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与其有心思纠结遗产的问题,还不如好好想想,如果官府的人找上门来问话,你要如何回答吧。”
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锦宁就搀着蒲氏离开了书房。
蒲氏的脸是黑的,身子是颤抖的。
苏万山刚刚的怀疑对锦宁来说无伤大雅,可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羞辱。
这些年她为了这个家而任劳任怨,将打理产业的精力都投身在了这个家里,使得苏万山可以专心地去外面赚钱。
而且,她对他的爱天地可鉴。
当年,她拼着名声尽毁也要嫁给他。
除了他,她的眼里看不进去任何一个男人。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选择视而不见她也就认了,但唯独一点——
她的真心他不能怀疑!
尤其是对比某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就更是不能忍!
感受到她的怨念,锦宁抿了抿唇,却没有苦口婆心地问什么。
把蒲氏送回院子后,她让下人端来了饭菜。
蒲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这几口还是锦宁夹到她碗里的。
待到下人撤了碗筷,她秉退了所有人,蹙眉道:“宁儿,今后莫要再说气话了。”
她说的是遗产的事儿。
“娘,我没说气话。”锦宁淡淡道:“我是认真的。”
“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待到他百年之后,他的东西除了你,谁还有资格拿着?”蒲氏眸中冷光一闪:“难不成,你想把这些都留给那个贱人?”
“娘,你不觉得我这十几年过的像是笑话一样吗?”锦宁将原主的生活轨迹过了一遍,蹙眉:“别人家的父亲和儿女,不是我们这样的。在他的心里,我可能连条狗都不如。”
“宁儿……”蒲氏心中一痛。
她当然知道苏万山不喜欢锦宁,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可她就是不甘心。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也是他的生命的一部分!
他怎么能狠心至此?!
“娘,我活的并不快乐。”锦宁叹息一声,把原主的心酸之处说了出来:“便是摇尾乞怜的狗子,还能得到主人的笑容和柔声细语的安慰呢,可我在他那里,从未得到过半分温暖。”
“从小到大,照顾我的是您,教我道理的是您,生病以后衣不解带地守着我的是您,为我垂泪的还是您……”
“娘,我已经想通了,既然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有可能是他根本不想承担的责任,那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蒲氏不赞同:“他毕竟是你爹!”
“可从小到大,他对我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而且,我所承受的所有委屈和伤害,都是来自于他。娘,您真的觉得这样的关系有必要强求吗?”
“时间久了,朱砂痣都有可能变成蚊子血,更何况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蚊子血。”
蒲氏面色一白。
宁儿以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儿为了追求父亲的宠爱而努力是理所当然的。
却忽略了,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疼,也会难过。
锦宁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有了一丝意动,她又说道:“而且娘,我每次看到您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神伤、疯狂,我都很痛苦。”
这些是原主的真心话。
在彻底黑化之前,她其实也反思过,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父亲、男人而彻底失去自己,究竟值不值?
但,她终究没敢把这惊世骇俗的想法说出来,更不敢跟蒲氏沟通。
其实,如果早点沟通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第二天,锦宁接蒲氏去吃饭,却见她神情憔悴。想必是昨晚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所以一宿没睡。
锦宁也没劝。
毕竟,排毒需要一个过程。
想开比排毒所需要的时间更多。
两人到达饭厅的时候,苏万山和苏陌儿已经到了。
苏万山没注意到蒲氏的脸色有什么不对,他甚至没有多看蒲氏一眼,只是远远瞥了两人一下,就招呼两人坐下吃饭。
苏陌儿却是眼尖地发现了蒲氏的不对劲儿之处,她惊呼一声:“夫人,您不舒服吗?”
蒲氏对她有种生理性的厌恶,本想和往常一样地开怼,但想到锦宁昨晚的话,她生生忍住了,淡漠道:“无妨。”
苏万山这才发现蒲氏的脸色有些憔悴,他皱眉:“你去庄子上又不用干活,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不等蒲氏开口,他就冷冷道:“既然不舒服,以后就别乱跑了,凭白的添乱。”
锦宁眸中冷光一闪。
不等她开口,蒲氏就淡淡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连出个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苏万山沉下了脸:“你那是什么态度??”
这母女两个,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眼见夫妻两个要吵起来,苏陌儿开口劝架:“父亲,您不能这么说母亲的!母亲是主母,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提前跟我们说,只是我们误会了。”
又对蒲氏说道:“母亲,父亲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苏万山还是很生气,却给了苏陌儿一个面子,没有再吵下去:“行了行了,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孩子懂事。”
又看向锦宁:“以后多跟你妹妹学着点,就你这个犟脾气,便是真的嫁到天家去,也没好日子过!”
得,她们就是来衬托苏陌儿的好的。
锦宁对此早有预料,也根本不在乎。
她只是有点担心蒲氏。
本以为蒲氏又尖酸刻薄地反驳,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还给锦宁盛了一碗粥,然后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了饭来。
咦?
难道是昨晚的谈心起了作用?
而见蒲氏胃口不错的吃起了东西,苏万山反而有点儿吃不下了。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反常的厉害。
以往总是围着他转的烦人苍蝇突然不围着他了,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庆幸,而是觉得诡异。
还有点儿……不自在。
所以说啊,有些人就是贱骨头。
正吃着早饭,管家忽然禀报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夫人。”
苏万山疑惑地看了蒲氏一眼。
蒲氏尽量无视了这眼神,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记得有人递过拜帖啊。
管家的表情有些奇特,偷偷瞥了苏万山一眼,这才一脸镇定地说到:“是个男人,约莫三四十的模样……”
苏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