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安安一开始是睡着了。

即便第一次来到陌生地方，但孩子从小不是被呵护着长大，因此适应能力很好。

再加上有洋娃娃陪伴，安安慢慢进入梦乡。

只是这个梦，并不愉快。

小团子梦见自己生活在一本书中。

她不认得字，看不懂书名，只知道与自己相关情节。

梦中她，也是一个住在孤儿院小朋友，《实习父母》综艺开始录制，她被送到实习父母家。

实习妈妈看起来很冷淡，可对她不差，有时候还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温柔。

但相处过程中，安安发现，实习妈妈喝酒，喝好多好多酒。

安安想找人帮忙，但她好不容易等到实习爸爸出差回来，才发觉他们俩感情很糟糕。

年仅四岁小团子不知道大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在原剧情中，她被送回孤儿院没多久，就听院长奶奶惋惜地提起实习妈妈。

她日日酗酒，喝坏了身子，病痛缠身，一年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安安惊醒了。

……

莫穗拿了红酒和杯子去阳台。

这间公寓里装了大大小小摄影机，但莫穗卧室和阳台没有，虽然现在摄影机都关着，但还是阳台让她觉得更有安全感。

夏季夜晚风还是闷热，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她开了酒，倒入杯中。

莫穗拍过很多电影，其中不乏有喝酒片段，影片情节中女主角连喝酒时模样都是优雅，微风吹拂着长发，每喝一口都像在享受。

但现实中她，却不是这样。

她肤色苍白，眼神空洞，表情却慌乱，往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一股脑通通灌进喉咙。

红酒是助理在她入住之前送过来，刚毕业小姑娘分不清酒好坏，直接搬了一箱，酒口感很差，一饮而尽之后，嗓子眼火辣发涩。

但莫穗却神奇地镇定下来。

又一口气灌了自己两杯之后，莫穗深吸一口气。

晚饭前给小团子讲那绘本，让她不自觉想起痛苦回忆。

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被送进产房时疼痛。最注重形象她，在产床上无法控制自己，疼得死去活来，双手紧紧交握，一只手被另一只手抠出血印子。

可即便如此，第一眼看见女儿时幸福感，仍旧是她所经历过最美妙事情。

那时助产士将小婴儿抱到她怀中，将孩子脸蛋轻轻贴在她脸颊，说亲亲妈妈。

小孩被护士轻轻托着，像一只皱巴巴小猴子，她虚弱不已，却还是忍不住摇头咕哝这小不点可太丑了。

莫穗穗静静地想着，不由出神，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

但顷刻间，笑意又淡去了。

是不是因为她嫌弃这小不点，所以小不点恼了，才会离开自己呢？

和女儿相处时光很短暂，后来，孩子不在了。

从那之后，莫穗整宿整宿睡不着，从睡前一小杯酒，到逐渐开始酗酒，心理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情况会愈发糟糕。

答应参加这档节目，是心理医生提议，林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那天从诊疗室出来，她一时脑热答应了，但离录制日越近，她就越害怕。

想推辞，却已经太迟了。

脑海中纷杂思绪终于理顺，不再像乱麻一般纠缠，但还不够醉。

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笑得一脸调皮小婴儿。

她女儿。

莫穗深吸一口气，纤细手握住红酒瓶。

突然，一阵不大不小动静由客厅传来。

家里没有开灯，小团子又不熟悉这里，摸黑出来，碰到花瓶，发出“啊”一声小奶音。

她没有放弃，摸索着来到阳台。

月光之下，小团子头发有点乱，肉乎脸蛋红扑扑，睡眼惺忪。

不得不承认，很可爱。

比她之前合作过任何一个小童星都要可爱。

“有事吗？”

安安没有被莫穗冷淡语气吓退，而是再往前走了几步。

她一阵头疼，微微蹙眉。

今天喝得不算多，她意识还算清醒。

“牛奶……”

“什么？”

“可以热牛奶吗？”

小团子再一次弱弱地开口。

孩子胆怯眼神太可怜，初到陌生地方，难免会感到寄人篱下，再加上，她身世本就会让她心思比其他孩子更加脆弱敏感。

因此即便莫穗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拒绝她。

莫穗从阳台出来，往厨房走，一路将屋里灯打开。

灯光虽然是暖色，但还是刺得安安睁不开眼。

孩子半眯着眼，紧紧跟着莫穗，仿佛一不留神，梦中悲惨结局就要再现。

莫穗拿了个奶锅，从冰箱中取出牛奶盒，拧开盖子往奶锅里倒。

锅里牛奶“咕噜咕噜”冒起热气，她拿个杯子，将牛奶倒进去。

杯壁不算太烫，孩子应该能拿稳。

“拿去吧，喝了就睡觉。”莫穗往阳台走，又补充一句，“不要再出来了。”

