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宫香云抓住锦宁的手,焦急道:“说一千道一万,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如果他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用他的命来换死者的命完全没有问题。
可问题在于,并没有死人不是么?
谢姑娘,你应该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在我们那里从来都是以罪论处的不是么?他犯下的错,还没有构成死刑的标准,不是么?”
这话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虽然锦宁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但是在宫香云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心中并没有抵触,这就说明她也曾经接受过这样的观念的洗礼。
只是……
“首先,我失忆了,不太确定我和你是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其次……”
不等她说完其次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一匹快马就冲到了锦宁家的院子前。
来人大概是真的很着急,跳下马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下去。
锦宁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的脸:“章峰?”
章峰,和南宫逸一起长大的好友,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锦宁对这人也不陌生,当初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利用这个人找到了谢安华等人的藏身之处。
章峰平复了一下呼吸,沉声道:“谢姑娘,荣亲王府的小公子不好了,陛下让我带您暂时离开京城。”
“荣亲王府的小公子?”锦宁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章峰看出了她的茫然,解释道:“今日中毒的人之中,也有牧小公子。荣亲王府的人说,他回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并没有别的症状。
但吃下了您药方里的药,就突然昏迷了过去,现在已经病危了。”
“什么?”锦宁面色一变:“我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章峰不解:“什么问题?”
锦宁并不看他,而是看向了南宫安:“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一旦有人恰好当时有别的症状,就会出现额外的问题。”
南宫安白了脸,宫香云也是一个踉跄。
锦宁已经不理会这两个人了,她转身进了屋,把南宫琦喊了出来:“你跟我来,给我当帮手。”
荣亲王府内,气压低沉无比。
牧小公子的房间里,一个白发老太太哭的几乎快要晕死过去,但任由旁人怎么劝说,她也不肯离开。
这位便是荣亲王妃。
牧小公子的母亲,王府的三夫人也几欲昏迷,却都硬生生挺了下来。
其它的人的的脸上也布满了哀伤之色。
南宫逸坐在上首上,骨节分明的手捻动着茶杯,丹凤眼中目光深邃,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几个御医站在旁边,不时摇头叹息,暗道可惜。
这时,年纪一大把的荣亲王跪在了南宫逸面前,哀声祈求道:“皇上,幺儿是老臣的命根子,若是他去了,老臣也不想活了。只希望老臣去了之后,您能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好好照顾老臣的家人。”
荣亲王是南宫逸的父亲的亲叔叔,就是他的亲叔公。
对方的辈分摆在这里,再加上年纪大了,南宫逸便给了他不必行礼下跪的权利,甚至给了他特设,让他不必称臣。
但是现在,荣亲王不但跪了下去自称老臣,还以死相逼,为的是什么……
想到原因,南宫逸心头的暴力因子就控制不住地氤氲起了风暴。
这个老东西,不去找下毒之人的麻烦,居然想要让宁儿陪葬!
不过,他已经让章峰去通知宁儿了,想必这会儿她已经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至于荣亲王要追究的话……
啧啧,他有的是办法可以糊弄过去。
如果糊弄不过……
嗯,只要债主没了,债也就没了,不是么?
这个笃定的念头,在听到外人的通传的时候,就变成了错愕。
只听门外的太监总管扯着公鸭嗓通传道:“谢姑娘到。”
手中的茶杯险些被捏碎,南宫逸唰的抬眸看向门口,深邃的目光中漾起了深深的不解,以及怒气。
他剜了章峰一眼,这才看向锦宁,柔声道:“这里的事情交给朕处理就好了,你不必来的。”
荣亲王府众人:“……”
锦宁瞥向了不远处的床铺,只见床上的少年脸色青白交加,其上还弥漫着一层死灰,她心下一沉:“死了?”
这两个字似乎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屋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嚎生。
其中,以荣亲王妃的哭声最为响亮和凄厉:“我可怜的孙儿哦!”
南宫逸叹了口气:“就在刚刚,他咽了气。”
锦宁眼睛一亮:“刚刚咽气?或许还有救!”
说着,她就要朝着不远处的床铺走去。
荣亲王府众人立马急了。
南宫逸对着章峰使了一记眼神,章峰立马抽出了兵器:“谁敢以下犯上,便以刺客论处!”
荣亲王府众人立马不敢轻举妄动了,但悲愤的情绪和想要杀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
尤其是荣亲王妃,她凄厉哀嚎一声:“孙儿,我可怜的孙儿,你便是死后都不得安生,还要被人糟蹋尸身!祖母无能,护不住你,祖母这就去陪你!”
说着,就要撞上一旁的墙壁。
幸亏她的身边还有人,既是拦住了她,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随后跟来的南宫安和宫香云看着屋里乱糟糟的闹剧,对望了一眼,但是无法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主要是,她们的心情很复杂,好像是思绪万千,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锦宁已经带着南宫琦走到了床边。
她不用把脉,也能够看出床上的少年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她不信邪,又把了把脉,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咽气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人死灯灭,入土为安。
但不知道为什么,锦宁总觉得还有什么办法。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片段,但想要去捕捉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捕捉到不到。
“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一定有办法的!”她一手捂着头,任由头痛欲裂的痛苦吞噬着她,一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