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丹云吗?”显然念晴也看到了这人,疑惑道:“她去大房那边做什么?”
苏婧宁瞟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丹云是汪氏身边林嬷嬷的侄女,倒是听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两人经常来往。
“当着差乱跑什么,没一点儿规矩。”念晴皱着眉嘟囔道。
“日后你和念雨多管束着些。”
苏婧宁随口吩咐了一句,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又奔波了一天很是疲累,等到夜里还和沈令泽约了时辰,此时只想赶快回去休息。
到了小跨院,已经不见丹云的身影,倒是飞霜迎上来问了好又忙着端了热水进去给主子梳洗用。
等苏婧宁歇下,她才退了出来回到与丹云同住的房间。
丹云正坐在床边上发呆。
“你这是又去林嬷嬷那里了?”飞霜见了不由问道。
丹云回过神低低的“嗯”了一声。
飞霜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姐一向和大房不对付,你总去她那里做什么?让小姐见到了怎么想?”
丹云嘴硬道:“姑姑喊我总不能不去吧!再说了每一次我都是避着小姐的。”
飞霜冷笑:“俗话说的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能保证每次都那么好运气不会撞上吗?”
丹云有些不耐烦:“就是撞上了能怎么样?难道我还不能去见见自己的姑姑了?”
飞霜道:“既已为奴为婢,连父母都得排在主子后头,更何况一个姑姑!你是可以去,但也要先禀明了小姐才能去,更何况今日是你当值还到处乱跑,若追究起来可少不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丹云被怼的无话可说,好半晌才低声道:“小姐人好不会怪罪的,你看从咱们来到现在也没见她打骂过谁。”
飞霜气笑了:“你知道小姐宽厚还不好好珍惜,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是咱们的福分,你可别作没了。”
见丹云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是真的无奈了。
“我和你说这么多,是看在咱们一起来又住一个屋的情意上,到底要怎么着你自己掂量吧!”
撂下话她就又出了屋子。
小姐虽脾气好却不是好糊弄的,丹云若还拎不清非要犯傻,到时候做出些吃里扒外的事来准吃不了兜着走!
丹云却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林嬷嬷说的话。
大少爷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等成了亲大夫人肯定是要给安排通房的,若自己抓住机会……
想到苏靖宇那张俊俏潇洒的脸,她的脸倏地布满了红霞。
苏婧宁却一直睡到亥时才被念雨喊醒。
她重新梳洗了,又用了些点心人便精神了起来。
看了看窗外,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太清楚,丫鬟婆子们也早就睡熟了。
“小姐,怎的非要奴婢这会儿喊你起来?”念雨贴心的拿了手炉给她揣着,脸上有些好奇。
苏婧宁回道:“一会儿有人要来。”
念雨疑惑地眨眨眼,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苏婧宁正待解释,忽听门帘一响,穿着银狐轻裘斗篷的沈令泽就进了屋子。
念雨见突然进来个男子,唬的差点把手中的盘子扔过去。
苏婧宁见状忙喊道:“念雨,自己人。”
念雨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忙把盘子放好。
“见笑了。”苏婧宁向沈令泽抱歉了一句,才轻笑道,“世子倒是准时。”
约好了子时,真是一丝也不差。
沈令泽嘴唇微勾:“守时是一种美德。”
说罢自顾自得解了斗篷递给旁边还有些呆愣的念雨:“劳烦帮我收好。”
念雨下意识的接到手里才醒过神来。
天哪,原来小姐等的竟是个男子!
虽然长得很好看,也很有涵养,但到底是个男的啊,若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可看自家主子一脸淡定的模样,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满腹心思的挂了衣服又去泡茶。
沈令泽却已到了苏婧宁跟前。
“世子东西可带来了?”苏婧宁当先问道。
沈令泽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沓油纸包的东西。
“这是……”苏婧宁看着颇为眼熟。
“正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账本,外加几份公文。”
苏婧宁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世子竟然愿意给我看?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既然已是同盟,我自是信苏小姐的。”沈令泽把东西往前递了递,笑道。
苏婧宁听了也就过过耳朵,她可没有这么天真,这其中必有缘由。
不过既然沈令泽都没有意见,她更不会推辞。
接过东西把油纸翻开,里边果然是有那本账册。
她定了定神才伸手翻开第一页,竟是河西府的征收记录。
她心中一凛,想到前世舅舅奉命清查的贪污税银案,正是在河西府!
她忙低头看去,第一页写着“文思十五年六月初九日,河西府,征——银八十万五千四百二十八两,米十万三千七百八十六石,布十二万九千八百四十三匹。
其中德化县,征——银两万二千三百四十五两,米一万两千五百九十一石,布三万五千四百二十四匹。马邑县,……”
第二页,“文思十五年腊月初一日,河西府,征……”
第三页,第四页……
一直到最后一页,“文思二十二年八月初八日,河西府,征——银十八万三千五百九十三两,米十二万四千二百八十三石,布十六万一千四百二十三匹。其中……”
苏婧宁飞速的翻看完,却有些纳闷。
七年来,这些征收数额粗略的估算下来总共大概有七八百万两,每年平摊下来并不算多。
可当时明明发生了贪污案啊?难道是这账册是假的?
沈令泽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这只是河西府几年来打着军需的名目私征加派的税收。”
苏婧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竟然只是私征的税收!
沈令泽讽刺地翘了翘唇角:“这还只是一个河西府,泰和省可是有五个府呢!”
“世子是说整个泰和省都是如此?”苏婧宁失声道。
她有些不敢置信,那些人竟敢如此大胆!
可手上的账册和沈令泽面上肃杀的神情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