可她哪知道，小团子就像是一只小尾巴，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等到她再次在阳台椅子上坐下，还要伸手去取酒杯时，两只胖乎乎雪白小手，将牛奶杯递过来。

“阿姨喝。”

安安喝过了，睡前那杯牛奶又香又暖，她想要和阿姨分享。

牛奶应该比酒好喝，因为酒气味并不好闻。

莫穗愣住了。

小团子见她一直不接过杯子，也不急，澄澈双眸紧紧盯着她，耐心地等待。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

莫穗想，如果她女儿还活着，应该也像这个孩子一般大。

林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由地，她被孩子眼中暖意打动，轻轻接过牛奶杯。

刚热好牛奶，表面还浮着一层奶皮，闻起来，确实比那杯劣质红酒要香很多。

“谢谢。”莫穗轻声道。

安安小嘴轻轻扬起，软乎乎地摆摆手：“不客气呀。”

……

经过昨天晚上一杯牛奶之后，第二天醒来，安安和莫穗关系显然亲近不少。

就连弹幕区观众们都发现这一点。

【有没有觉得莫穗对崽崽好像没这么冷淡了？】

【虽然两个人还是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但是莫穗到底知道要照顾小盆友了。大清早，居然给孩子煮了两个鸡蛋，还有一杯牛奶呢。】

【这有什么营养？我家娃每天早饭都要吃两个鸡蛋、一个鸡蛋饼、一碗……】

【楼上孩子妈别找存在感，没人在意你家娃吃什么。】

【大家都关注崽崽早晨吃什么，只有我发现今天莫穗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吗？好像整张脸没这么浮肿了！】

弹幕区热热闹闹，家中餐桌前则相对安静。

莫穗没有吃早餐习惯，给自己煮了一杯黑咖啡，刚想要帮安安剥鸡蛋，却发现小团子什么都会，小手敲敲鸡蛋，一小片一小片鸡蛋壳都能被她挖下来。

莫穗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专注在一件事上了。

她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安安。

孩子一小口鸡蛋，一小口奶，露出满足表情。

当奇异地意识到这样过程竟就是林医生说“在放慢步调中带来治愈感”时，她怔了一下。

当时是她不好，是她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女儿不过刚三个月大，就回剧组拍戏。

她甚至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样她，有什么资格治愈自己？

莫穗很快便恢复漠然神情。

接下来很长时间，不光是直播间里观众们，就连安安都能看出来，莫穗心情不好。

小团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跟着莫穗，按照节目组从门缝中塞进来任务卡做任务。

但奇怪是，即便莫穗状况很糟糕，但这个家庭呈现出整体节目效果，却并不是压抑。

一大一小自然地生活在一起，和谐得像是真正母女。

莫穗本人不营业，粉丝们就帮她营业，后援团不光在超话刷#神仙母女#词条，还做了莫穗和安安表情包，拼接在一起。

这回轮到路人粉们诧异了，节目组是从哪里找到和莫穗这么相像小孩儿？

……

和莫穗相处第二天，安安越来越喜欢她。

在来这个家庭之前，小团子听工作人员姐姐说这个节目，就是给观众们呈现一家三口最真实生活。

实习爸爸明天才会回家，但安安已经够开心了。

因为和实习妈妈相处在一起，也能让她体会到家感觉。

莫穗并不知道安安在想什么。

如果知道话，她只会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容易满足了。

其他家庭几组家庭对待孩子，肯定不会表现得像她一样冷淡。

正当她这样想时候，节目组发来一个新任务。

隔壁嘉宾姜琳和秦枫准备了丰盛晚餐，邀请其他两组嘉宾去他们家做客。

莫穗放下任务卡，看向对此还一无所知安安。

她要带着个小孩去陌生人家串门？

太为难人了。

而与此同时，弹幕区里沸腾了。

【笨蛋夫妇憋了一晚上，终于按捺不住，放出大招了！】

【太不容易了，这镜头就让他俩蹭吧……】

【三个孩子性格都不同，一起玩时候肯定可可爱爱。】

【难道没人期待莫穗是怎么跟其他两组嘉宾相处吗？该不会还是端着这高高在上姿态吧！】

【啊啊啊，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