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01)
王继忠身份很特别,他幼年丧父,小小年纪就被选在赵恒身边,因恭谨厚道而成为了赵恒的亲信。
此人跟张耆的身份相当,都是自小陪王伴驾的。
也因此,在他被擒获之后,他请求朝廷接他回去,他认为以他跟先帝的关系,应该能回去。可是,赵恒没有。他只是没杀了王继忠的家人,又传话王继忠,认为他可以做两国之间的桥梁。
一边是他自认为情分深厚的人抛弃了他,一边是敌国厚待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他活的无声无息,是反抗,难道不是心死么?
一说此人是王继忠,桐桐就想起来了。历史上此人的结局是:不知所踪。
这四个字,很好品了!做不了大辽的臣,回不了宋,天地之大,无容身之地了。
想想跟他经历相似的张耆,如今在大宋什么地位呢?想想王继忠,又是什么身份呢?
张耆当年为赵恒寻来了美貌的刘娥,王继忠却在那个年纪去了军营。张耆为赵恒偷藏刘娥十五年,为二人私会保驾护航的时候,王继忠一直在军中。从云州观察使,到深州副都部署,在之后做了镇、定、高阳关三路钤辖兼河北都转运使,又升为高阳关副都部署……最后上了战场,在战场上被俘。
几十年过去了,赵恒已经作古了,当年身边的两个亲信命运天差地别。
论起为大宋做的,哪怕没有功劳,只说苦劳,他张耆献美媚上,是有功啊还是有苦啊!
桐桐看着枯瘦、两鬓斑驳的老者,不知怎么的,眼圈也红了。
后面的夏竦低声道:“郡主,先帝对此有过话……”不能接回去。
桐桐没搭理他,只起身郑重的对着王继忠行了一礼,“将军,你不曾对不住大宋,是大宋对不住将军。”
王继忠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蜿蜿蜒蜒的往下流。
四爷没有撒开王继忠的手,而是继续道:“当年两国战后缔结契约,连岁币的交割地点,交割方式都有协商确定,可谓详尽之至。可为何独独没有就战俘事宜予以协商呢?”
谈的是当年的澶渊之盟,却没直接说岁币,而是说当年的盟约不恰当在对战俘没有提。
战俘之于大辽是人口,人口就意味着财富和发展。
而今要推翻澶渊之盟,这位雍王提出来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归还战俘。
虽然当年的战俘都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很多已经死去了,但他还是先提出来了。哪怕这些人回去没有价值,他也要。
“自愿归者,还请辽国尽数许其归。”
这话说的,酒三杯,菜两口,就谈到坎节上了。
萧匹敌看了陛下一眼,就笑道:“雍王殿下,契约可重立,只是只大辽退,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雍王。雍王虽当世英雄,然我大辽何曾怕谁?”
四爷没言语,桐桐就笑,“丞相大人误会了。”
她说着,就转过身来,“我们王爷从不曾否认辽宋之间乃兄弟之邦。可何为兄弟?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方为兄弟。兄弟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兄弟当祸福与共,患难相交;兄弟是但有余力,一定鼎力相助。是兄弟,就得平等。
兄与弟,只论长幼,不分尊卑。辽国强留宋臣,可有兄弟之情?宋以岁币供辽,岂不是陷辽于不义?而今,我们毁的是契约,寻的却是真情义。敢问丞相大人,辽国要弃了这情义么?”
萧匹敌:“……”这哪里是柴家那尊贵的郡主,分明就是巧舌如簧的泼皮。
萧啜不|好似抓住了一点什么,他搭话问说,“以郡主之言,兄弟当祸福与共,当有难同当,但有余力,必能鼎力相助,可对?”
四爷心说,这个意思领会的很好,就是这个意思。
桐桐看着萧啜不|点头,“咱们相交甚久,我与王爷为人,驸马与公主当清楚才是。我虽为女子,可我何时说的话不算数了?”
萧啜不|就问说,“大辽有难,王爷与郡主当真乐意帮?”
“自然。”
萧啜不就笑道:“大辽自来缺盐……”而雍郡拥有最大的盐场。
桐桐很坦然的看他:“可交易!”
可交易?
“可交易!”其实,辽国不止是缺盐,还缺布帛,缺药材,缺铁器。
为什么澶渊之盟约定的是十万金,二十万布帛呢?因为现在除了西域有棉花之外,宋是没有棉花的。布帛主要是麻织品和丝绸织品。哪怕现在的辽国是半耕半畜牧,但因为低处北边,一是不适合,二是一年一熟,能粮食自足都难,更遑论其他。像是牧民,每家的羊群每年越是不能增加十六只,那就意味着会有牧民饿死的。
盐,雍州有的是,可以交易。
布帛,回鹘那么大的面积,既能养蚕丝,也能种棉。事实上,回鹘低处西域,他有种棉的基础。这又为何不能交易呢?
