道去?”
不管怎么腹诽吧,大概齐就知道了。感情是儿媳妇跟亲家母闹腾出来的呀!生生把人气的肝疼。
就听这人说:“不是我说呀,老姐姐!养个孩子,并不比家里养个猫啊狗啊,多花多少钱。你看我孙子养的那狗,一个剖腹产,花了三千多。那狗粮便宜么?一点都不便宜。这些钱养个孩子,那孩子都不敢说被苛待了,对吧?到底是带过来了,人家不光说白老师,也说你们家肖教授呢,对吧?叫人这么传来传去,到底是不好听。人家说白云有三分错,得说肖教授有七分错。毕竟嘛,哪一个当妈的,但凡有一点办法,能这么亏待孩子?这必是有个什么原由的!大家就会想,这是不是肖教授不乐意?”
你就说事叫人这么一说,肖家老太太能不生气吗?
回去愣是吃了一丸理气丸,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才算是稍微顺了一些。
白云回来在厨房做饭,老太太躺在床上就没起身。直到肖欧回来了,坐在身边了。老太太才低声把事情说了。
肖欧就说:“气什么呀?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亲妈都不用心,我爸是继父,能怎么着呀?父母是第一责任人,这事怨怪谁?她们在您面前当然那么说了,可背后呢?才不是那么说呢!人家只会说,她白云犯蠢,人家肖教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多那个事?为这个生气,真犯不上。自己不养,不管,又死活不把孩子给他爸……林家要的时候我记得可清楚了,您也说,客观条件还是林院士身边对孩子更好……可她怎么说,她那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好像咱家不愿意养她的孩子一样?那咱说什么呢?遇上她那样的妈,是林雨桐倒霉。”
说着才想起来,“您是好长时间没见那丫头了吧,我跟您说,见了您一准不认识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白云漂亮,林教授也长的不错吧……林雨桐现在那个模样,我跟你说,我要是个小子,我就追回来……”
三打岔两打岔的,把老太太说高兴了,这才愿意出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肖欧就直接说了,“白阿姨,您跟若若姥姥在车库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您们说的高兴,说的激动,那么大的声音,谁听不见呀?您出去听听去,咱家的事都成了小区的谈资了!奶奶出去了一圈,瞧给她老人家气的。家事嘛,家丑别人没扬,您怎么还给扬出去了。这不合适!我奶奶受点气,我爸的名声受点损都没事,可您这名声……还能听吗?师者,以德为先,您说呢?若有人拿这事去学校里反应,您别说职称了,只怕得从岗位上调离,然后等着退休。您要知道,您要是赶紧评一副教授,推迟退休之后,说不定还能拿一教授的职称。可您要是副教授这一步迈不出去,白阿姨,您这辈子事业上也就这样了。当然了,退休后,退休金自然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您自来的工资也不够您花的,想来不关注钱多钱少吧。”
白云看着淡然的坐在那里吃饭的肖欧,起身离了餐厅,回卧室去了。
肖欧轻哼了一声,浑不在意。吃了饭回了房间,她给高文文打电话,“若若最近联系你了没有?”
“没有呀!”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慵懒,“怎么了?”
“那死丫头,最近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高文文舒展了身体,“那我改天去看她。”
两人挂了电话,高文文对着电话看了看,顺手撇到床上了。门外又催了,“高文文,收拾好了没?快点。”
顺便抓了衣裳套在身上,顺了顺头发,这才拎了包往出走。妈妈正在客厅坐着呢,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她:“……”催催催!结果她这也没完事呢。
等了好几分钟,才挂了电话。她就问说:“要去看谁?”
高洁起身拿了外套,“去看一个长辈。”
高文文就恍然:“以前给外公瞧过病的那位老先生……好好的看望?”没这样的呀?是人家家里有事?还是咱们有求于人呀。
高洁摆手:“都不是!老先生在国外出过一次意外,当时是保密的。在国外救治的时候用的是西医,腰上当时用了钉子。现在得有一年多了一点了,得把钉子取了。听说是位置很不好,存在一定的风险。”
“他的大弟子也赶回来了,快到医院了。”
“就是那位大御医?”
是!
