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躺到床边靠近窗户那头的塌子上, 支着一条腿,看着熟睡的两个孩子。
窗外午阳正好, 不似开春时那般带着破冬的冷,也不像完全入夏时的炎热,介于春夏之间,暖烘烘的鸟语花香。
新宅子里他们两口子住的是大主屋,这朝卧房可谓是宽大,桌椅塌子什么都置放的下。许禾就坐在桌边, 正在给孩子缝制衣服。
忽得就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来,他也未曾出声,就那般静静的看着。
打了个哈欠,他微坐起身,偏着头看了两个崽儿一会儿,转而朝旁头的许禾招了招手。
“怎了?”
“你过来。”
张放远见着人只应了一声, 并不放下手上的活计, 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许禾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 放下针线过去,却好像似被报复一般一把被人大力拉了过去, 他脚下不稳一跟头像鱼一样扎进了男人怀里。
“做什么啊!”
张放远手扣着许禾的腰,脚往塌子的横栏上一蹬,他便滑到了里头去, 空出了一个小位置来,示意许禾躺下。
塌子本就只合适一个人躺会儿, 张放远那宽阔的体魄往上一躺如何好再睡下第二个人。
夜里总是顾忌着孩子, 睡的浅且不得两个时辰好睡, 现在白日二宝睡觉的时候他也是要午睡一会儿的。
他垂下眼皮看着一小团的空地儿, 小声嘀咕:“便是以前在许家也不曾留这们小一隅地让我睡。”
张放远好笑道:“你这意思还是我苛待你了?”
许禾没应声儿。
张放远伸手在人的腰上拍了一下:“我说你怎么一点情趣都不懂?”
许禾眉头微凝, 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在那一隅空隙上慢慢坐下,靠着张放远躺了下去。
他抬起眸子看向张放远,嘴角微微上扬:“这有什么不同之处?塌子这么小,不小心掉下去了才好看。”
张放远在人侧脸上蹭了蹭:“便是因为窄才靠的更近一些。”
许禾微吐了口气,张放远的胳膊在他脖颈下头,人一收手,他就更贴过去了些,手掌心隔在两人的腰腹之间。
张放远身体结实硬朗,便是侧身斜躺着肚子也不会垮下来,一如既往是平坦而均匀隆起的肌肉。
他手指微动,不经意从腹肌上划过,忽而被抓住了手。
许禾耳尖一红,感觉像是干什么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可尚未反应过自己的手又贴了上去,张放远抓着他的手竟然还给塞进了衣服里。
肌肤相触,结实又有弹性的触感。
男人腹部的体温传到手掌心里,蒸的他一张脸绯红。
他不免磕巴:“……做、做什么啊!”
“难道你不是想我这么做吗?”
张放远眉头一挑,看着怀里红了脸的人更有些得意。
“还要不要脸。”
许禾屈起了手指,本想抽回手,可想着也不能白受他戏耍,索性多摸了两把,确实……也还挺不错,倒是不怪有人垂涎。
“很喜欢吧。”
许禾闻言抿了抿唇,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合上眼睛准备睡觉,不咸不淡道了一声:“和猪肉摸着也没什么区别。”
“?”
“你管这叫猪肉?”
张放远眯起了眼睛。
“嘴硬。”
“唔~”
许禾倏忽间睁开了眼睛,看着凑上来和自己贴在了一起的人,自己全然被两条胳膊圈住。
无从挣扎逃脱,快喘不过气来时才被松开。
“你做什么啊。”
“我看能不能把嘴给亲软,以后说话就好听些了。”
许禾红着脸虚推了张放远一把:“还睡不睡了。”
“睡,怎的不睡,待会儿两个崽儿就该醒了。我晚点还要出去谈事来着。”
张放远懒洋洋的动了动胳膊,搂着舒坦的睡了。
红石村游人如织,也不单是鸡韭村的村长看了眼馋,周遭的村子哪个不想城里人到自家村户来,是摆个小摊儿,还是卖把菜蔬都是好事儿。
张放远怎能不知道大伙儿的心思,如此打算游走几个能有所发展到村户,准备游说一番。他熟知周围的地势村子,便是没有地经也熟门熟路。
以他们家的榕易茶棚为中,往西是泗阳城,东边是去苏州的路,南边是个大林木场,木场两头西南是鑫隆茶园,东南是文山峰观音庙。
正北边没有什么大地名,不过往左些就是他们的村子鸡韭村,往右些是皂角村,挨着依次是擅产水果的唐家坝,现在风头正好的红石村。
张放远一合计,若是说通唐家坝,茶园林场的东家,如此游人前来便可体验亲自采茶,摘水果的乐趣。
如此之多的可供观赏之地,只要有心供游客游览,是完全足够在这片地上玩足三两日的。
游客能待如此之久,那他便有利可图。
张放远趁热打铁,得在游人群游红石村的时候去找周遭的老板村长商量,既见到了他人得利,眼热之下更是能说服人。
他先去了鑫隆茶园,茶棚时常在那边拿茶,茶园伙计在城里进出货途径茶棚的时候偶时也会在那儿歇脚吃碗面条,和那头的也算是熟识。
“张老板,茶叶又吃完了?生意兴隆啊!”
