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上,藏孩子的地点没有明确文字,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一份简单地形图,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倒是难不住严谨,军事上,经常用这样的方式画地图。
位置标识在舀市和柑市的交界处,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上。
山上有一个隐蔽的峡谷,峡谷入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他们首先要找到这个山洞。
这对师墨严谨来说不难,他们疑惑的是,几个孩子,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的,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有人照料。
“咱们现在是直接去找孩子?”师墨问严谨。
“嗯,没有什么地方比空间安全,带在空间里,我也能随时教导。”白家的仇得报,要不是老爷子临终嘱咐,严谨现在就想去报仇。
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已经许久没出现,得知白家出事后,又会每晚出现在梦里。
他曾经答应过兄弟,要照料好他们的家人,结果……严谨愧疚得恨不能马上就用敌人的血来祭奠兄弟亡魂。
师墨暗暗一叹,白家的事,让严谨生了心魔,一日敌人落网,他怕是一日不得安生。“阿谨,报仇,是白家孩子的责任,这没错,但老爷子也说得没错,忘记仇恨,好好活着,才是逝去之人的心愿。所以报不报仇这事,我们得让孩子自己做决定,他们愿意,我们就训练他们,让他们有能力报仇,他们要是不愿意,就将他们养在外面,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做一个普通人,好不好?”
师墨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严谨好笑的亲了亲媳妇,“放心,我没疯,不会强逼着孩子们复仇的,白家的事,我心有愧疚,也有恨意,但还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
师墨在严谨怀里蹭蹭,“那就好,走吧,先去找孩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小两口携手往山上走,师墨放出精神力寻找入口。
山不大,可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标记的入口,两人不禁怀疑,这个地形图有问题。
刚好一个扛着一大捆柴火的老人,蹒跚着从山的另一端过来,小两口忙迎了上去。
“同志,跟您打听个事。”
老人知道有人上山,这才背着柴火过来的,本想装聋作哑顺势套话,可师墨声音一出,老人心下一颤,猛然抬头,看向师墨。
背上的柴火掉落,往山坡下翻滚,老人也恍若未闻,死死的盯着师墨看,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一把抓住师墨的手,唯一完好的眼眶里,续满了泪,“是,是小姐吗?是师墨小姐吗?您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老人浑身颤栗,因为激动,丑陋的脸,越加恐怖。
严谨刚要动手,又因老人的问话,顿住了,疑惑的看向师墨。
师墨也满心狐疑,打量老人。
老人应该经历过火灾,浑身上下,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烧伤面积,耳朵废了一只,眼睛废了一只,整个面部没有一处完整肌肤,身上的皮肤也因为烧伤而粘粘在一处,肌肉萎缩,皮肉枯槁,使得他身形也跟着扭曲,整个人扭成了奇怪的形状。
走路很艰难,应该是疼痛的缘故。
他还能活着,纯属奇迹。
师墨从老人唯一完好的眼睛看出了些熟悉,心下大震,满眼不可置信,“您是……沈叔叔,是沈水波沈叔叔?”