高文文赶紧回屋,“那我换身正式的。”
嗯!应当如此。
应该什么呀?穿什么有什么可讲究的。
桐桐看看自己的一身衣裳,其实还行吧。牛仔裤搭了一件薄毛衫,外面套了一件大衣。楼里有暖气,穿这个就正好合适。
倒是吴树,白衬衫搭配西装,外面套上呢子大衣,黑皮鞋擦的程光瓦亮,干什么呀这是?
吴树再一次强调:“大师兄回来了!他规矩大,喜欢规矩的。”
桐桐就笑,“规矩大?弄个长袍大褂,手里拿个摇铃,挂着个老药箱……”
吴树给逗笑了,“你少贫嘴!我忘跟你说了,第一次无所谓,以后得记得,大师兄规矩大。”
正嘀咕呢,朱鹤松严厉的朝后看了两人一眼。
吴树可乖了,悄悄的站在朱鹤松身边去了。
桐桐看着大小领导来了那么多,她挤在里面不必要呀!就这还是临时变更了手术时间的结果,好些师兄弟显见是赶不上了。那位大师兄说是跟领导请了假,专程跑回来的。这些人是因为师父来的,但很不必早早的等在这里。不过是知道大师兄要回来了,这一个个的大忙人才放下手里的事亲自来了。
怎么说呢?这样的阵仗总觉得自己也经历过一遍,对此完全没有好奇心。
想进去陪师父吧,人家在做术前准备,不叫人靠近了。
得!就这么着吧。找了个角落猫着去了,等着吧,等着大师兄回来。
大师兄放话了,手术方案得他过目签字,连孟军这个亲儿子的权利都收缴了。医院上下竟是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两只麻雀愣神,肩膀被拍了一下,“真是你呀!”
桐桐扭脸看过去:高文文。
高文文搂住桐桐的肩膀,“听肖欧说你瘦了可多,我还不信。一见果然如此。”
桐桐就在脑子里翻高文文,肖若大伯家的女儿,随了外家的姓,所以不姓肖。原身跟高文文其实同岁,都在京大附中念书,两人可以说是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
高文文也在京大,她读的是管理,两人不在一个校区而已。
这两人呢,说不上是朋友,但以前的同学里,高文文算是给原主善意比较多的人了。这姑娘属于跟谁都能交往,班级有活动,也总照顾原主,拉原主跟她一个组。对于原主来说,心态就复杂了,自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肖家,叫她心里觉得总有隔阂。
高文文却毫不在意这些,只朝人多的地方指了指,“你也是跟你爸和你爷爷奶奶来看孟老的?”
啊?
这还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这姑娘也不用人回答,就叹气,“孟老给我外公瞧过病,有点渊源!”说着就又笑,“当然了,也有点想巴结。一则,想交好大夫;二则,谁还没点功利心呢?都是一群俗人。”
桐桐就笑,“礼多人不怪!人在世上不就是如此,路就是这么走宽的。”
高文文扭脸过来,然后咧着嘴无声的大笑,笑完了又抬手使劲勾住桐桐的脖子,“这是出息了呀!就这两年多/少见了……还真不一样了!肯张口说话了……说!什么原因?女孩要变,有两个原因,第一,有心仪的人了;第二,被人追了!”然后逼问:“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别闹!别闹!
正闹着呢,吴树朝这边跑了几步,见桐桐看见他了,就疯狂的招手。
桐桐赶紧拍开她:“我有正事,得走了!”说着就回头叮嘱,“保密!跟高阿姨说一声,替我保密。”保什么密呀?
等高文文溜达过去,站在她妈妈身边,看了一圈果然看见了林院士一家。
高洁问:“干什么去了?这半天。”
“碰见桐桐了。”高文文说着,就朝边上指了指,“林院士在那边。”
高洁看了一眼,而后低声道:“失礼了,之前没看见。”然后又问说,“桐桐呢?”
高文文才要回话,就见有车子朝这边来,紧跟着车上就下来一穿的板板正正的男士,然后她就看到桐桐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是!桐桐站在吴树的边上。
柳权下车从几个人身边路过,然后跟其他的客人握手,做简单的寒暄,就往里面去了。
在里面,就得谈手术了,非亲近之人就不能再跟了。外面有孟军安排的人招呼客人,不用留人。
高文文就看见林家人都等在外面,但是林雨桐坠在最后跟进去了。
高洁也看见了,皱眉说:“没听说林家跟孟家有什么瓜葛呀?”
