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总,段夫人打来了电话,想请您参加小公子的生日宴。”
女秘书尽职尽责地报着行程,良久,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却没有说话。
“乐总……”女秘书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我知道了。”良久,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淡淡道:“告诉段夫人,我明天会准时到达。”
女秘书离开后,办公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男人缓缓离开真皮沙发,看着外面深沉的夜幕,长长叹了口气。
恰好一架飞机掠过天幕,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证明它曾经到访过这片城市。
看着那白色的痕迹,男人陷入了沉思。
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流量明星,而且成名不久,根基尚浅。
年少轻狂的他并不懂,不管自己再怎么红,在资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商品符号,是趁手的赚钱工具。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可以和任何人对抗的勇气。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了自己一生,也改变了自己的观念的人,段锦宁。
那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出身于书香世家的她美丽、优雅、大方,明明各方面的条件都值得称呼一声“女神”,但她的未婚夫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傻白甜,还为了新欢而针对段锦宁这个旧爱。
他并不想卷入这些人的恩怨里,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小心就欠了那个女人一个人情——一条命的恩情,所以后来,他义无反顾地趟进了这一趟浑水,然后险些被淹死。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霸道总裁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他,说出“戏子”的言论的时候,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羞恼,愤怒,不甘……
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可笑。
他是戏子又如何?至少他凭本事站到了如今的位子上。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那个男人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他的工作机会就渐渐变少了。
对于靠着流量和粉丝吃饭的人来说,没有了曝光率,就只能等待着自己被淘汰出局。
他一度以为自己完蛋了。
那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想,自己贸贸然迈进这一趟不属于自己的浑水里来,到底谁对是错?
只是,时间和形势裹挟着他不停的往前走,他就算有了短暂的思索,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思索而做什么改变。
因为他没有时间。
那个女人没给他时间,就将股份、金钱、权利……等等东西,全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后来,世间再也没有戏子乐正琳,只有乐总。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枯坐了一夜。
“乐总,给段少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女秘书贴心地安排好了一切,乐正琳却是没有看那昂贵的礼物,转而吩咐道:“等会儿定一束菊花。”
“啊……”女秘书一愣。
去参加生日宴会,为什么要定菊花?
车子驶出乐正琳的豪华别墅,却没有朝着市区驶去,而是先奔向了城外的公墓。
乐正琳捧着一束花,缓缓走到了一块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女子如花的笑脸,轻笑一声:“我来看你了。”
无人回应。
他也不在意,瞥了一眼他来之前就摆好的花束和贡品,他蹲下身子,叹息一声:“你也是真狠心,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一点儿念想也不给人留啊。”
四年前,马上就要五十岁的段夫人突然被查出怀孕了。
对于这个新生命,除了段锦宁之外,包括段教授在内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欢迎。
因为他的到来,可能会带走段夫人的生命。
可是段锦宁却说,任何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而且也希望大家能够相信现在的医疗水平。
在她的劝说下,众人终于开始期待这个新生命。
十个月后,段家多出来了一个小男孩儿。
虽说这个男孩儿和段锦宁相隔了二十多岁,但不管怎么说段家也算是儿女双全,好事一桩。
那段时间,乐正琳正好为了自我麻痹而申请外调,去了国外开拓市场。
至于为什么自我麻痹……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完美了,跟她在一起虽然会有压迫感,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每见她多一次,他心中的渴望就会多一分。
他不想再陷下去,就想着出去转换一下心情。
谁知道这一转换,就成了天人永隔。
对于她的死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他乐正琳为了夺权害死了她;有人说是裴家的人不甘心公司就这样落入外人的手中,阴谋动手;也有人说是白欢欢刻意报复……
只有他和段家的人知道,她真的是突然间就走了。
而且,走的很安详。
临走前,她还录了生前的最后一段视频。
在视频里,她叮嘱父母要好好的,不要为了她难过;叮嘱还没来得及喊她一声姐姐的弟弟将来要好好照顾父母……
她说了很多很多,却唯独落下了他的那一部分。
“我一直都不信你已经走了,所以始终等啊等……可是,有哪个狠心的姐姐,会连自己弟弟的生日都不参加呢?三年了,我现在终于确信你选择抛弃了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我,似乎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呢。”
原本平静的公墓上空,突然刮过了一阵轻风。
轻风抚摸着人的脸颊,似是在鼓励他向着新的生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