严谨微愣,师义锋的警卫员,曾经在军中,也是一号人物,被他们这些后辈敬仰。
可眼前这个像是被火考过的塑料瓶子似得凄惨老人,缩成了小小一团,丑陋,矮小,与以前那个高大威猛,铁血忠义,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人,相差甚远。
任谁瞧见了,都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老人很高兴,也很激动,他没认错人,小姐也还记得他,他这个鬼样子,小姐都认出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庆幸,忍不住泪流满面,“是,是我,亏得小姐还能记得我,小姐您还活着的事首长知道吗?您们见面了吗?您知道首长在哪吗?我知道,我给首长去信,他知道您还活着的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人语无伦次,异常激动。
师义锋平反前,没有联系过沈水波,平反后也只顾着先让他过去,过去了,什么事都会说,所以信上没有提及师墨的事。
哪想沈水波会突然断联,师墨的事,师义锋也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并不知道师墨和师义锋在一起的事。
师墨探了探沈水波的身体,很不好,烧伤前受过大伤,没有养好,又再次遭受毁灭性的火灾,能活着全靠一口气,如今外表看着没事,内里已经开始崩溃,最多一年,他就会死。
师墨给他喂了颗药,沈水波也没问,直接就吞了。
“沈叔叔,您别急,我现在和我爸妈生活在一起,很早之前我们就遇上了,我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您的事吧,您这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突然失联?我爸很担心,这次我们过来,就是特意来找您的,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闻师义锋知道师墨还活着的事,沈水波就放心了。
说到自己的事,就有些沉默,“小姐,我……”
“等等,有人来了。”严谨打断两人的谈话,看向山脚。
沈水波心口一跳,有不好的预感,“小姐,您和这位同志先走,从另一边下山,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这座山不常有人来的,突然来这么多人,肯定不简单,你们先走。”
师墨严谨对看一眼,他们肯定,来的是白家仇人。
既答应了白老爷子不闻不问,小两口就不准备出手。
一人一边拉住沈水波的胳膊,“沈叔叔,咱们一起离开,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不等沈水波反应,两人就脚下生风,消失在原地,要不是怕沈水波怀疑什么,他们还想瞬移。
沈水波大急,“哎呀不行,小姐,我不能走,你们快放下我,我这暂时不能走,小姐。”
小两口心下有些猜测,却没说什么,仍旧一言不发带着沈水波离开。
师墨精神力一直观察着上山的一行人,有几十个,分散在山里寻找,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知道孩子们在这里。
三人在一处山坳下停下,那群人一时半会过不来。
刚一停下,沈水波就要往回跑,“小姐,这位同志,这里很安全,你们安心在这里待会,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们千万别乱走,要是有人过来,就赶紧躲起来,别和他们碰面。”
那群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从白家一百多口人枉死就能看出,师墨绝对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
沈水波心下发狠,如果有万一,他就用这条老命去拼,定要让那些人一个都离不开。
师墨无奈一叹,一把拽住颤颤巍巍的沈水波,就他这副样子,怎么办事?
“沈叔叔,先别急,您是不是认识白家人?”
沈水波着急的神色一变,倒不是质疑师墨,而是这事可大可小,不能将他们牵连进来。
“小姐,我不……”
严谨将金属片放在沈水波面前,沈水波拘认的话一顿,吃惊的看向两人,随即心里生了怒火,“他怎么可以将你们卷进来?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小姐,这事你不能管,赶紧走,离开威省,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们来过这里,快走,赶紧走。”
沈水波顾不得礼仪尊卑,一个劲的推着师墨离开。
“沈叔叔,”师墨无奈一叹,“您先冷静,听我们说。”
严谨一把将沈水波摁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只简单一个动作,身为过来人是沈水波就明白,严谨身份不简单,随即,倒也真的冷静了下来。
师墨拉过严谨介绍,“沈叔叔,这是我丈夫,姓严,严谨,爸妈他们都叫他小谨,您也这么叫吧。阿谨和白家那位牺牲的同志曾经是战友,是最好的兄弟,这些年和白家叔婶也一直有联系,这次过来,是之前听闻白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过来看看,哪想白家竟然遭遇了变故。”
“我们特意找到了白老爷子,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些年白家的境况,阿谨很自责。金属片是白老爷子临终前,托付给阿谨的,他也是没办法才让阿谨卷入进来,否则早就跟他说了白家的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白家那位牺牲的英雄的战友,沈水波知道,白老爷子常跟他念叨,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和欣赏,没想到竟然是姑爷,这可真是缘分。
只是没想到,白老爷子竟然就这么去了,难怪会将姑爷卷进来,怕是被逼无奈了。
“白老太太是不是也……”
师墨点头,“两位老人家一起走的,走得很安详,他让我们将他们火化了,灰烬被风吹散,背后的人什么都寻不到。他嘱咐我们不要报仇,也不让孩子们报仇,只拿着信物过来,找到孩子,护他们平安长大。”
沈水波长叹一声,白老爷子确实是会做这样安排的人。
如果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老爷子怕是就不会再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了。
也是自己不争气,拖着个破败的残躯,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竟还连累了小姐和姑爷。
可不管如何,这事他们不能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