张放远骑着马儿才到茶园外头,望着那一耿耿修剪的矮小齐腰的茶树,整齐而流畅的盘桓在山地之上,一望无际。
茶树上头绿意盎然,这个时节已经过了采摘毛尖儿的季节,现在都是采摘大茶了。茶园里好些带着斗笠采茶的妇人小哥儿正在说笑,在如此开阔之地上就是张放远这般粗人也生出一股豁然来。
茶园东家个头不高,有些矮胖,许是才从外头回来,正巧在大路上碰见骑着马的人。
张放远从马上下来:“过来拿些茶,顺道同黄老板商量些小事儿。”
黄兼倒也是个客气人,闻言立马就请了张放远到屋里去吃茶。
“这事儿鄙人倒也听说了,前两日也受城中好友相邀前去了一趟,红石村果真风景宜人。”黄兼啜了口茶:“张老板的提议我甚是感兴趣。”
虽说茶叶生意赚钱,可黄家的茶园说大不算大,又未有什么举世闻名的茶,生意一直就是不温不火的给人供货的一种状态,生意人自然都晓得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皇帝鼓励大臣广开言路,商户也日日寻思广开财路。
“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这茶园若要是接纳游人观览了,届时鄙人定然会在园子里修筑凉亭客舍。”
“这是自然。”
张放远明白黄兼什么意思,就是丑话说在前头,他也要开客舍吃饭的地儿,至于会不会抢到他的生意那就不知道了。
做生意本就各凭本事,城里四处都是客栈,那还不都是各揽各的客,即使是有人再蛮横,那也没说只一家开客栈。
“这些都好说,要紧是多劝说这片地的人一同加入才是正理。”
黄兼道:“林场的胡老板我们是朋友,好说。观音庙那头本身就有禅房迎客上香不必多言,还得要多几个村庄相配合方可。”
黄兼也肯出面说谈对于张放远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他拍了拍袖角:“村户就我去试试吧,剩下几处就看黄老板了。”
张放远把重点放在自己村和唐家坝上,别的村姑且可以不管,但是茶棚背靠鸡韭村,若是游人前来,最好的就是在村里游乐,出村住他们的客栈。
夜里,许禾烧了几个好菜,张放远把村长请到了家里来,商谈一番他们村子究竟能做点什么。
“好啊,要是能办起来再好不过。”
张放远给村长倒了些酒:“只是怕村民不答应。”
小老头儿当即梗起了脖子,一改素日开集会时中气十足的严肃模样:“这干啥都会有人反对,爱干的就干,不干的就也甭想赚钱。”
张放远笑了一声,这村长能管村子还确实有些东西在身上。
“这要紧的是村里做什么,也像红石村一般栽种些花?咱们村子比红石村还离城里近些。”
张放远直接摆手:“若是干一样的恐怕两个村子就结仇了,前后都是乡亲,不得当。”
“那你说说看嘛,有没有什么可行的?”村长眼睛里神采奕奕,夹了一筷子肉,吃看着张放远。
“咱们村没什么特别的,既是养蚕和养鱼的人家多些,那就干脆多种些桑木,多开几块鱼塘做垂钓,那桑果成熟的时节不也还能让人摘嘛。”
张放远又道:“让乡亲们多开些荒地出来种果蔬,做农园,鼓吹城里人亲自下地摘菜,或是自带回城里,带到我茶棚那头加工做了饭菜都行嘛。别村整观览的,那景色再好看也要吃是不,供吃总没错。”
村长略微心动:“倒也不错,可村野人家没钱,你可得帮扶一些才行啊。”
张放远敬了村长一杯:“这能帮自然是帮,一个村的。只要不相互为难,我都好说。但我又还有个为难事儿。”
“你说来看。”
张放远道:“听说村长和唐家坝村长相熟,你去同他老人家说谈说谈,让他们村子也干起来。唐家坝果树多,又是杨梅又是西瓜的,不能更好办起来。”
村长闻言鼓起眼:“欸,咱们自个儿村子的事情都没理好,管别村作何。先行妥善自己村子嘛!”
“可不是此般,村长想想,若是咱们周遭这片地吃喝玩乐多了,那慕名而来的人岂不是更多?游人越多越有赚头,那光一个村子干瘪着做,能挣几个钱。”
村长砸了下酒,没有一口答复:“得嘛,我先回去仔细想想,毕竟是事关整个村子的大事儿。”
张放远也没催着人现在应承:“好,等村长回话便是。来,多吃些菜。”
“好好。”
村长在宅子里头待了好些时辰才回去,月亮已经高挂,今天张世月都回家来了,她跟小娥一个抱着瑞锦,一个抱着瑞鲤在院子里散步逗着孩子,消磨了俩崽儿的精力晚上就好睡了。
“走啦?”
许禾趁着空手的功夫去洗漱了一番,院子里有夜风,他出来擦擦头发,瞧着张放远从门口回来。
张放远摇了摇头:“喝了几杯村长心里高兴,健谈的很,我还是多走几步把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人进了院子才回的。”
许禾笑了一声:“那事儿是成还是没成?”
“再等等看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张放远轻车熟路的接过许禾收里的帕子,帮他擦着头发。
“事情就先这么着,明儿我得上城里把宋老板的货全部送去。他那儿有苏州那边的好缎子,我让给我留了些,明儿一并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