是!没听说。
会客厅里,一圈的沙发。刘柏看了一圈亲属,孟军、姚芳、柳权、朱鹤松、吴树、还有一个是师父专门打听过的那个兽医弟子?
肯定是了!
刘柏将片子递过去,“当时的手术难度特别大,可以说,当时这个手术在国内做,不能做的这么好。所以咱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就是,这个区域太敏感,马尾区域,这样的角度,稍微不慎,就损伤神经……”
这个不用说都明白!这个地方就像是有一撮细蒙蒙的头发丝似得,每一根都牵扯到神经。从西医上来说,只要在这里动手术,就一定存在后遗症。只是程度不一而已!大的情况就是,直接下肢瘫痪,包括大小便失禁,不能自理。小的也有,很多细微的,像是脚趾麻木,脚趾不能灵活的动了,小腿会越来越细,甚至细小到什么程度呢?比如人想放屁了,损了这个地方,可能想放屁的时候想忍着不放就做不到了,它不由人控制了。至于疼痛,这就不要提了。
所以说,取是难。不取,也是个问题。
刘柏就说:“手术是李教授来做,他在国外呆了十二年,是这方面的专家。能尽量减少这种神经损伤,但是之后怎么去调理,我们却办不到。”
柳权接了片子再看了一遍,就递给朱鹤松,然后才问说:“李教授呢?”
马上来!
正说着呢,李教授就来了,进来跟每个人握手,到了桐桐这里愣了一下,大概觉得面生。
没人介绍桐桐是谁,李教授详细的介绍了一遍手术方案,这才问:“诸位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方案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操作上,很难如方案一般的完美。
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拜托了。
送了李教授走了,这就得拟定恢复和调理的方子了。刘柏在边上陪着,跟孟军和姚芳两口子说话。
那边柳权拟定了方子了,这才想起来,看了几个师弟妹一眼,“取纸,自己拟方子。”
吴树取了纸笔,递给桐桐一份,而后搁在腿面上拟方子去了。
都挺利索的,叫拟方子了,就都完成了。
拟定了,都往桌上一放。
桐桐先看柳权的方子,心说,难怪师父说他是个慢郎中。开方子一道上,这位大师兄当真当的起一个‘稳’字!四平八稳,不多一分火候。这样的郎中,肯定是把人治不坏的。他的长项该在调养,而非治疗急症重症。
看完这个,又看朱鹤松拟定的方子。她也有点挠头,这位二师兄有点好偏门。
收回视线,再看吴树的方子,他怕露怯吧,在加减验方。但是根据师父的脉象,这加减的可谓十分高明。
她认真的看别人的方子,她的方子也被大师兄拿去了,二师兄站在边上看,都快凑的脸挨着脸了。吴树还往上凑,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就不能等那俩看完了,你在看吗?
柳权拿着手里的方子眼里不时有斟酌之色,这个方子太简单了,只有八味药。他看第一眼都没在意,要不是一笔好字,他都不会再去看第二眼的。可谁知道这一看,竟是觉得这方子有点‘大医就简’的味道。
反复的斟酌了好几遍,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来,“你用了狼毒?”
是!用了狼毒。狼毒又名断肠草,有毒。“你用的剂量是……”
吴树不由的惊叫了一声:“一百六十克?”
“对,一百六十克。”
“你用了蝎子?”
是!
“一百八十克?”
是!
“还有蜈蚣?”
是!
“一百五十克?”
是!
“生附子?”
对!
“两百克?”
对!
吴树朝她瞪眼:“你一共用了八味药,四味都是大毒之物……”虽然解了毒性了,但是,这个药量,“给牛也不用下这么重的量吧。”
桐桐不理他,只看柳权:“大师兄,这就是给师父开的。”
柳权这才认真的打量桐桐,然后扭脸看朱鹤松:“你怎么说?”
朱鹤松摸了摸鼻子,“这么大的剂量,师兄的从医生涯以来,用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用过。你呢?
朱鹤松摇摇头,“从未曾用过。”理论对没用呀,但得真的用过了,保证无害才行呀。
柳权就看桐桐,“可曾听过一句话……”
“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您是想说这个吧!”桐桐接了这话,这才道,“人参杀人人不知,大黄救人人不用。为何呢?为何不敢用呢?只要对症,就当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