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季慧芳几人就来了,请的两人是熟人,乔家婆媳。
请谁师墨不在意,只要能干活就行。
把几人请进门,也没什么客套,直接开干。
大缸已经洗干净了,全是百斤装的,摆了一溜。
王燕查看食材,默默计算,“弟妹准备做六种酱?”
“对,食材有限,要不然还想多做一些。”
几人咋舌,“不少了,好几百斤,怕是得吃几年。”
酱菜味重,不能多吃,只师墨家四人吃的话,真得好几年才能吃完。
师墨笑道,“哪能啊,阿谨战友多,一人送一些,怕是坚持不到过年,等明年我提前多准备一些材料,还得麻烦王嫂子和各位。”
“这有啥,搭把手的事,我们还能跟建林家的学点手艺。”乔家大娘胡全荣笑道。
王燕也不藏私,直爽挥手,“这哪是什么手艺啊,大家都会的活,嫂子婶子们愿意和我交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家客套着,手上倒是没停。
王燕道,“除了酱豆子,其他都相对比较简单,酱豆子需要发酵,咱们先把豆子弄出来,然后弄肉酱,今天最多只能弄三样,剩下的慢慢来。”
大家伙都听王燕的指挥,她怎么说,大家怎么做。
历时三天,终于做完了六大缸酱菜,师墨看着成就感满满。
等所有人离开后,都收进了空间。
刚好,这一晚,下起了雪。
两个小崽子和大黑小黑睡在援救准备给他们自己睡的屋子里,下雪时,师墨和严谨跑去看了,大黑小黑跟小暖炉一样依偎在兄妹俩旁边,新做的棉被也盖得好好的,又给炕洞里加了些柴火,不让炕火熄灭。
亲亲兄妹俩红扑扑的小脸蛋,嘱咐大黑小黑看着俩崽子,别踢被子。
大黑小黑嗯啊一声应下,小两口就回了主屋。
师墨窝在严谨怀里,满心担忧,“爸妈那不知道怎么样了,今晚降温太突然,我做的棉衣棉裤还没来得及给他们。”
“放心吧,柴火足够,之前的天蚕丝衣甲他们一直都穿着,冻不着,今天太晚了,明晚我们早点过去看看。”
“嗯,”师墨在严谨怀里蹭蹭,又想起了自家大哥二哥,不知道怎么样了,“阿谨,还没消息吗?”
严谨不用思考就明白了师墨问的什么,“快了,明天我去一趟公社,放心吧,他们会没事的。”
师墨点头,压下心底的担忧,闭上眼,意识沉进空间恢复。
东北林场,今晚也迎来了第一场雪,不过一个小时,就漫天遍野的白。
受改造人的破旧木屋里,没有炕,没有床,没有棉被,寒风从木屋缝隙里,疯狂往里灌,满是窟窿的屋顶也顶不住落下的风雪,湿了地,湿了衣。
屋子里的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坐在破草堆里相互取暖。
其中一间屋子,十岁的双胞胎小子师泽源,师泽远红着眼抱紧浑身通红,已经烧得人事不知的妈妈,师翰刚硬的五官难掩悲痛,手上不停的煽动薄木板,试图将潮湿的柴火点燃。
柴火上吊了一口缺口的瓦罐,里面有雪水和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姜。
只要有了姜汤,孩子他妈就能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铁血汉子,因为无助和绝望,红了眼,可挺直的脊背,从来没弯过。
五官和师义锋有八成相似,刚硬正直,因为辛劳和饥饿,满脸风霜,看起来竟是比师义锋还要苍老憔悴。
汪秋霞,不过三十出头,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五官算不得绝色,却独有一股书卷气质,让人深感暖意。
如今躺在草堆里,形容枯槁,如行将就木的老妇,满脸霜华,因为发烧,整个人呈不正常的红,嘴唇干裂,浑身滚烫,双手双脚却冷得刺骨。
已经昏昏沉沉躺了好几天,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难得睁开眼,看着两个儿子,无声流泪。
师泽源师泽远大喜,“爸爸,妈妈醒了,爸爸。”
师翰一愣,心下突然慌了起来,扔下木板跑过去,握紧汪秋霞的手,“孩子他妈,会没事的,我正在生火,等煮了姜汤,喝一碗发发汗,你就会好的,别担心。”汉子的手在抖,刚毅的脸也在抖,他在害怕,却又要极力忍耐,不让别人看出异样。
汪秋霞艰难的勾起唇角微笑,低声呢喃,“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不过一句话,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一直在淌。
泽源、泽远两个小家伙不断给妈妈擦眼泪,他们或许懂,或许不懂,也跟着哗哗的淌眼泪。
师翰抿着苍白的唇连连摇头,“你知道的,我粗心,笨手笨脚,照顾不好的,得你来,知道吗,只有你能照顾好。”
汪秋霞无力的笑着,眼皮越来越沉。
“妈妈别睡,妈妈,妈妈……”泽源泽远两人一左一右的搂着汪秋霞呼喊。
师翰双拳死死的握在一起,消瘦的脊背,第一次逐渐弯曲。
“火,火,快,有火了。”破门被推开,精瘦苍老的老头踉跄着跑进来,蹲在师翰折腾良久的火堆旁,将怀里即便破旧不堪,也层层包裹珍藏着的书拿了出来,在师翰惊讶的神情下一页一页撕下,扔进只有点点星火的火堆里,轻轻吹几口,火苗逐渐变大。
仅仅只是这一点点动作,老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对着师翰招手,“别愣着了,没道理让我这个老东西伺候你们,赶紧的,找些干柴,不论怎么说,先把姜汤熬出来。”
师翰喉间哽咽,“苗叔,那是你用命护下的书。”
苗友谊有气无力的白了师翰一眼,“一个死物而已,赶紧的,别浪费了。”
师翰死命咬紧后牙槽,沉默走过去,将火堆烧大,白雪融化,破瓦罐里逐渐传出辛辣味,师翰揪在一起的心松开了些。
默念着,会好的,会好的。
与之相对的西北荒漠,黄沙万里,不见绿,不见水,白天酷暑难耐,晚上冰冷刺骨。
下放到这里的人,肩负将这片荒漠变成绿洲的重任。
每天顶着酷暑,在炙烤的黄沙中,植树育苗,走上几十里的路寻找水源浇灌。
没有吃喝,没有休息,日复一日的劳作。
这里的人都成了干枯的行尸走肉,一到夜间,他们为了活命,会跑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水源,哪怕只是徒劳,他们也得不停歇的走。
------题外话------
师家四兄妹:翰林子墨
师家四侄子: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