药材更是如此了,雍郡是大宋的,朝廷会制止药材往雍郡流吗?药材不仅要沿着河西走廊往西边大食等国去,还要卖到大辽。
包括铁器在内,你要是没有锻造更好铁器的能力,那它就是铁块。把它给你,你也变不成精铁,那你要是想买,我若有余量,我也能卖给你。当然了,这个是态度。事实上,短期内我没有余量。我还得装备我自己的军队,还更锻造农具呢?
至于什么时候有余量……也许,你要是属于我了,我就有了呢。
但前提是,我现在很好说话,特真心的给你来当兄弟来了。这是我的态度,对吧?
夏竦急切的看晏殊:这种话都出来了,你还不管?难道卖给对方盐铁,会比岁币更好吗?
晏殊白了对方一眼,别急呀!郡主不是说了吗?‘但有余力,必鼎力相助’。可‘余力’这个东西呀,它是有弹性的。
比如,她不想卖给你,想卡你脖子的时候。瞧了,盐湖出乱子了,没产出;桑麻遇天灾,没收成;药材被水泡了,没成药;铁矿塌方了,供不上。
就那猴精猴精的性子,你急什么呀?把夏州那父子四人都谋划的躺棺材里去了,你还怕她吃亏了吗?
这会子别说拿这些交易了,她就是说把官家屁股下的龙椅送来给对方当抵押物,他都不带急的。
可人家辽国大臣也不蠢,直接问说,“是否能每年固定最低量?”
“这是相互的!你们以什么来交易,又是否能给予我们每年固定的最低量呢?”
嗳!这么一问,就有点诚意了。
相互交易,这也未尝不可。若是做的好,未必就不如每年那么些岁币。只要能谈,那就可以慢慢谈。至于说俘虏,那都是老俘虏了,年岁都大了。愿意回去的估计也没多少,就当时赠品给了都无所谓。
这个雍王聪明就聪明在,他把赠品当大事在办,却把真正要紧的,可称之为此次要实现的意图的东西放在其后,像是不得不谈的东西一样。这么一分轻重,人心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两口子很有意思。
雍王说的都是仁人君子之言,凡是中间可能存在商榷点的,都是雍王妃说的。雍王可是一句不曾言。
当然了,以这位王妃做下的那些事,她说出口的话,可当做一言九鼎。
可要是不想当真呢?
晏殊心说:你看郡主会不会耍赖,说妇道人家不当家这种话不可能,但是跟雍王上演一出夫妻意见向左,两口子闹个矛盾给天下人看,这种事她绝对能干的出来。
她是句句诚恳,句句留活扣。当真是市井长大的郡主,泼皮无赖混混帮闲带出来的,别说自己了,就是把天下大儒集齐了,也休想把她给掰正了。
萧啜不|低声跟萧匹敌道:“这位郡主的话有待商榷,这样的协议能保持多久难说。但暂时来说,可行!哪怕只盐一项,都可尝试。但是,马匹和牛不能交易给他们。其他的,皆可谈。”
萧匹敌心里也有一本账,现在谈长策那是扯淡。能糊弄过一年是一年,等到这一策执行不下去了,那再说吧。
至少现在这样,哪怕毁了澶渊之盟,至少面上都好看。看起来辽国并没有失去利益,这叫陛下跟天下臣民也好有个交代。
咱们不是撕毁盟约,而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重新签订了契约。
萧匹敌跟几位重臣对了一下视线,然后这几位对看上首的皇帝:可行。
耶律隆绪哈哈大笑,然后又怅然的道:“楚王为人敦厚,朕极爱楚王人品。既然雍王来接你回去,那就看你了,你若是想归,朕绝不强留。”
王继忠看向四爷:“王爷,若是为臣等……”才这般妥协,那大可不必,“臣已是罪臣,不值得……”
四爷重重的攥着王继忠的手,“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以死以殉国,此为英雄;可英雄之所以是英雄,那就是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怯懦,此乃人性。我们对英雄歌之赞之,但我们对不曾背叛的如将军一般的人宽之容之。你哪怕不是英雄,可你亦是为国征战的将士。胜了,你是,为你庆功;败了,你也是,只要不背叛,那本王一定想方设法,接你回家。且,不论生死!”
耶律岩母心说:看来还是误会这夫妻俩了,他们叫自己带骨灰回来,心里想的未必是算计。他们应该只是单纯的想叫魂归故乡而已。
这么想着,她就拉了拉秃鹫:他们还挺有诚意的,你别总那么针锋相对,这不好!
秃鹫:“……”我这会子要是说这俩肚子里还有一股子鬼蜮伎俩没叫人看出来,也不知道你肯不肯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